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先生,您來了……”
阿姨的聲音傳了過來,魏雪剛剛就猜會不會是蔣振宗來了。
不然一般況下,阿姨都不會直接開門的。
今天蔣振宗回國,給提前打過招呼,他的航班是晚上的,魏雪怕對方到家沒有人,過來江染這里後,就跟他發消息說了一聲。
自從蔣弈出事以來,蔣振宗只打了幾個電話,問了些況,都沒有親自去看過蔣弈一眼。
這事兒,不僅僅蔣弈寒心,魏雪也覺得他無,全家都一直跟他憋著口氣呢。
“你來干什麼?”
蔣看到是蔣振宗來了,臉上的笑容馬上消失。
“一家人吃飯,怎麼不我?”
蔣振宗冷冷開口,他把外套遞給阿姨,邊說邊沉步走到飯桌前。
江染剛想站起來,就被蔣弈按住了胳膊。
蔣弈一手端著飯碗,一手著江染的胳膊,他沒有抬頭,好似注意不到蔣振宗的目正往他上掃。
“蔣弈……”
“吃飯。”
蔣弈低低說了一句,抄起面前的菜,夾到了江染碗里。
“真沒禮貌。”蔣振宗的目從蔣弈游走到江染,江染挪了兩下子,正當不知所措。
魏雪走到一旁,拍打了一下蔣振宗的胳膊,“你干什麼來的,一來就給孩子臉是嗎?我不是說了嗎,今天江染招待我們,讓你回家里早點休息!”
“我來看看我自己的兒子、兒媳,怎麼。要趕我走?”
蔣振宗氣不打一來,冷冰冰的口吻讓人不倍力。
江染看了眼蔣弈,還是出聲道:“爸,怎麼會呢,您快坐下。”
清楚蔣弈對蔣振宗的不爽,可長輩的面子終究要給。
但江染只是皮子,蔣弈不想主,也只能承一下蔣振宗的火力了。
輕輕的,將被男人著的那只手反轉過來,握住他,往桌下拽了去。
江染的指腹蹭著他的掌心,男人手掌此刻冷意蔓延。
可人傳過來的溫,漸漸驅逐了寒意。
蔣弈余瞧向,牙關了。
“真可笑,兒子有了媳婦,我倒是了外人了。”
蔣振宗沒有坐下,他的目再次對準蔣弈。
蔣弈一聲不吭,連看自己一眼都沒看。
蔣振宗是今天下午才結束了繁重的工作,立刻趕回國。
蔣弈是他兒子,難道他們都覺得,兒子傷,他真的一點無于衷?
尤其是蔣弈。
蔣弈從小到大對他有怨言蔣振宗清楚。
可他最看不慣蔣弈這副不爭氣的樣子。
是男人就該有,有痛苦又如何?誰還沒點委屈和挫敗了?
死不了就該咬牙著!
如果是他,絕不會讓全家人哄著、寵著,還覺得他們所有人都欠了他一樣!
蔣氣憤道:“你說什麼呢?振宗,你怎麼越老越不近人了?你兒子才死里逃生,現在還養傷呢,你來看他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蔣爺爺怕蔣著急上火,也咳嗽一聲,皺眉道:
“行了,你要來吃飯就坐下來添雙筷子,說幾句,要是不想好好吃飯,你就走吧。”
但魏雪不想破壞氣氛,強行挽住蔣振宗,“你是不是旅途勞頓,心不好了?走吧,我陪你回去休息。”
最了解蔣振宗的脾氣,他今天帶著氣來,父子倆想要好好說話不容易。
與其僵著吃掉一頓飯,不如先離開。
但蔣振宗還是盯著蔣弈。
全家都開口了,就他還紋不,坐在位置上穩當得像尊佛。
不就是養個傷?
還真把自己當大爺了!
蔣振宗本來也不想被人嫌,他特意過來就為了看蔣弈一眼。
沒想到,對方竟然毫不領,傲慢的樣子簡直是要凌駕在自己頭上。
他口那濁氣再也不住,猛地甩開魏雪的手,往前一步,一把打翻了蔣弈手中的碗筷!
“怎麼,傷了就連人都不會了?我教你的教養都被狗吃了嗎!”
這話如同巨石砸冰湖。
一直沉默的蔣弈,終于有了反應。
“爸!”江染一驚,下意識的子就護了過去,想要隔開蔣弈和蔣振宗,“阿弈還在養傷呢……爸您別怒。”
蔣和魏雪也嚇了一跳就想要攔住蔣振宗。
可蔣振宗子來了脾氣,任誰勸都不行。
蔣老爺子敲起拐杖,重重砸地,“蔣振宗!你別太過分了!”
“……”
蔣弈極其緩慢地抬頭,目平靜地迎上父親怒火中燒的視線。
但他眼底沒有畏懼,沒有憤怒,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疲憊。
“我是沒有教養。因為一直以來,我都是被您不看好的孩子,所以我沒有教養,不是再正常不過嗎?”
