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淡淡憂傷還是最
HotPot-9.淡淡憂傷還是最
翌日早晨，明雀站在辦公大樓下。
周圍行匆匆，職員們從側迅速略過，日複一日打卡上班。
看了眼自己部門所在的樓層，嘆了口氣，想起昨天和人事部同事的談話。
“我就想知道，為什麽被裁的是我。”
談話間陷數十秒的安靜。
最後，人事部的同事嘆息，非常能理解這種緒，只是說：“明雀，有時候咱得明白。”
“裁員就是裁員，裁掉，省一份薪酬支出，完事兒。”
“沒有理由。”
“都是上面決定的名單，我只負責執行，沒法回答你原因。”
人事部的同事平時和是點頭之，因為通知裁員的全程都在錄音，不能說太多，只能用一種比較紮心的說法勸明雀接：“你覺得自己夠拼命了，可是其他人早早就向領導證明了他有力可以幹你兩個人的活兒。”
于是的存在就沒有意義了。
明雀瞬間想到了辦公室那個每天加班到後半夜的男同事。
上次聊到裁員的時候，他的表就很奇怪。
他不會是早就知道部門要裁員了吧……
人事部同事安：“都是正常競爭和淘汰，看開一點，你這麽優秀肯定還會有更好的發展，看看補償條款吧。”
一陣寒風飄過，明雀回神，在大廈門口的地毯上蹭了蹭鞋底的雪，刷卡進了電梯間。
回想起來，一兩周之前領導就沒有再派給周期過長的新活，想必那個時候自己就已經在優化名單上了。
看樣子事是沒有回旋餘地了。
昨天沒有簽協議，人事部今天應該還會再派人來，一如既往理著手頭的工作，但這一整天都能到部門裏的各種目，那種懷著各種心思的眼神紮在後背上，讓明雀不寒而栗。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才明白過來，營銷部裁了一個——和大領導沾親帶故被塞進來的留了，能卷到一個人做雙倍工作量的也留下了。
只有這個不會討好領導，沒有背景又拼不過其他人的被踢出局了。
這麽一想，被淘汰的結果突然變得非常順理章。
其實明雀是不甘心的，被裁得這麽幹脆利落，讓覺得在這裏快兩年的拼命和上進突然毫無價值。
用努力工作建立起來的個人價值被碎得幹幹淨淨。
腦子裏像蒙了一層厚厚的霧，下午的時候再次被到談話間，這次明雀簽了裁員協議。
等這兩天把工作全部接完畢後，就可以徹底離開公司了。
晚上六七點鐘，明雀抱著辦公用品出了公司。
經過一天，路邊依舊堆積著昨天那場大雪的白殘存。
靠在公車站廣告牌邊看著一輛輛車來了又去，還是很難接自己已經失業這一現實。
前陣子男友出軌，後面立刻又被裁員。
先失又失業。
俗話說倒了黴不過如此吧。
明雀把眼睛摘下來了霧，嘆氣。
就這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學歷，在這種就業環境下能快速找到新工作嗎？
上了公車剛坐下，就看見房東阿姨發來的消息。
【姑娘啊，房子還繼續租嗎？下個季度的房租這幾天給我吧，還是給你1800一個月。】
明雀仰頭，心裏念叨：一千八一個月，一個季度就是……
突然要拿出來五千多塊啊。
這時候，繼母又不合時宜地發來幾條微信，掃了一眼沒打算搭理，沒想到對方直接甩過來一個電話。
看見來電顯示明雀頭皮都麻了，手指僵，掙紮了好久還是接了電話。
明雀堵住另一只耳朵，“喂，阿姨，有事嗎？”
“沒什麽大事。”繼母嗓音愉悅，但一如既往的強勢：“你這麽久也不給家裏報個信，你爸讓我問問你怎麽樣。”
垂眸，不打算說實話：“都好的，工作很忙。”
“那就好，哎你說你這，在大公司掙得肯定不吧？也不張羅給家裏添點什麽……”繼母說到一半自己中斷話題：“哎算了算了，你不跟家裏要錢我跟你爸就滿足了，哦對有個事兒。”
“睿睿馬上放寒假了，說想去濱旅游，到時候我帶著他去找你。”
“就住你租的房子吧，你住的地方離景區不遠吧？”
“到時候把你男朋友帶給我看看，你說我給你介紹那麽多好小夥你不要，偏得在外地自己找。”
明雀心跳一滯，語氣僵起來：“……你們來濱？這麽突然？”
