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檸打量了一下盛先生表,輕聲道:“這些手工品的風格,確實不適合書房。”
“要不我先拿走?”
盛琮眸一暗,臉上喜怒難辨。
但唐檸就是覺到盛先生好像有點不太開心。
解釋了句:“只是風格有些不適合,我再重新弄一些。”
盛琮斂下眉眼,語氣沉穩:“沒有什麼合不合適的,只要它在這里,就是合適。”
男人語調沒有太多變化,可說出來的話卻多了幾分力道。
讓人不敢違拗,更生不出拒絕之意。
唐檸聽著,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怎麼覺得盛先生這番話,意有所指?
盛琮見小姑娘眉頭蹙,緩聲解釋了句:“這是你的心意,盛園沒糟蹋別人心意的規矩。”
唐檸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只能著頭皮拿這些小玩意擺在盛先生的書房各。
幸虧,盛先生沒有故意為難人。
對擺放的位置沒有提出半點意見。
唐檸作越來越快,只恨自己當初為什麼編織這麼多。
早點擺完,就能早點逃離這種詭異的氛圍。
弄完後,拍了拍手,“盛大哥,東西擺好了,我先回去了?”
盛琮自始至終都坐在書房的椅子上,沒挪過一步。
可唐檸擺東西的時候,能明顯知到盛先生的視線跟著自己的背影在走。
唐檸在書房里待的越來越張。
盛琮微微頷首,還叮囑了句:“你還沒好,注意保暖。”
唐檸有些慌的點了點頭。
出門時,遇見了擺花瓶的傭人落落。
落落好奇道:“唐檸小姐,您的臉怎麼這麼紅?”
低聲音道:“是先生訓您了嗎?”
落落是盛園新招聘來的傭,年輕有活力,比盛園里的老人多了幾分好奇。
唐檸故作淡定的搖了搖頭:“沒有,只是書房里有點悶。”
落落輕聲道:“唐檸小姐,我知道!”
唐檸:“?”
落落:“先生板著臉訓人的時候,真的很嚇人!”
“上次我不小心犯了個錯,先生訓了我兩句,我都快哭了。”
“出來的時候,大家都笑話我的臉紅的跟猴子屁一樣。”
落落委屈道:“們哪里知道,我是被盛先生訓的愧的臉紅了。”
唐檸愣了愣,抬手做了個噓的手勢,“你可不許告訴其他人,尤其是不能讓容姨和姨知道。”
臉這麼紅,肯定是被盛先生訓的!
落落連連點頭,有種找到同病相憐的小伙伴的覺,“唐檸小姐,你放心,我一定誰也不告訴。”
下樓時,唐檸忽然有些開心,擺在輕輕飛著。
接下來幾天,盛園的日子依舊安寧和順。
只是唐檸下課後,打開車門看到盛先生的次數多了。
不是個喜歡遮遮掩掩的子,直白的問了。
“盛大哥,最近怎麼經常是你來接我?”
盛琮坐姿端正,上還放著個平板,上面是麻麻的數據。
他神從容,眉眼沉斂,“順路。”
簡單兩個字,解釋了又好像沒解釋。
駕駛座的江書探頭解釋了句:“先生最近在江大這邊分公司辦公,每天都會路過,就順便接一下唐檸小姐,這樣也不用麻煩李叔專門跑一趟。”
唐檸聽了江書的話,瞬間相信了。
上了車,把書包放下來,瞥了眼嚴肅板正的盛先生,不自覺端正坐姿,雙乖乖合攏。
盛先生來接的次數多了,唐檸也越來越習慣了他的存在。
不會再和一開始一樣,總是全繃著,對方有個靜就下意識張。
空氣中有沉斂端雅的香氣,似幽幽雪冷的氣息,又有點檀香的厚重和沉穩。
這也是盛先生上的氣息。
唐檸聞著這氣息,格外心安。
漸漸有點犯困。
忽然,耳畔響起盛先生低醇的嗓音:“過兩天我要去京城一趟,有什麼想要的禮?”
