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繞著圈
HotPot-15.繞著圈
這兩天投的簡歷要麽杳無音訊, 要麽面試也不順利,各種奇葩要求和比學歷高出好幾檔的競爭者讓明雀猶如霜打的茄子,蔫得不能再蔫了。
昨天熬了夜頭腦不清醒, 一進火鍋店冷熱對撞, 眼鏡結了厚厚的白霧, 本看不清任何東西。
明雀停下, 視線被蒙蔽後的第一反應竟是了婁與征的名字,無意識擡起的手, 似乎也在找尋某個落點。
不經意的潛意識, 勾起了無數來自過去的回憶, 分秒間在明雀的腦海裏演繹著畫面。
而也沒想到, 這個人竟會在下一秒出現在後。
他應該沒聽見吧?
聲音那麽小。
可千萬別讓婁與征聽見,不然絕對要被他理解還念念不忘。
不過。
婁與征說話做事總是能離明雀的想象,或許會在冷落氛圍裏突然做出挑心弦的舉,又會在緒湧的時候語出驚人潑人一把冷水。
明雀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等等!”
模糊視線裏已經走出幾步的男人停下回了頭。
舉著眼鏡巍巍, 一臉無辜辯解:“誰擋道了, 我看不清好吧。”
“前面不是有往下的小臺階嘛,摔倒怎麽辦。”
視線模糊, 看不清婁與征的臉, 只聽到男人的嗓音慢悠悠飄過來。
“你不是故意的。”
“知道了。”
說完轉又要走。
這人!?
明雀鼓起臉, 跌跌撞撞往前邁了幾大步,忽爾抓住他的大。
“好歹關照一下我這半瞎了的人吧,扶我兩步。”
婁與征偏頭,瞥了眼抓著自己的手, 視線上移,對上略帶不滿的眸子。
不知是這雙眼睛太幹淨, 還是實在不會遮掩緒。
他一眼幾乎能讀出的全部緒,甚至能知道在想什麽。
“你知道我。”
“我一向沒什麽同心。”
明雀:“……”
婁與征了下眉梢,彎腰,手到邊。
男人突然的靠近讓明雀愣了下。
下一刻,婁與征從手裏撈過眼鏡,替明雀戴上。
鏡片適應室溫度以後已經褪了霧,被戴上眼鏡後全世界驟然清晰起來,明雀擡眼,對上他半帶揶揄的黑眸。
婁與征深深看了一眼,然後帶嘲謔轉往裏走了。
明雀瞥著他走遠,莫名看了眼自己空的手,手指了,悻悻收回口袋裏。
這時剛騰出時間的服務生跑過來微笑:“您好,一位嗎?為您安排位置。”
“一位。”明雀往前瞪了一眼,莫名來了句:“麻煩讓我離剛剛那位先生遠一點。”
看見他我吃不下飯。
服務生看了眼婁與征,懵了,對著耳機問了句:“一位哪裏還有位置。”
過了幾秒,很抱歉地告訴明雀:“不好意思士,店裏現在位置比較張,您好像……只能挨著那位先生了。”
明雀:!!
真是奇了怪了,怎麽每次來這家店都能到他,還總是只能挨著坐。
被服務生引導著往裏面走的時候,手機劇烈震了好幾下,看見婁與征坐在那邊,嘆氣。
他看見過來,只是輕描淡寫瞄了一眼,然後繼續低頭點自己的鍋底。
明雀拉開椅子,主開口:“前天晚上婁琪都跟我說了。”
婁與征掀眼,“跟你說什麽?”
“說你現在……”明雀委婉表達:“況確實不太樂觀。”
“之前還說你家三代從商怎麽會沒錢……你現在不喜歡聽到這種字眼吧。”
他語氣平穩:“無所謂。”
明雀訝異,小聲確認:“真破産?”
“婁琪跟你這麽說的。”婁與征停下手裏的作,若有所思。
明雀低頭,嘆:看來是真的了……
就說,他怎麽會三番五次跑到這種便宜的小店裏吃。
不同于普通人出生家裏條件就一般,含著金湯匙的大爺意氣風發的時候家道中落,應該也不好過吧。
“這幾次給你添了不麻煩。”默默來服務生,“您好,幫我給這位先生加一份品牛。”
雖然很心疼,明雀帶著同目看著他:“沒事,算我請你的。”
婁與征睨著,這次竟老老實實道了謝,補了句:“給前男友花錢不難?”
