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最後一天。
周凜、蘇執舟和周硯清接連來探了周淮序,周硯澤傍晚時也來了一趟。
看見沈昭時,許是顧及到兒子,周硯澤倒是沒再擺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不過也就到此而已,要他再有什麼示好舉,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沈昭也只禮貌疏離地了聲周總。
周硯澤沒聊別的任何,只關心著兒子,末了才問了一句,“你還是不想見你媽嗎?”
意思是,明天裴雅也想過來。
周淮序神很淡,“我現在需要清靜。”
他不想再有任何影響他緒和的人出現在邊。
想好好活下去,給沈昭庇護和幸福,是支撐著他原本認為可有可無的人生走下去的唯一信念。
他一定會做到。
周硯澤聞言,也沒多說什麼,又叮囑關心了幾句才離開病房。
一切如常。
白天做了最後的前檢查和準備,加上不時頭痛,周淮序倦意來得很快,睡得也早。
但半夜的時候,還是被突然下起的暴雨吵醒。
京城六月的雨水總是這樣,連綿不絕,又反復無常,像個壞脾氣的小孩子。
第一反應仍然是去看沈昭,但懷里卻是空的。
睡意幾乎是立刻然無存。
周淮序從床上坐起來,沈昭不在床上,也不在病房里。
走出病房,偏頭的一瞬,周凜坐在走廊邊椅子上,人也沒睡,聽見靜看過來,詫異道:“哥,你明天都要手了,怎麼還不睡?”
“看見沈昭了嗎?”
周淮序聲音很冷,心也是失重的。
周凜:“昭昭說口,去便利店買冰水喝了。”
病房里就有飲水機,口顯然是借口。
醫院便利店在住院大樓對面,周淮序走出住院部時,一眼就看見沈昭蹲在屋檐下,手里攥了盒煙,戴著戒指的指間還著一,作笨拙,嗆得咳嗽不停,又很生氣地把只了兩口的煙扔在雨水浸的地面。
臉埋進膝蓋,抖著。
雨又大,隔著層霧一樣的水汽,人影變得模糊不堪。
沈昭是穿著短袖出來的。
凌晨半夜,又是瓢潑大雨,上又又悶熱。
煩了。
“我就在你邊,你還要一個人跑出來難過?”
周淮序聲音在頭頂響起時,沈昭子猛地了下,從膝蓋里抬起臉,仰面眼地看著他。
很可憐,也很惹人疼惜。
可周淮序臉仍不好看,語氣帶了慍怒,“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真正相信我?”
半夜突然鬧不見,難道不知道他會擔心,更會害怕找不到?
沈昭眨了眨眼,退擁上來的淚意,委屈地說:“你明天就要手,我不想打擾你休息。”
周淮序眸深了深,神和些許,“你的事,對我來說,從來不會是打擾。”
“可我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家屬。”
眼淚到底是沒有忍住,和雨水一起砸下。
最近哭得太頻繁了。
頻繁到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很討厭,很弱,除了逃避,什麼都做不到。
“我總是會忍不住想一些不好的可能,越想越難,越想越撐不下去。周淮序,我真的,每天都好難過……”
“要上手臺的人是你,要承痛苦的是你,要接漫長治療的也是你,我明明什麼都不用做,可是就連緒管理這一件事,我都做不好!”
蹲在地上的人眼淚兇得不行。
周淮序低眸盯了沈昭許久,才蹲下,和平視的同時,嘆了口氣,“是不是我爸我跟你說什麼了。”
沈昭眼里一閃而過驚慌。
只一秒,也逃不過周淮序眼睛。
“不讓陳元告訴我,就以為真能瞞得過去?”
眼淚在震驚中停止片刻,沈昭怔怔開口,“你怎麼會知道……”
明明已經在努力藏了。
“演技太拙劣了,昭兒。”
急切地說他,急切地為他戴上戒指,一切都那麼迫不及待,他怎麼可能不起疑心。
陳元固然沒主跟周淮序提起過,但被問起,可就不敢再瞞。
“能說什麼,還不是讓我離開你……”
被穿心思,沈昭委屈地口而出道:
“可是我做不到啊。”
“他說了那麼多難聽的話,那麼多事實,可我就是想待在你邊,一刻也不要離開!”
就是這麼任,這麼自私啊。
明知在這種時候,更應該表現得樂觀堅強,不讓他擔心,卻偏偏在他手的前一天晚上還要跑出來,就因為心不好,讓明早就要做手的男朋友擔驚怕地跑出來找。
“昭兒。”
他昭兒,著頭頂,像安暴躁的小貓,耐心溫。
“有你最後一句話,就夠了。”
“想哭的時候,也再不要一個人躲起來,我會一直在。醫生也說了,就算是惡,我是早期,只要後治療順利,是可以活很久的。”
和在一起的時間才短短一年,那麼短暫珍貴,他怎麼舍得早早離開。
治療所帶來的上的痛,永遠不會比失去更痛。
沈昭泣著,鉆進他懷里抱住他,“你現在怎麼對我越來越我溫了,我都有點不習慣。”
“只有對你。”
男人聲音平靜,即使混雜在雨聲中,也格外刻骨徹耳。
是接了原原本本的他,在他從來不被祝福的生日那天,真心誠懇地希他快樂健康,哪怕明知他曾經不過是只給出了一點點喜歡,可也愿意用最珍貴的來對待他們的,就連吵架不愉快的時候,的眼睛都會告訴他,最喜歡他了。
他在上看到了一個人最好的樣子,而他是被的那個人,這是何其榮幸又驕傲的事。
永遠值得更好的,更深的。
而做到這件事的人,只有他,不會是別人。
泣聲并沒有因為溫的安止住,反而和雨水一樣,愈發洶涌,止不住地落下。
不同的是,雨水是砸在地面,而沈昭的眼淚,一顆一顆落在周淮序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