唐檸打了個激靈,困意消散了大半。
倒不是因為盛先生的話,而是聽到京城兩個字,就下意識的繃。
唐檸搖了搖頭:“沒什麼想要的。”
不喜歡京城的人和事,連帶著不喜歡聽到京城這兩個字,又怎麼會想要京城的東西?
唐檸知道自己的遷怒很沒有理由,也很稚。
但本來就年輕,有稚的資格。
開了這個話題,盛琮順勢收了平板,語氣溫和幾分,問起了在學校的事。
“什麼時候放暑假?”
唐檸:“後天。”
“考試都考完了?”
“嗯。”
“考的怎麼樣?”
“還行。”唐檸罕見有點小驕傲:“我覺得能得優,上面的題目我都復習過。”
小姑娘的驕傲和小得意,也是含蓄的。
角弧度克制上揚,只眼底的眸彩驚人,生活潑。
盛琮:“那很不錯。”
盛琮格沉穩,行事古板嚴肅,很說浮躁或者調侃人的話。
他這個的格,固然有時讓人又敬又怕,但認真夸起人來,還真的讓人……很難不驚喜。
想一想不茍言笑的年級主任忽然拍著你的肩膀夸你很不錯,你怕是高興的尾都要翹天上去了?
“等績出來了,我再正式請你和士吃飯,算慶祝,也算道歉。”
唐檸本沒法拒絕。
盛琮又問:“暑假有什麼打算嗎?”
唐檸:“我打算去找個大戲院實習一段時間,然後再花點時間去尋訪一些鄉間戲曲藝。”
唐檸父親影響,很喜歡昆曲。
可惜練戲曲是子功。
因為司家很忌諱戲曲,唐允方也因為戲曲吃盡了苦頭,所以從不許唐檸。
唐檸現在轉行再去學戲曲已經晚了,也未必能吃得下那份苦,索就學了戲曲研究。
當初在司家,因為‘戲子’出的父親,唐檸了不辱。
看似乖巧,其實滿反骨。
司家人看不上,偏要去了解、去宣傳、去擴大戲曲的影響力。
盛琮大概猜到了唐檸學戲曲的原因,只淡聲問道:“你學戲曲研究,有什麼目標嗎?”
“目標?”唐檸一愣。
也不知道是沒想過盛先生會問這個問題,還是自己沒想過這個問題。
面對盛先生,唐檸似乎也沒有瞞的意思。
聲音輕,卻又充滿力量。
“我想變強。”
“想有一天能以戲曲人的份,站在司家人面前,讓他們把當初說出來的話都吞下去。”
或許這些話在盛先生眼里,很中二也很稚。
但這確實是二十歲的唐檸最想做的事。
司家那一張張輕蔑桀驁的面孔時常出現在腦海里,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唐檸說完,車一片寂靜。
坦然而清醒道:“盛大哥是不是覺得我的話很天真稚?”
“你這麼厲害,已經達到我能想象到的‘強大’的頂端,站在你的位置來看我,像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中二小孩。”
終其一生,可能都難有盛先生這樣的地位和實力。
上位者低頭往下一看,很是懷著贊同憐憫之心的。
唐檸聲音剛落,就覺得盛先生落在自己上的視線似乎沉了幾分。
“在你眼里,我就這麼……可敬可畏?”盛琮嗓音沉啞,到了邊的老字,生生換了個詞。
唐檸睜著清澈明亮的眼睛看著盛琮,認真的點了點頭。
盛琮:“……”
似輕輕嘆了口氣,盛琮才緩緩開腔:“要變強,強到令司家人刮目相看,只做這些可不夠。”
唐檸微愣。
他言簡意賅:“司家不是普通人家,也不是你憑借幾年功夫就能隨意碾。”
唐檸:“盛大哥,我知道。”
唐檸還以為盛琮是在打擊,讓意識到現實。
不料男人話音一轉,又道:“可唐檸,你也不是普通人。”
“你母親出司家,現在又是盛家的人,無論怎麼說,你都談不上普通人三個字。”
唐檸:“……”
雖然唐檸不喜歡司家,也不得不承認盛先生的話。
眸明亮澄凈,乖巧又好學,“那盛大哥有什麼建議呢?”
盛琮:“你預備做的事,對你的事業有多大的效?多久能見效?”
