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來不來得及
Blizzard-66.還來不來得及
高三的日常說忙也忙, 說不忙也不忙。
看是誰來過。
對于前兩年沒有好好學的學生來說,高三一年的每一秒鐘都十分珍貴,每分鐘都在從試卷裏搶分數。
但是對于恨不得早在孩時候就把勤或者學習當習慣的人來說,無論是高一還是高三都一樣, 每天做的事沒有太大的區別。
習慣勤的人反倒在最鑼鼓的時候顯得十分閑適。
在別人揮霍時間的時候他早已默默登頂, 此刻坐在山頂, 懶洋洋看著下面的人吭哧吭哧焦急地攀爬。
所以婁與征了尖子班裏最散漫的人,老師們也不管他。
誰會再多在完全不會出差錯的學生上費力氣呢。
多一分力氣就能把下面的孩子再往上提一提。
大課間的時候, 整個班級裏幾乎沒有穩穩坐在座位上的, 學生們一趟趟拿著各科卷子往各個辦公室跑。
走廊裏也堆滿了湊頭討論的人影。
只有他靠著椅背翻閱課外書。
關于世界旅游的地理雜志,還是好多年前的。
別人還在為高考那一分半分焦頭爛額, 他已經在規劃畢業旅行了。
某個男生路過他座位時瞥了一眼, 腹誹:怪不得都說他朋友。
這麽氣人, 有朋友才怪!!
這麽想著, 男同學故意使壞:“婁與征,數學老師你去辦公室。”
“幹什麽。”婁與征都沒, 翻了一頁,繼續說:“我小測滿分。”
“是啊, 老師那邊兒太忙了, 說你反正都學明白了, 趕過去幫忙去。”男同學拍拍他肩膀催促, 然後抓著卷子就跑了。
婁與征的視線定在雜志上的峽谷跳傘的畫面, 半晌, 嘆氣。
把書合上, 隨便抄了一黑簽字筆起出了班級。
這下班級裏是徹底沒人了。
…………
婁與征吊兒郎當晃悠到數學科目辦公室, 裏面如火如荼,正人聲沸騰著。
他往裏瞥了一眼, 瞬間就不想進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題目裏,老師們幾乎被學生裏三層外三層包圍起來,連頭頂都瞧不見。
他其實一直質疑剛才男同學說的話的真實。
現在一看……
老師可能確實需要幫手。
但他真不是那麽助人為樂的人。
婁與征最懶得為沒什麽集的人費口舌,更何況,有的題目不是給他講他就真能明白的。
但是來都來了,他側著往裏走,反正老師沒空理他,刷個存在待兩分鐘就回去算了。
婁與征走到裏面,在角落窗邊的地方一靠。
旁邊按在牆上寫卷子的男生恰好是他同班的,見他來了就像見了救星,“婁與征?你快給我看看這道,我頭發都快抓爛了。”
對方把卷子放在窗臺上,一撒,男生各種鬼畫符和狗屁不通的演算過程照得一清二楚。
婁與征掃了一眼,沉默了幾秒。
好歹也是尖子班的,寫的都是什麽啊。
他說:“前面第一道基礎不能不會吧?先把會做的,想到的定理列出來再說別的。”
說完婁與征偏眼,向窗外景閑散放風。
自己連腦子都不就想得到解法,回頭到了考試的時候鬼會幫你?
就在他開始後悔不該過來跟這些人辦公室浪費時間的時候,背對的位置忽然飄過一陣風。
啪的一聲很輕的靜,拽走了他的注意力。
像是有人把卷子拍在了窗臺上,帶著幾分賭氣的勁兒。
婁與征回頭,餘瞥見明雀的側臉。
他稍稍一頓,轉筆的作變慢了些。
有些意外。
明雀完全無視周圍所有人,小小一個人湊在窗邊跟的題目較勁。
卷子都被用得發皺了,最後一道題的解題區域擺著一堆錯誤解答,還有鉛筆橡皮不斷折磨過紙張的痕跡,最後一個紅的“1”明晃晃擺在旁邊。
一道大題就得了一分啊。
明雀後的位置確實是個高一數學老師的位置,此刻空著,應該是不在。
好像總是不管老師在不在,都拿著卷子到人家這裏“蹲點”。
生怕老師歇著是吧。
太過專注,反倒慫恿他更明目張膽地打量。
婁與征盯著,明雀臉蛋高高鼓起,盯著卷子的目發直發木,摳著手裏的自鉛筆,好像下一刻就要氣得把卷子吃了。
他瞄見眼角泛出越來越多的紅痕跡,迎著的鼻尖也在悄悄聳。
他結了下。
婁與征盯著卷子上的那道題的題幹,簡直難以理解。
一道高考僅僅位于16題的三角函數大題。
能把難哭了……?
