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束一震，連連擺手，“這話可不興說，慎言，慎言。”
罵皇帝最寵的皇子是畜牲，不就是罵皇帝？
這要是傳出去，立功可就變立碑了。
喬婉眠小聲話：“那永安侯現下可進大獄了？他會不
會報復阿兄？”
蕭越淡聲：“永安侯也是聽令于人，除去喬祺只會罪加一等，對他有害無益，他不會那麼蠢的。”
角落里的小丫鬟失地吐了口氣。
不是他，那會是誰？誰要滅阿兄的口？
蕭越坐到桌邊，一邊斟茶一邊狀若無意地問：“怎麼，聽到他不會報復，你還失落？”
喬婉眠狗地湊過去接過茶壺，“婢子就是在想，那些人惡事做盡，怎麼可能放過可能有一日會揭發幕後黑手的阿兄呢？”
“接著說。”
喬婉眠小心道：“想來一定有人潛伏在暗，就等著阿兄落單時報復。阿兄是不是快休養過來了？花燈節是不是會派金吾衛去河邊守著以防有人落水？”
許久沒人接話。
喬祺擰著眉呆坐在榻上；
啟束看著喬婉眠，滿眼放；
而蕭越，曲起一手指，嗒、嗒、嗒地敲著桌面。
喬婉眠一聽他敲桌子就心慌。
難不剛說了？
蕭越偏過頭，“沒了？”
喬婉眠心虛搖頭。
許久，啟束才幽幽嘆道，“人不可貌相……”他被喬婉眠知微見著的能力震懾到了。
蕭越似笑非笑地瞟他一眼，對喬婉眠道：“你分析的很有道理，那依你看，我們下一步該如何？”
喬婉眠心中一喜，飛快回答：“自然是讓哥哥躲在安全的地方，派好多人保護他，直到朝廷將他們一網打盡。”
蕭越沒有再看，問喬祺：“若有機會，你可愿配合朝廷將他們一網打盡？”
喬祺頜首：“卑職責無旁貸。”
喬婉眠手一，險些將茶壺摔落。
聽他們的意思，是要讓兄長去做餌？
可是他已經付出很大代價了，怎麼還要他去冒險，朝廷人才濟濟，總不能只逮著阿兄一個人霍霍罷。
小聲開口：“能不能——”
蕭越起，打斷：“不能。帶你來是念你手足深，并非你有權置喙，我已經給你足夠時間了，走。”
喬婉眠不舍地與喬祺小聲告別，蔫頭耷腦地跟在蕭越後，直到回到馬上，都悶著頭不吭聲。
遠打更人唱更的聲音飄渺，月照不到的暗，潛藏著無數未知。
蕭越見的茫然，目凝在懷中子上。
究竟能預知多？
第31章
守夜
喬婉眠明明聽得到道邊樹葉沙沙聲，卻覺風似乎停了。
不然怎會吹不散蕭越上飄來的冷香。
那冷香約約纏綿鼻尖，提醒：對，就是我這個要大豬蹄子置你阿兄于險境。
實在難忍，喬婉眠一點點向前傾倒，直到整個人抱著馬趴在馬背上，不再與蕭越只隔著一拳距離，才好些。
蕭越讓啟束救了阿兄又專程帶與阿兄見面，很激。
他要抓捕害了無辜子孩的暗娼主人，也無可厚非。
阿兄赤膽忠心，也很驕傲。
可無法說服自己接喬祺冒著生命危險做餌。
畢竟親眼看過喬祺的死狀，如何能放下心來。
萬一、萬一出了差錯呢？
鍘刀依舊懸在至親頭頂的覺既憋屈，又無助。
而唯一能求的蕭越，就是提議將喬祺送到鍘刀下的人。
看著馬蹄一下下踏地又騰空，突然疑，爹爹是不是也被派去做什麼危險的事？
-
周遭景迅速後退，蕭越揚鞭策馬，毫不在理會懷中人幾乎化為實質的怨氣。
揚湯止沸，不如釜底薪，喬祺也不可能千日防賊。
何況此事關系甚大，別說區區一個喬祺，連他自己，不也是以局？
這些道理都想不通，那便與更加無甚好說。
他垂眸看了一眼小丫鬟單薄的脊背。
見到喬祺之前對他恭敬親熱，看他時眼里都閃著，一口一個“大人”。
利用完了就完全不信任他的能力，彷佛他要將喬祺推火坑。
蕭越正準備開口，夜風輕輕送來喬婉眠的聲音：“謝謝大人帶婢子來見兄長，婢子之前的承諾都還作數的。”
躁的心瞬間被平，他還未想好用什麼態度接的示好，又聽喬婉眠道：“大人，婢子的爹爹現下在做什麼？他還好麼？”