明雀咬牙:“給你點就閉吃……”
看了眼他的著裝,今天穿著黑羽絨服,裏面是簡單的衛和長,不過服上倒是有類似刺繡和撕口這樣簡約的小設計。
明雀掃著他潔的手腕,又看了眼他用的手機款式。
確實上沒什麽值錢的東西了。
大學的時候,據同學說這人隨便戴的一t塊機械腕表都要六位數。
“你什麽時候來的濱?現在做什麽工作呢?”
婁與征接過服務生送來的牛,“專業相關,給公司做系統維護,離你工作的大廈近的。”
明雀點頭,大廠程序員啊。
這時候才想起來看微信,剛剛發消息的是在前公司關系不錯的那個人事同事,剛剛轉了一堆聊天記錄。
【明雀!這不是你男朋友啊!你倆分手了嗎沒分趕分!】
明雀點開一看瞪大了眼。
不知道誰把楊格幹的那點事全都發到了他公司員工群裏,不僅是員工群,整個工業園聯誼群,大廠八卦群,全都飄滿了這人的無恥行徑。
瞞著友約p,腳踩幾條船,騙友錢去胡吃海塞,工作上也是耍,工減料甩鍋給同事,賄賂組長霸占獎金名額,據說前幾天已經去了男科和皮科,估計搞出了病。
現在楊格在職場圈裏已經社死了,名聲臭得人人笑話,領導已經關注到這件事了。
僅僅只用了一個晚上,緋聞就已經發酵了這樣。
明雀看得目瞪口呆,先回了對方:放心吧,早就分手了。
然後莫名把一些線索連接起來,擡頭看向邊涮鍋的男人。
婁與征察覺到邊的視線,乜斜過去,“幹嘛?”
“你和楊格派出所解決完事之後……”明雀知道,這人從大學期間的計算機專業技就已經遠超于學生的水平,真想幹什麽不是沒能力,心存懷疑:“沒再有別的瓜葛吧?”
婁與征微微眉,似乎聽不懂說的,“你指什麽?”
明雀松了口氣,應該跟這人沒關系,放在以前如果誰惹了他,他不僅會明正大報複,事之後還會外加一套嘲諷心傷害拉滿。
“沒事,只是聽說他最近社死了,這種人敗名裂了看著都痛快。”
婁與征盯著快沸騰的湯鍋,指腹緩慢挲著筷子,眸子蘊含千萬深意。
“你最近沒上班?”
猛地被問住,明雀揚起僵笑意:“上啊,有問題?”
“你們那兒九九六吧。”他觀察力敏銳,“你好像很閑。”
“我們也不是每天都那麽忙,最近一個項目結束……”明雀低頭盯著自己的鍋,故作平常地夾蔬菜放進去,“我做的還不錯,剛發了獎金,早知道就不那麽歇斯底裏要楊格欠的那點兒錢了。”
裝作一副職場得意的樣子,“男人只會影響我搞事業的速度,回頭你要是沒地方去了,我可以介紹資源給你。”
婁與征沒說什麽,下了一半品牛,剩下一半推到那邊。
他結滾,輕哧:“混得這麽好?”
明雀梗著脖子,臉上寫滿了“當然啦”。
…………
回去之後一晚上都睡得不踏實,夢一個接著一個怪陸離的,一會兒夢見婁與征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大爺指著冷嘲熱諷,一會兒又夢到他落魄得飯都吃不起,哭著跟說他非常後悔分手。
前一天晚上在外面凍得時間太長了,早上醒來後掛上了厚重的鼻音,覺隨時會流涕冒。
明雀捂著冰涼的鼻尖,盯著天花板發呆。
婁琪證明,外加上他那幾次說的話,看來婁與征確實是沒錢了。
他本來也不是拐彎抹角的人。
回被窩裏,慨世事無常,不過轉念一想,還是失業的自己比較慘。
楊格還了錢,明雀從僅剩的存款裏一部分湊齊了下個季度的房租,趕轉給了房東。
沒有賴床,起來給自己做了個簡單的炒飯,吃完了以後就跑到今天約好的公司面試。
今天面的是一家文化公司,應聘這裏的策劃崗。
直到親經歷才知道如今的就業形勢比想象中還要殘酷,面試結束後,明雀垂頭喪腦地從大廈出來,等公車回去。
時間正是下班的時候,不人都堆在公車站等著。
明雀靠在廣告牌上,低頭翻看著自己的簡歷,看著簡單又價廉的一個崗位,竟然要和一堆碩士博士競爭。
咬牙喃喃:“要死啊……”
“哎?”這時,聲在邊響起。
明雀擡頭,看著這位目測三十多歲的人,“嗯?您有事?”