無論他怎麼做,始終都不可能為蔣振宗認可的兒子。
這一點,很小的時候他就接了。
他不期待什麼,只是不希永遠離不開時的那場風暴。
這麼多年來,蔣弈自詡已經努力克服與蔣振宗的不和,努力做一個過得去的兒子。
但若真要問心,他何嘗不像是蔣振宗厭惡他一樣……厭惡蔣振宗呢?
蔣弈的每一個字都說得清晰而緩慢,沒有歇斯底里,卻比任何怒吼都更有力量。
那不是頂撞,而是控訴,是積了二十多年、早已融骨的失。
在此刻化作最鋒利的冰刃,準地剖開了父子之間那層虛偽的平靜。
蔣振宗愣了幾秒。
“逆子!”
像是被底層風浪掀開,暴怒瞬間上頭,他鐵青著臉怒喝一聲,揚手便朝蔣弈的臉扇了過去!
蔣弈沒有躲,眼直視著蔣振宗。
“爸……”
可就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際,江染本能地護在了蔣弈前。
蔣振宗掌風凌厲,下了狠勁兒,一耳下去,沒有落在蔣弈臉上,反而重重打在了江染的側臉和脖頸。
被打得子一晃,整個人沒站穩,摔坐在地上。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染染!”蔣失聲驚呼。
魏雪也捂住了,不敢相信蔣振宗竟然會對江染手。
蔣弈的瞳孔在那一刻驟然收。
他看著江染捂著臉摔在了自己腳邊,眼底頃刻通紅起來,繃的神經終于斷開了。
男人猛地站起,作快得帶倒了椅子,發出刺耳的噪音。
見蔣弈緒不對勁了,魏雪趕開口打圓場,“振宗!我們回去吧!”
蔣振宗看到自己打了江染,一時間也有些尷尬。
他手掌有些發麻,剛剛那一下打的是有點重了,他是被氣昏頭了。
這次蔣振宗沒有再推開魏雪。
蔣氣得要命,但只瞪了眼蔣振宗就趕去扶江染。
江染確實被打得有點懵,在阿姨和蔣的攙扶下才起了。
“蔣弈。”但恢復片刻,馬上就喊起蔣弈的名字。
很擔心蔣弈,從蔣振宗進來開始,他的狀態就很不好。
能覺得到。
蔣弈的目只被江染吸引了片刻,他抬眸,猩紅的眼像是可怖的寒潭,讓江染之也不由生出幾分畏懼,眉心微蹙,角張了張,一時無言。
“站住!”
就在蔣振宗轉打算和魏雪離開時,蔣弈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你打了人,就想這麼一走了之?”
蔣弈一步一步近,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令人膽寒的迫。
走過餐桌邊的時候,他順手便握了一把鋒利的割餐刀。
江染注意到男人的細微的作,心猛然揪。
“蔣弈,別這樣,我沒事了……”
試圖喚回他的理智,聲音里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抖。
蔣注意力在江染旁,父子兩人的吵鬧見多了,只覺得今天分外丟臉,讓孫媳婦看到了不該看的。
想護著江染先回房,但江染卻堅持不走。
蔣振宗被兒子這副興師問罪的態度再次激怒,那點剛升起的愧疚瞬間無存:
“怎麼?你是我兒子,我還不能教訓你了?自己湊上來,怪我?”
“我做什麼了,需要你這樣來教訓我?打了人,難道不該說聲抱歉?”
蔣弈咬牙,角卻止不住揚起,臉上起了森然的笑意。
“我是長輩!”蔣振宗撐著,臉已然紅極,“再說,今天的事你也有一大半的責任,蔣弈,你不要總是覺得自己無辜、我對不起你!你現在這副扶不起的懦弱樣子,對得起拼死也要生你的母親嗎?”
“瞪著我干什麼?你又想要發瘋嗎?裝了這麼些年終于裝不住了是嗎?”
蔣弈忍到了極致,手中餐刀攥得用力。
魏雪趕勸說蔣弈別跟父親計較,蔣振宗也看到了兒子的作。
他三步并作兩步,上前一把將蔣弈的手臂拉了起來,“怎麼?想殺了我啊?好啊,有本事你就來!”
“振宗!”魏雪白了臉。
但誰也沒想到,蔣振宗這一舉居然真刺激到了蔣弈。
蔣弈力量猛地發,壯的手臂掀開蔣振宗的手掌,刀尖對準男人的眉心就揚了下去。
“蔣弈!!!”
所有人都驚聲了起來。
蔣振宗眼底也是大驚,就在他全都僵了的一瞬,距離自己不足毫厘的刀尖停了下來。
但不是蔣弈收住了手。
而是刀子,被一只纖細白皙的手掌握在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