因為實在太過詫異,婁與征憋著想嘲笑出聲的沖,隨便從前面辦公桌上撈起一張卷子做掩飾,餘仔細地走了一遍卷子上的步驟。
最後。
他緩緩仰頭,對著天花板沉了口氣。
高估了。
怎麽能有人,來來回回算一個步驟,連續三次都算丟了數。
婁與征看著手上一片空白的卷子,忽然如無其事地開口。
“從f(x)=3sin(2x+π/6)開始,一步一步別跳,再算一遍。”
“腦子轉不了那麽快,就落在筆頭上,就算考試的時候多花點時間至不會因為心丟分。”
“一個數都別跳,一步步重新算。”
一直盯著卷子獨自“傷神”的明雀聽到這道嗓音愣了下,猛地擡頭。
邊這個高高大大的男生那這張卷子,背對著,旁邊還有另一個男生,他應該是在給同學講題。
明雀看了看周圍,判斷他們應該都是高三的。
低頭看著自己眼前這道題,因為這也是高考真題,所以說不定講到了相似的題目。
差點以為是人家講給聽的呢。
想想也不可能,高三的人這麽忙,看卷子幹嘛。
明雀撓撓頭,因為對方的話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也算錯了,因為覺思路沒錯,可就是算不通。
重新拿起鉛筆從最開始一步步算起。
算著題目,無意識地再度擡眼,向這個條瘦長肩膀寬闊,眉眼漆黑,好像渾都在發的男生。
看著他的側臉,明雀了眼珠,思索。
有點眼,全校加起來長得這麽帥的人,好像也只有高三那個誰了。
之前一直聽班裏生討論他。
什麽來著……
好像也在學生會……
都蹦到邊的名字愣是想不起來。
算了。
明雀埋頭專注算題。
婁與征聽到背後嘁嘁喳喳開始寫題的聲音,眉頭舒展了些。
這時候一直站在他旁邊的男同學蒙了,小聲問:“你剛才說的是哪道,我哪兒算錯了?”
婁與征回眸看了對方一眼,了下嚨,指指他的卷子:“寫你的,再磨嘰我回班了。”
掩飾得一點痕跡都沒有。
男同學趕專注:“等會等會,我馬上寫到第三問。”
此刻婁與征是整個辦公室最無所事事的人,可卻沒有毫要離開的跡象。
周圍繁忙,他靠在窗邊,舉著空白卷子,時不時瞥向邊的生。
婁與征垂眸,看著小心翼翼對待每一步的表,因為太認真反而惹得他口發。
然後就在這時,他眼見著又挪式子又挪丟一個數。
他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默默看向窗外,舉起手擋在前。
肩膀抖了抖。
怎麽能有人笨這樣。
…………
因為對的憨態過于深刻,以至于兩年後在崇京大學到的時候。
婁與征先是認出來,然後是意外。
或許那一瞬間的怔愣,是因為他好像真相信勤能補拙這詞兒了。
一道三角函數算四遍都能算錯的人。
這麽學兩年,能上崇大。
婁與征不試想。
高中這三年究竟在學習上吃了多苦。
如今才能站在這裏。
…………
對那個時候的他而言,不過是自己人生裏的過客之一。
即使高中的時候他比其他人更多關注過一陣子,這種特別也在高中畢業離開學校後慢慢淡去了。
中間他回過一次學校,看到還是那樣對著一道題哭鼻子,忽然覺得這世界隨時隨地都在變,每個人每天的面孔也都不一樣。
但是偏偏。
有人能一直不變。
婁與征注意到,雖然一直在哭鼻子,但高一的時候是對著道最基礎的三角函數哭。