人意識到可能忘了自己,笑了下,“你不記得我了,也是,好久沒見你坐那班車了。”
明雀愣了下,目下移,對上套著羽絨服隆起的肚子,瞬間想起了什麽。
捉那晚,和婁與征遇上那天,中途壞掉的那班公車上給一個孕婦讓了座。
緣分未盡,恍然笑了起來,眼眸彎得如冬日裏的小茉莉:“是您啊,最近還好嗎?”
“您不方便,上下班千萬小心。”
孕婦點頭,“好的,倒是……”看了眼明雀手裏的簡歷:“你在找工作?”
明雀點頭,說了上個公司的名字,慚愧落寞:“趕上裁員了,沒辦法,工作做得不如別人好……”
孕婦著失意的表,點頭沉思,然後說:“這樣,你加我個微信吧。”
擡眼:“嗯?”
…………
過了三天,明雀上午到這家廣告公司應聘。
也是緣分,那天遇到的孕婦姐姐正好在這家公司做HR,在這裏工作很多年了,憑良心覺得待遇不錯,最近正在招人,于是就推來試試。
不過不屬于管理層,能不能留下完全要看自己的本事,多得就幫不上忙了。
不過明雀覺得能有這個機會已經很不錯了。
抱手裏的資料,仰頭呼了口白霧,鼓了一勁進了大樓。
這家廣告公司規模不大,但是經營了很多年,也算在濱廣告圈裏有些名號,近期在老總的兒子接任上崗以後正在帶領公司轉型,兼顧傳統廣告和新MCN部門并行。
明雀大學學的是管理,履歷上和這家公司的很多崗位職能都重合。
初篩過了,留到面試的人仍然不。
明雀坐在外面,等了半個小時後被進去面試。
面試席有四五個人,明雀拉開椅子坐下,揚起笑臉一擡頭——
直接對上坐在最中間蔣的臉。
顯然,兩人都非常驚愕。
明雀的心瞬間涼了。
應聘面試的面試是前男友的好哥們兒這種場面有誰見過嗎!?
還能再倒黴一點……?
接收到這強裝鎮定的表,蔣轉著筆,出一抹怪異的笑。
惹得明雀後背發涼。
其實當年因為婁與征的緣故,和蔣也算是半個朋友。
婁與征的這幾個朋友,不同于看上去緒穩定但蔫壞的季霄回,蔣絕對是最跳最表裏如一的那個。
對他一直抱有還不錯的印象。
…………
萬聖節過去沒多久,十一月中旬,明雀拎著外賣送來的,三四人份的小蛋糕匆匆走進食堂。
上服厚重,氣籲籲地尋找同學,找到們坐的地方話還沒說,就被韋婧劈頭蓋臉地嫌棄了一波。
“我們已經吃完了,要是等你飯早就涼了。”
“還有,說實在的除了你我也不是沒別的認識婁與征的朋友,你不用總覺得我給你多大的心理負擔,我知道你倆關系不一般。”
“你要是也喜歡婁與征,就是不想讓我跟他接你直說無所謂,誰還看出來了。”
韋婧說完,端起自己的餐盤頭也不回地走了,另外幾個同班生也跟著走了。
剩下明雀一個人坐在原地,周遭有不學生打量過來,眼神古怪。
蛋糕擺在桌上,低著頭,不斷摳著凍得發的手,但好像怎麽撓都不解。
今天是媽媽的冥壽。
小時候媽媽告訴,以後就算是媽媽不在,等到了生日這天……
“雀兒啊,以後到了生日記得跟小朋友們一塊慶祝,買一個好吃的蛋糕,這樣媽在那邊看見你高興也踏實了。”
走了以後,就沒有人再記得的生日了,所以即使不說是為了誰,明雀也想請朋友們一塊吃蛋糕。
明雀擡眼,看著封在塑料蓋子裏的蛋糕,嚨一哽。
食堂烏央烏央來去全是人,偏開眼,使勁聳鼻尖抑淚意。
就在這時,一道爽朗男聲響起:“學妹!這兒有人嗎!”
