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沒注意到周淮序目變化，只安靜坐在沙發上，偶爾聽見周淮序低沉冷冽的聲音，會不自朝他看去。
餐桌旁是明巨大的落地窗，窗外白雪飄零，霧靄沉沉。
周淮序穿著淺白的，淡漠之中，出幾分難得的，溫干凈的氣質。
有那麼一瞬間，沈昭甚至在想，會不會這才是真實的周淮序。
手機突然嗡嗡振了兩下，低頭點開，陳元發來一句話：
你一直在看周總。
沈昭：……
落在男人上的視線驀地收回，握住手機的手指發泛白。
左口的悸，在強烈克制之下，一點點地抑，蟄伏。
陳元的消息，沈昭沒理，不過沒幾分鐘，對方又發來一條：
-不是說，不會吃的苦麼。
後面還跟了一個賤賤的摳鼻表。
沈昭無語，抬眼朝旁邊看去，陳元那副裝模作樣的正經臉上，那得意嘲諷的意味，可太明顯了。
沈昭低頭，手指在屏幕打字，回道：好歹也有過革命友誼，就這麼淡。
陳元：咱倆還是沒的好，不然都得進周總暗殺名單。
沈昭：行，我下回就去告訴阿姨，你本沒朋友。
陳元：……
陳元和沈昭聊得熱火朝天，卻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周淮序此時開會用的Mac是他的。
而他有一個習慣，就是開機後會直接登錄電腦微信。
周淮序對于看下屬私人消息這件事，完全沒有任何興趣，奈何綠泡泡圖標閃個不停，他正要關掉，就看見沈昭的微信頭像在跳。
……
半小時後，視頻會議結束。
往後的很多年里，陳元都會回想起自己這一刻的“單純天真”，乃至于為這輩子不可磨滅的神級尷尬記憶。
當然，此刻的周淮序，黑眸平靜幽深，面如常，并未有任何意外反應。
只在陳元恭敬收起設備時，漫不經心道：“你和沈昭，越來越了。”
陳元渾一僵，毫不知某些事早已全部敗，仍恭敬微笑道：“也不算，就是同事誼。”
周淮序手指敲擊在大理石桌面，輕點兩下。
“好。”
聲線平靜，毫無異常。
陳元莫名到頭皮發麻，不過很快，周淮序就朝他示意道：“你今天放假，不用跟著。”
陳元愣了一秒，下意識看了眼沈昭，旋即收回視線，垂眼應道：“是。”
房間里，只剩周淮序和沈昭兩人。
沈昭很自覺地走到周淮序跟前，溫聲詢問：“周總，和李仁總那邊約好的時間是晚上，您現在找我，是有什麼吩咐嗎？”
周淮序坐在椅子上，眼眸輕抬。
兩人四目相對。
周淮序目平靜如水，眼底卻似深潭漩渦，攪得沈昭整顆心都不得安寧，慌不堪。
先一步敗下陣來，偏頭躲開他凝視。
“暖手寶好用嗎？”
周淮序話出口，沈昭微愣，顯然是沒想到他會突然提這茬。
如實回答：“很溫暖，謝謝周總。”
“喜歡？”
周淮序聲音低沉得太過，甚至帶著幾分蠱之意。
沈昭有些恍神。
前幾天在機場，周淮序也問過同樣的話，可那時聽起來，風輕雲淡的，不過輕飄飄一問，這一回，倒像是霧意騰升，有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旖旎意味彌散在里面。
沈昭聲音很輕地嗯了一聲。
周淮序眉梢輕挑，“你倒是不挑，誰送的都用。”
沈昭了鼻子，“不然咧，真不用，豈不是對不起送禮人的一番心意。”
周淮序角微抬，“上次收到徐燼青送的那個，不是說會給他回禮。”
“我把錢轉給他了。”
沈昭說完這句，見周淮序瞇了瞇眸，黑眸意味深長，上冷冽氣息多了幾分，思索片刻，遲疑地說：“你的意思，是要我回禮？”
周淮序冷聲，“禮尚往來，不是為人世的基本德？”
“……”
沈昭其實忍不住地想說，你要是知道德這種東西，昨天晚上就不會把抵在墻上親。
不過拿人手短。
沈昭到底是把這腹誹給藏了起來，小心翼翼問道：“那你想要什麼。”
上回那個五位數的領帶夾，都心疼了小半個月，可千萬別找要太貴的。
周淮序冷睨，“我送你東西之前，有問過你這句話麼。”
沈昭：“……”
明白了，這是既不想敞開了聊，又想讓送禮送到他心坎兒上。
真不愧是難伺候的貴公子哥。
周淮序送給的暖手寶，確實好用，也確實喜歡，可那還不是因為，有對他的喜歡濾鏡加持，才會那麼不釋手。
可對周淮序而言，又無足輕重，別提讓他滿意，能不挑刺，沈昭都得謝天謝地。
思來想去，沈昭實在沒琢磨出來周淮序這位爺能缺什麼。
一沉默，周淮序臉難免不太好看，想起陳元微信消息里的某些話，帶著幾分嘲弄地說：
“跟過我，連我想要什麼都不知道？”
沈昭一聽這話，警惕地後退了兩步，正經臉說：“周淮序，一碼歸一碼，你要想那種事，我只能把暖手寶還給你了，或者把錢轉給你也行，你二選一。”
周淮序這回可真沒想那事。
他那話的本意，是沈昭和他那段關系，怎麼說也有小半年的時間，卻連他喜好都一無所知，可見除了辦事，對他本毫不上心。
就這，也能喜歡麼。
周淮序心底生出幾分寒意。
沈昭抬眼看他臉冷冰冰的，也沒對有任何過分作，立時反應過來，大抵是自己會錯了意。
于是想了想，聲說道：“我承認，你什麼喜好，我確實不太清楚。但也不能全賴我，你可是矜貴大爺，什麼都不缺，平時又深藏不，我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哪能事事周到。現在你告訴我，我不就知道了麼。”
周淮序睨，“你倒是會給自己找理由。”
察覺他冰涼氣息稍緩，沈昭趁熱打鐵地說：“要不然，我們去街上逛逛，反正時間還早，有你喜歡的，我就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