蕭越角繃直，冷哼一聲。
原來如此。
這是懷疑他給爹同樣安排了送死的任務，在套話。
自己在眼里，是不顧下屬死活的人？
很巧，他還真算得上。
大義面前，誰在他眼里都一樣，總有險值得一冒。
只要合適，喬家人也好，誰也罷，無甚區別。
蕭越冷淡回道：“這不是你該過問的。”
喬婉眠默然。
知道自己問了大概會惹他不悅，但還是問了。
不難聽出，爹爹也在為蕭越以涉險。
他們一家，得了蕭越的恩惠，也似乎被他拉進了什麼漩渦。
一路無話。
回到後院，蕭越利索地翻下馬徑自離開，他的馬很高，主人一走便失了耐心，來回踱步，喬婉眠試探了半天都下不去，最終還是一個暗衛現，將扶下了馬。
院里一燈火也無，喬婉眠有點瘆得慌，著急去追蕭越，卻發現他已經不見人影。
他好像真的不高興了。
……
後續幾天，蕭越明明就在蕪閣，喬婉眠卻始終沒有再見到他一片袍腳。
最初是喬婉眠自覺得罪了人，想道歉又朦朧覺得自己沒錯，便躲著蕭越；
再後來，喬婉眠想通了許多，也想打探喬祺的事，發現蕭越也在刻意回避，每日只能通過蕭越浴桶上殘留的水漬，得知他就在蕪閣。
明日便是花燈節，喬婉眠心里慌得厲害，幾乎一整天都守在蕭越房前不遠，可那人神出鬼沒，是沒讓逮住。
始終沒明白蕭越為何不滿，但知道，這個要關頭，絕不能再惹蕭越生氣，只能放棄了去問蕭越事的進展，老老實實窩在配房里。
這幾日只要一閉眼，喬婉眠就能看到喬祺凄慘倒在水邊的樣子，已經整整兩日沒有安穩睡過。
今日也不例外，干脆燃著燈燭，撐著下坐在窗前，盯著一彎弦月發呆。
喬婉眠在蕪閣頂樓煎熬，蕭越也差不多。
蛙蟬鳴份外聒噪，一樓書房中燈火寥寥，蕭越面前擺著的兵書已經許久沒翻過了。
他微微偏著頭，把玩著手里一顆小小蓮子，神倦怠。
窗外桂樹枝葉繁茂，刃刀與斂劍并排坐在一壯枝椏上。
刃刀著，手了靠著樹干閉目的斂劍：“瞧見沒？主子都轉那蓮子一個多時辰了。”
斂劍不耐煩的掀開半拉眼皮：“自然。”而後補充：“到年紀了，這般很正常。”
二人對視一眼，同時開口。
刃刀：“一會我去勸勸主子與喬姑娘將這事說清楚。”
斂劍：“一會我去給主子磨幾個核桃，方便日後盤。”
夏風穿過桂樹繁葉片，細碎的嘩啦聲響圍繞著二人。
他們沉默對視，再次同時出聲：“什麼？”
刃刀率先攻擊：“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勁。”
斂劍反擊：“滿腦子風花雪月。”
-
夜已過半，喬婉眠坐在窗邊羅漢榻上，深空是冷的海，吞噬星辰。
無意間瞥到門口，卻見雕花木門的糊的桑皮紙上，映著那高大影。
他何時到的？
喬婉眠手指蜷了蜷，張開卻失了聲，心臟也在一瞬拉了弦，短暫的欣喜過後，這些天腦子里盤旋過的各種念頭呼啦啦涌來：
這些天，蕭越是因為不相信他能護住阿兄而疏遠？
可誰能無于衷地看著骨至親去冒險？
像是從未見過門一般盯著那邊，猜測蕭越來做什麼。
總不會是要攆走罷……
過了三五息，或是一盞茶，門後那人終于咳了一聲：“喬婉眠，出來。”
喬婉眠飛快跑到門口拉開門，“大人！”卻見蕭越已經退到門外幾步遠
，一副剛停下腳步的樣子。
但喬婉眠沒有心思琢磨旁的，腦中一片空白，結結：“大，大人，有事吩咐？”
蕭越的聲音也了平日的游刃有余，有點繃，“你……明日可以隨我去看喬祺。”
“若是想去的話。”
喬婉眠眨眨眼。
蕭越不是要趕走，還要帶去看喬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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