明雀擡起頭,對上婁與征的目。
鼻頭的酸凝固在這一刻。
婁與征端著面碗,上套著羽絨服,長配馬丁靴難得不是惡心穿搭。
他盯著,眼神又深又黑,不清緒。
剛剛出聲的是站在他旁邊的蔣,季霄回跟在後面過來了。
蔣指指婁與征,一張就不著調,吊兒郎當的:“這丫的大老遠就賊上你了,我說怎麽平時找空座沒這麽積極,原來看的是漂亮妹妹。”
明雀看了眼婁與征,被對方的視線燙得低了頭,眼下熱起來。
婁與征斜t了蔣一眼,辯駁:“邊兒這麽多空地,想看不見也難吧。”
季霄回跟上來,看到明雀,又瞥了眼婁與征,莫名了然,對蔣打趣:“別逗我部門的小學妹啊,人家容易害。”
明雀趕接話:“我同學都走了,你們坐吧。”
婁與征的視線鎖在邊說話邊皺的鼻頭上。
蔣應了一聲,率先放下餐盤,他看見桌子上的蛋糕,問:“喲學妹,你生日啊?”
另外兩人也坐下來。
明雀搖頭,解釋:“今天是我媽生日,我想替吃口蛋糕。”
就在剛想拎著蛋糕給他們騰地方的時候,蔣突然說話。
“正好啊,你一個人?這麽大蛋糕你也吃不完吧。”蔣擅作主張,沒德行地笑了下:“正好咱一塊給阿姨慶祝下生日唄!”
“你給阿姨打個視頻?咱一塊祝福一下。”
明雀呆呆地看著蔣,無數緒哽在嚨。
季霄回早就習慣蔣這人來瘋的格了,無奈吐槽:“你倒是先征求一下人家的意見啊。”
而婁與征從兜裏掏出個打火機,放在桌上,問:“有蠟燭麽。”
季霄回意外:“嘿喲,你……?”
“稍等啊,我朋友馬上打飯過來。”蔣看微信,問明雀:“多一口蛋糕沒事吧?”
明雀雙眼蓄著厚厚的淚,仿佛下一秒就要掉出來。
嚨又酸又苦,連說話都艱難,故作平常地出兩個字,“沒,沒事。”
“季霄回,你給阿姨唱個生日歌。”
“我五音不全你不知道?”
“那婁與征你來。”
“滾,你唱。”
“我唱就我唱!學妹!聽好了!”
就這樣,這幾個其實并不的人,即使并不知道母親已經過世,仍然陪著在那年給母親過了生日。
所以即使後來接越來越,也不忘那年蔣對著蛋糕唱生日歌的場景。
也忘不掉,婁與征幫給蛋糕蠟燭點上火那瞬間——
他那仿佛早已猜覺一切的目。
…………
汗流浹背地完了全場面試,明雀全程把蔣當一顆土豆無視,還算是對答如流。
出來以後,策劃部門的姐姐單獨將到另一間談細節,從對方的態度明雀判斷這家公司對自己態度還是很積極的,應該能留下試用。
等再出來的時候,上午場的面試正好結束,時間正于午休下班的時候。
明雀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往電梯口走,正好上最後從會議室出來的蔣。
抖了一下。
蔣瞧見,就像雄逮住小鳥似的,總含著想逗一逗的興致:“喲明雀!好久不見了。”
“上次在火鍋店沒來得及說話。”
這下算是走不了了,明雀扯了下角,“學長好久不見……你在這兒上班?”
蔣整理了一下領帶,裝腔作勢:“不巧,鄙人是這兒老板。”
明雀:OK,真是最糟糕的況。
說完他笑了下,“其實是我老子的公司,我畢業以後就繼承家業來了。”
“沒想到你也跑濱發展了,早說啊,跟我幹,保你榮華呃……反正五險一金沒問題。”
明雀尷尬微笑,忽然想起什麽,突然打斷他:“對了,學長,我來這應聘的事你別和婁與征說。”
蔣嘻嘻哈哈的表突然頓住。
明雀:“……你說了對吧。”
蔣:“我沒說。”
明雀:“你說了。”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蔣撓了撓脖子,視線偏移到斜後方,“呃……”
明雀忽然有種不詳的預,覺得後背灼熱,回頭,看見靠在電梯口牆邊的婁與征。
他上的大敞著,似乎剛到,環長倚著,就等回頭這一眼。
婁與征看著怔訝的明雀,稍稍歪頭,勾奚落:“看得出來你工作確實不忙。”
“都有空找下一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