唐檸:“……”
“也許能幫你在畢業論文上寫的更順暢,或者是找工作的時候多一份優勢。”
唐檸無奈苦笑:“盛大哥,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一針見?”
這明明是很常見的事,可從盛先生里說出來,總覺得太死板,目短淺。
盛琮往後一靠,肩背舒展,姿態沉穩從容。
“你不缺錢,也不缺人脈,要想走出自己的一片天,擁有份地位,我的建議是創業。”
他的語態有著上位者天然的從容,甚至著點慵懶的松弛。
唐檸聽後,還真認真琢磨了下,“盛大哥,你從哪里看出我不缺錢,也不缺人脈的?”
盛琮淡定道:“我有錢。”
唐檸面頰霎時染上一層淺淺緋,眼底驚訝,下意識道:“可那是你的錢。”
盛先生這句話,真的很難讓人不多想。
車線偏暗,盛琮沉穩睨了一眼,才淡聲道:“我可以借你。”
唐檸:“……”
莫名松了一口氣。
可那顆心好在被吊的懸在半空中,忽然有些不知道往哪落的茫然。
唐檸:“你就不怕我虧本還不起,攜款潛逃?”
盛琮眉眼都沒一下,淡聲詢問:“你會嗎?”
唐檸老實道:“虧本會,攜款潛逃不會。”
盛家在江南是獨一份的地位。
攜款潛逃,也不知道能逃到哪去。
唐檸只是在說一個幽默的冷笑話,可跟他對話的人更冷更穩。
以至于顯得像個冷笑話。
至于人脈問題,唐檸就沒再問。
如盛先生所說,母親是司黎,現在住在盛園,是盛家的養。
只要想,人脈就會自靠過來。
在司家這些年,其實也見識過多人和事的。
盛琮:“唐檸,想變強,只靠著自己一步一個腳印走,你可能三五十年才能走到司家面前。”
“人要懂得變通,把已經擁有的東西化為己用,一步步把自己的地位抬上去。”
“借勢從來不丟人,能借到勢,無論是誰的,都是你的能力。”
“只有你在行業領域有了一定的話語權,有了自己的勢力和人脈圈,你才能走的快。”
唐檸有些恍惚。
這些話,以前其實也約約知道點,只是從來沒有人這麼認真直白的教導。
司黎懂,但沒時間教導唐檸。
唐允方有時間,可他卻沒這個能力和眼界,更確切的說,他認為自己的人生格外失敗,又哪里有指點唐檸的資格?
這一瞬間,父母在教養方面的缺失,好似被悄然彌補。
唐檸的眼神不再是小孩般的稚,反倒格外冷靜清醒。
“盛大哥,我不懂……可以請你教我嗎?”
“我想走你說的那條路,也不怕摔倒。”
清醒意識到,跟在盛琮邊,或許能的不只是被照顧,還有被指點,被教導。
唐檸忽然道:“盛大哥,你能不能像訓溫苒姐那樣訓我,教我?”
盛琮指尖微僵,向唐檸的眼神有幾分深。
唐檸十分坦然,“我知道,你那天肯定聽到了我和溫苒說的話。”
唐檸現在有求于人,都沒說出‘聽’兩個字。
盛琮失笑,只覺得唐檸現在在他面前,倒是越來越‘本畢’了。
“你們背地里說我壞話,還不許我聽了?”
如今還理直氣壯的跟他說起這件事。
膽子是真了。
他沉著嗓音,溫和調侃,似一個和晚輩開玩笑的長輩。
唐檸笑道:“這件事我確實有錯,我道歉,以後絕不再犯。”
盛琮:“以後有什麼意見,再當面說我?”
唐檸:“……”
盛先生怎麼這麼聰明,一眼就能猜出心里吐槽的話了?
唐檸抿,“那盛大哥你到底應不應?”
江書笑道:“唐檸小姐,我教你個好主意。”
“你去盛氏應聘書,我給你開後門,讓你直接跟著盛先生。”
“這樣不管先生愿不愿意教你,你以後都能跟在先生邊師。”
“有夫人幫忙,先生也不敢趕你,怕還要時不時指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