“阿姨，我工作很忙，住得偏，可能顧不上你們。”
“濱這邊的酒店并不貴，要不你們還是住酒店吧，去景區方便。”
繼母一聽沒有順自己心意，態度立刻強起來：“住酒店那得花多錢啊！你不當家就是不知道省錢，我是替你想呢，我們去一趟濱吃住肯定要花你不，省一份花銷不好嗎？”
“既然你在濱有房子我們幹嘛還出去住？”
“我租的是個很小的一居室……”明雀忍著，晦地提示了一句：“睿睿已經十六七歲了，他是個大男孩了，阿姨。”
“那是你弟弟，那又怎麽了！”
“雀雀，你怎麽回事，這出去才一年，腳都還沒站穩就開始不聽家裏話了？”
“就這樣吧，確定什麽時候去我給你發消息。”
繼母尖銳的嗓音從聽筒刺出來，明雀蹙眉，手指得泛白。
畢業後果斷來到新的城市獨自打拼，兩年間遇到過各種困難，但都比不過此刻境遇給予的巨大力。
明雀忽然覺得不上氣來，仿佛頭頂的公車頂蓋t馬上就要下來把砸扁。
正好此刻公車到了下一站開了車門，明雀掛了電話毫不猶豫下了車。
下了車，寒冬深夜的冷空氣頓時充滿了鼻腔，明雀深呼吸，了口氣。
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在空氣中聞到一悉的香味，恍然擡頭，看見了那家旋轉火鍋店。
明雀左右看了看，喃喃：“竟然在這兒下車了……”
這次才看清，原來這家火鍋店的名字就“一家旋轉火鍋”。
還真是簡明扼要啊。
裝潢也是走了極致的花花綠綠風，像千禧年前後那種綜合雜志封面的覺，非要找個賣點說是複古也可以接。
明雀看著這種莫名其妙的搭配原則，忽然想到也有這種奇怪品味的某個人……
冷風彌過，形單影只站在雪地裏，莫名出幾分笑，下一刻擡往火鍋店去。
…………
今天火鍋店沒有那天人多，不過一眼去還是坐滿了。
明雀真覺得以那種另類的店外裝潢風格還能收獲這麽火熱的來客量，側面更說明火鍋是真的很好吃。
服務生看見微笑著問：“您好幾位？為您安排位置。”
進門後眼鏡結了一層霧，明雀只得下眼鏡低頭看他，“一位，要等嗎？”
“不用的。”服務生往店裏面看了眼，用耳機問：“一位裏面有地兒嗎？”
三秒後他笑著為明雀指引：“裏面您請。”
明雀走到裏面，看見角落的空位走了過去，這個位置恰好離出餐口很近，在旋轉類餐廳裏是黃金位置。
負責吧臺的服務生替放好餐，“歡迎臨，晚上好，東西可以放下面筐子裏。”
“暖手寶給您。”服務生說：“看您手都凍紅了。”
店裏的服務態度這麽溫，讓明雀忽然到一暖意，烘得心莫名有些異樣。
忍了兩天的低緒像幹燒的油，此刻倏地被潑上一杯水，轟然撞出一片嘶嘶啦啦的沸騰。
讓諸多不甘，委屈和焦慮全都頂到嗓子眼。
接過暖手寶，勉強彎了下邊，“謝謝。”
服務生看出這位客人表有些奇怪，頭低著，抿著僵，躲躲藏藏的眼梢泛紅，看得出來心很差。
他不方便多幹涉，撓撓頭，轉去端鍋底了。
明雀盯著桌子上的墊餐紙，任由眼眶發酸。
生活的災難從來不是一點點預告的，一旦來，就是鋪天蓋地，如決堤洪水般垮單薄的房檐。
眼前模糊眼淚越積越多，明雀無法阻攔重力發作，淚珠掉出來的瞬間——
“吱啦。”
旁邊位置的椅子被人拉開了。
“還沒吃就開始哭，這家到底是多難吃啊。”悉的男聲停了的崩潰。
明雀愣了下，刷地擡頭，對上婁與征淡淡的目。
他單手解開大扣子，把外利索掉，搭在椅背上。
灰的和銀項鏈搭配恰當，以仰視的角度看去，他那經過良好鍛煉的顯得更加雄偉。
婁與征睨著素白的小臉，捕捉著潤紅的眼角，坐下時忽然輕嘲一笑。
“你是不是在這兒哭兩回了？”
“有人拿槍指著你你吃這家？”
明雀倏爾擡手幹雙眼，紅著臉否認：“你……你看錯了。”
“我沒哭啊。”
婁與征接過服務生遞來的溫水喝了口，趁明雀沒防備，撐著桌子湊近——
明雀意識到他靠過來的瞬間，男人形的影已經了過來，往後躲卻靠上了牆壁。
婁與征的臉在眼前飛速放大，忍不住屏住呼吸。
婁與征胳膊搭在椅背上，另一手擱在桌邊，整個板下去，不斷拉近兩人的距離。
直到——他看見明雀的眼睫開始頻繁的抖，著張。
婁與征停下作，維持在這個距離。