而現在,已經能對著高考文科真題最後一道大題哭了。
婁與征膛順著嚨一直在發。
還是有點兒想笑。
他沒忍住走過去,拿起的筆,在卷子上劃出一道輔助線。
“你把問題想得太複雜了,所有題目追其本都是課本上的東西。”
“通過題目看本質,化繁為簡,是高考最後幾道題篩選人才的目的。”
明雀擡起淚眼汪汪的視線,噎著眼淚說不出話,然後立刻拿起筆順著他給的輔助線繼續思考。
後來,一開始他并不知道明雀考上了崇大。
直到某個下午。
午休過後,季霄回他們要打籃球缺一個,婁與征下了床換服,轉一椅背頓了頓。
他擡眼問寢室另一個舍友,“你看見我那件黑運了麽。”
舍友摘了耳機,想了想,“是不是讓蔣套走了?我看他出門的時候穿的黑子。”
婁與征緩慢地拍了兩下椅背,沉下膛,眼神無聲殺人。
舍友揶揄:“他怎麽老喜歡穿你服,變態啊。”
“我也想知道,跟他媽買不起服似的。”他轉打開櫃掃了一眼,沒辦法隨便撈出一件運款的子換上。
沒關注子的。
去籃球場之前他去買水,就是在這個時候。
他手裏拿著水排隊結賬,低頭玩手機。
一開始就覺得後有一團熱乎乎的一直靠得很近,但婁與征懶得搭理,後來覺得那人的越來越近,過了人和人基本的邊界。
他料想估計又有無聊的生搞這些小作搭訕,擡頭的同時不耐開口:“你有事兒?”
明雀慌張的臉映眼底的瞬間,婁與征的眸瞬間變。
只可惜無人察覺。
他以為不記得自己。
也以為他本不認識自己。
明雀仰頭對上他的目,無辜微笑:“……啊?”
在婁與征的視角裏,明雀沒什麽變化,臉蛋比以前更瘦了些,帶著某些目的的時候,眉眼含著幾乎沒有掩飾的小狡譎。
估計還以為自己演得好,實際上……拙劣得嚇人。
婁與征手指挲著礦泉水瓶,低頭瞥了眼兩個人快在一起的距離,無聲提醒。
明雀猛地眨眼,趕後退:“哦對不起對不起……我……”
他等的下話。
糾結的時候五全在一起用力,不知道是什麽天大的事開不了口呢。
最終,明雀出一句。
“……沒事。”
婁與征就知道憋不出幾個字,轉把手裏的東西給售貨員掃碼。
忽然有點想知道最後高考數學考了多。
難得好奇別人的學習績。
就在這時,明雀演技誇張地口袋,“哎喲”了一聲,“學長,那個,我突然發現沒帶手機。”
“你能幫我結一下賬嗎?我回頭加你個微信還你錢。”
婁與征眉頭微跳。
嗯,就知道。
沒憋好屁。
他回頭,對上略有洇的眼眸,滿眼盛著他的模樣,就這麽眼看著。
以前不知道這麽會裝可憐。
“可以嗎……麻煩您了。”
像是本不記得他們高中同校。
婁與征視線細微地下移,看見了兜裏的手機,心中輕叱。
他看著像是什麽很好說話的人麽?
婁與征落定注意,緩慢地開口:“學妹。”
明雀滿臉都是“大功告”的欣喜,“你把微信號抄給我就行,我回去立刻發你。”
“我是大一經管系的明雀,明日的明,雀鳥的雀。”
“我不會騙你的。”
從高一三班的明雀。
到大一經管的明雀。
給售貨員掃碼付款後,婁與征一手撈起兩瓶礦泉水,直接拆穿,臊弄的目的無比明顯:“你手機手電筒忘關了。”
“閃得我眼睛疼。”
說完他直接往外走去。
後孩因為尷尬沉默而崩潰的緒無聲卻也浩。
婁與征開超市的PVC卷簾,在刺眼的瞬間揚起了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