隨著炮竹炸響，鑼鼓聲在街市傳來，新年的序幕終于拉開。
聞府并未因為聞持危被革職便陷愁雲慘霧中，府僕婦仍像從前行事有條不紊，有章有序。
讓本來想借機奪回家權的二房竇氏盤算落空，從西域回來過年的聞瀟楓勸告，就算長房被革了職，可聞家如今還是仰仗長房。
長房媳婦秦鸞的娘家還在前線打仗，頻頻傳來捷報，份水漲船高。
聞瀟楓送了從西域挖來的紅參送給秦鸞養胎，不想卻被聞持危拒絕了。
他如今閑賦在家，專心照顧孕妻，沒事的時候把草本醫經讀了，對孕婦的喜忌了若指掌。
秦鸞的吃穿用度都是他一手負責，吃食更是慎之又慎。
可惜秦鸞什麼補品都吃不下，大過年的臥在床上吐得昏天暗地。短短一個多月，就瘦了十來斤。
眼看各個廚子都做不出能令開胃的食，聞持危只得自學藥理，學做藥膳給養胃。
三嬸蔡氏便取出自己腌了兩年的醋酸梅子獻給了聞持危，“雖不是什麼值錢的補品，但你不能小瞧了它，這個最對孕婦的胃口了！”
聞持危道了謝，夾出一顆被腌泡得皺的酸梅放到秦鸞口中。
秦鸞聞到這味兒便覺酸得厲害，皺著眉吞下了，奇怪的是，的確增了幾分食。
聞持危總算有了笑意，忙端來了姜魚肚粥，坐在床沿喂吃下去。
蔡氏還準備邀功，就希下個月兒出閣，公中能再多出點嫁妝。
話還沒說出口，秦鸞哇地一聲把吃進去的全吐出來了。
“哎呀！都白費了。”蔡氏那眼神心疼的，仿佛吐的不是吃食，是閨白花花金燦燦的嫁妝。
聞持危讓人把蔡氏請出去。
他把秦鸞攬懷中，下頜抵著的發頂，沉聲說：“蓁蓁，或者……不生了。”
已經吐了一個多月，進食了問題，人消瘦得厲害。他握著纖細的手，已覺不到皮似的，仿佛只剩下了骨架子。
把抱在懷里，輕飄飄得一陣大風就能把吹走。
病態的模樣讓他說出了這個決定……或者，可以不要這個孩子。
秦鸞懨懨地靠在他懷里，“可遲早都要生，若不要了肚子里這個，以後再懷也是要再經歷一遍。”除非以後都不生了。
“那就不要再懷了。”他說。
秦鸞訝異地抬頭看他。他如今已經當家，掌管聞府的各房各系，若從此不再生育，他沒有子嗣……
想到他有那樣不幸福的年，他也會對自己的子嗣多加彌補吧……
要如何狠下心，才舍得不要肚子里已經到來的新生命呢。
“生下它，便不再生了。”說。
聞持危摟了，不論這孩子是男是，他都不能讓再辛苦孕了。
邊境。
秦父寶刀未老，驍勇善戰，領著八萬銳將狄、戎二國打得節節敗退，將他們徹底驅逐出境。
原以為戰事就這樣到此為止了，不想他竟不依不饒，繼續追殺，一副誓要把敵國徹底踏平的架勢。
一直觀察局勢的西川王意識到不對勁，立刻修書給聞持危，問他老丈人到底是幾個意思。
不止要把狄、戎二國驅逐出境，難道還要滅了他們的國家不？
蕭岳揚如今跟敵國結盟，自然不希自己剛拉攏的伙伴這麼快就啞火倒下了，趕忙讓聞持危去勸說岳父，不要再追殺下去了。
聞持危反問了一句，“狄戎二國，與秦將軍，孰勇？”
“那還用說，必然是你岳父秦將軍啊。”雖然蕭岳揚不是很想承認。
“有了我岳父，陛下還稀罕與敵國結盟？”
聞持危這話讓蕭岳揚直接愣住，抑著心頭的狂喜問：“難道……難道秦將軍愿意助本王一臂之力？”
如果能收攏秦父，得他手上的八萬銳，蕭岳揚便有了與雍岐正面抗衡的資格和能力。
如此誰還稀罕狄戎二國做靠山？蕭岳揚并非不知道，與敵國勾結是下下策，但他是沒辦法了……
現在有了選擇，他怎稀罕做叛國賊！
聞持危要他吐狄戎二國的軍事機，這陣子與敵國往來切的蕭岳揚便立刻把自己所知道的都給聞持危。
軍師勸他冷靜，莫鉆了圈套。蕭岳揚理直氣壯問道：“師能騙我？哼，本王知道他已經被雍岐革職，他想要走到人臣巔峰，必須只能依靠、擁立本王。”
而如今雍岐沒有後嗣，皇室旁支里也沒有爭氣的脈，那麼值得被擁立為新帝的，便只有他蕭岳揚一個人選。
“他不擁立我，還能擁立誰？”他反復強調，說服他的幕僚，也在為自己洗腦。
聞持危從蕭岳揚這兒得到了機，便火速傳給了秦父。這一番配合，僅用三個月，便把狄、戎二國降服。
至此國滅，淪為本朝的附屬城郡。
這一捷報傳京中，群民沸騰。大街小巷無一不在稱頌秦家軍的不世之功。
徹底拔除了邊境最大的兩個患，還邊境永遠的安寧。
縱然想好了要打秦家聞家，雍岐在得到捷報的那一刻，也是龍大悅。
窗外的桃花早就開了，他屋里還彌漫著厚重的苦藥味。
從三個月前征戰歸來，他便落下了病，反反復復，時好時壞。今日的捷報，委實給了他莫大的神鼓舞。
映雪都夸他，今日的陛下神煥發，看著都要年輕好幾歲。
雍岐到激勵，翻將倒在榻，埋頭沉醉在頸間的濃香中。“朕本就年輕，不信，你看……”
宮里伺候的奴才識趣地撒下明黃床簾，躬退出殿外。
說起來，映雪從三個月前便復寵了，還升了品階，做了妃，兒也正式被封為公主。
心腹嬤嬤含淚說苦盡甘來。
映雪想，如果是對之前的來說，的確是苦盡甘來，終于不必做誰的替，不是封鸞妃，不住藏鸞宮。
如今有了自己的姓名，妃，還賜了新的華麗宮殿，比皇後的坤寧宮還要氣派。
可那又怎樣，的兒……從寒冬的那場高燒里，因救治不及時、已經燒壞了腦子。
在龍榻上，著帝王展對濃烈的迷，緩緩地勾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