因為距離太近，明雀似乎能聞到對方氣息裏的薄荷味道。
他吃了薄荷糖？這麽冷的天？
明雀全僵一個冰板雪糕，扣的手指了，不敢與他對視，偏著視線睫抖，嗓音細：“……你幹什麽。”
“發現個特有意思的事兒。”婁與征瞄著剛哭紅的眼角，微微歪頭：“你好像很喜歡把我當瞎子。”
明雀：“……”
我也發現個事兒，怎麽每次倒黴的時候都能上你。
咱倆犯沖你沒覺得嗎！？
婁與征撐著子坐回去，距離拉開，周生人勿進的冷酷再次襲來。
“過這麽久了，還能為點兒小事就哭。”
“多大了？明小姐。”
明雀一聽，叛逆心上湧，癟著反駁：“你都不知道別人為了什麽事哭就隨便下定義不好吧。”
“麻煩說話禮貌點，謝謝。”
特別補了句，咬著重音：“婁先生。”
婁與征忽然笑了，很輕的一聲。
激起心跳某刻空。
“你不就是喜歡為小事哭鼻子麽。”婁與征往椅背裏一靠，雙手疊著輕輕挲，“能對著道數學大題哭鼻子的，你是我見過唯一一個。”
明雀一開始還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反應了幾秒忽然停住了。
看向男人，眼神莫測。
那是高三的事了。
在大學時期和婁與征有直接接之前，一直覺得對方從沒有注意過自己。
即使高中在一個學生會，即使上下課在樓宇間多數肩。
高三的時候學科績比較平均，但對高難題的拔高訓練一直不如其他同學，別的同學能做出來的數學大題每次都不行。
又一次模擬，相似的考點，還是一點都做不出來，老師講了也沒聽懂。
中午飯也不吃，就站在老師工位旁邊鑽研那道題，跟自己較勁。
因為太投，沒有意識到有人闖了辦公室，坐在了附近。
題目就擺在那裏，把卷子盯穿了都想不到思路，肚子又，氣得眼眶酸。
如果不攻克下來後面題目，高考是絕對上不了自己夢想的學校的。
那後面對自己人生所有的規劃和盼都會發生變化。
明雀越想越多，最後啪嗒掉了一顆豆大的淚珠在試卷上。
淚珠濺在卷面上，暈開黑字跡的瞬間，旁邊忽然響起一聲輕笑。
明雀嚇了一跳，扭頭，對上婁與征的視線。
婁與征坐在數學老師座位旁邊的椅子上，長大喇喇敞著，雙手揣兜，用一種很費解又玩味的目打量。
半晌，他牽起邊，問：“什麽題能把你難這樣啊。”
最後，他起走向。
婁與征只是掃了眼題目，又看了看做的輔助線和解答，點頭，很認真地嫌棄：“你確實不適合學數學。”
“大學記得別報工科。”
明雀第一次見識這人的毒，臊得耳頰一熱，匆匆忙忙要收卷子跑人，結果對方直接拿起的筆，在卷子上畫出一筆，然後圈出幾個條件。
“你自己把事想得太複雜太難了。”
“題目一步步拆解，追其本，考的還是最基礎的東西。”
看著站在自己邊的婁與征，著他的側臉出神好幾秒，然後迅速回神聽他的講解。
他邏輯很飛，條理清晰，沒有為特地減慢速度，不過關鍵的地方全都點出來了。
婁與征把題講得七七八八，數學老師吃完飯從外面進來，打趣一句：“行啊，講得不錯，沒事兒就多回來幫幫你這些學弟學妹。”
“你要的競賽證書給你找了，確實在我這兒存著呢。”
婁與征放下筆，轉和數學老師說話，再沒看一眼。
好像給講題只不過是無聊時找個事做，再無所謂的事不過。
以至于明雀一直以為，記著這件事的……只有自己。
以至于明雀一直覺得，高中的婁與征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牛油鍋底開始沸騰，香味飄起來，打破了明雀的愕然。
垂眸，看著婁與征玩紙巾的作，訥訥說：“我以為……”
婁與征疊紙巾的作減慢，“什麽？”
明雀心裏怪怪的，說不出是什麽覺。
看著對方，補充下句：“我以為你本不記得我。”
其實沒有把話說明白。
但某種濃郁的，只屬于男之間的，隔了很多年的氛圍卻準確地飄起來。
婁與征把疊好的紙巾兔子放在桌上，目從未離開過的臉。
他的回應也很模棱，似答複卻沒破任何。
“明雀，你覺得。”
“我當初為什麽不刪你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