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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頭頂似乎痛,但也能忍。照往常早就嚇哭了,現下竟沒有毫害怕或想哭的覺。

也許是看死人看得麻木了罷。

人的心最初很,真的會越磨越,最後生出繭子,就會無悲無喜,不懼鬼神。

喬婉眠吹滅火折子,藏在車里,不一會,就聽見有人從遠走近。

“有腥味,喬小姐,你傷了?”

悉的聲音響在車外,傳進車里變得發悶,沒舊時聽著順耳了。

心里懸著的石頭總算砸到腳上,閉了閉眼,心中復雜,問:“溫漸言,你究竟是何人?”

“先讓我看看傷,旁的日後再說,我保證不瞞你。”對方靠近馬車。

“那你會傷我嗎?”

時間停滯幾息,男子反問:“你還愿信我嗎?”

更久的沉默後,喬婉眠道:“你與我保證,我就信你。”

文辭長嘆:“喬姑娘,你救過我,有收留之恩,文書上還是我未婚妻子,我發誓,絕不會傷你,并且余生都護你。”

喬婉眠猶豫一下,撥機關。

玄鐵落下,只見文辭提著盞骨燈,一席蟬拔肅靜如竹,眉眼清雋未變。

只骨燈線昏暗搖,地道浮塵未定,他仿若置迷霧。

站起,只覺天旋地轉,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文辭手去攙,神張又慚愧,“真害你傷了。是我不好。”

若真是好人就好了。

喬婉眠最後一個念頭一閃而過,陷昏迷。

第73章

通人

喬婉眠意識回籠,睫轉醒。

文辭候在榻邊,細長骨的指托著青瓷碗,指腹因不耐高溫而微微發紅。

“喝點,能補。傷已包扎了,日後恐怕會留半寸長的疤在頭皮,但不會出來,靜養幾日即可恢復。對不住,原該換個更穩妥的法子接你。”

琉璃宮燈照映下,文辭的青散作流泉,眸也如水洗。他態度溫和,表慚愧,有種羸弱且稀世的好。

喬婉眠卻覺得,他的良善眉眼似冰雕菩薩,慈悲而疏離。仿佛害墜車摔傷,囚于地宮,如拂去上塵埃般不值一提。

接過碗,“過了多久?這是何?我們還在歸直山嗎?”

“戌時三刻,歸直山腹。”文辭指尖輕叩香爐,豎直上升的青煙抖了一抖,“此是頂圣殿。”

喬婉眠環視一圈,只見水晶壁折出萬千暈,孔雀藍織金地毯滿鋪,十二黃金柱皆嵌夜明寶珠,像話本子里的東海龍宮。

喬婉眠猛地攥住他手指,“蕭越呢?”

文辭緩緩近,下頜,拇指輕干裂的:“還惦記他嗎?”惻惻道,“他將你帶到如此險境卻離你而去,你不該為他分神。”他松手輕笑,“此刻,林老將軍的長槍應已貫穿他琵琶骨了。”

“你!”喬婉眠一時氣惱,擲出瓷碗。

文辭不避不閃,瓷碗砸上他的額角,一滴赭紅藥沿他眼角滾落。

他不再多言,只溫和看,漆黑的瞳里沒有一緒。

過了許久,喬婉眠攥著錦被聲問:“你究竟是什麼人?”

辭站起,退開一步,垂首長揖,“齊國五皇子文辭,見過姑娘。辭不得己才以假份示人,求姑娘寬恕。”

喬婉眠早知他份貴重,仍被驚得瞳孔震,“五皇子?你是那個質子?”

“不錯。辭年便來此,對盛國風倒比故土悉。”

悉不代表尊重或喜,喬婉眠也正是被他的悉蒙蔽了雙眼。

垂眸,濃的睫遮住總閃著碎的桃花眼,“你是頂教的什麼人?”

“非頂教的什麼人。”文辭坦然道。

喬婉眠莫名松了口氣。

“但頂教是在下胡編出來的。”文辭無波無瀾地補充。

喬婉眠的心猛地一沉,聲音幾乎輕不可聞:“那都是你的授意?包括教規?”

文辭點頭,神平靜。

喬婉眠定定地看著他,試圖從他眼中找到一愧疚或得意,然而那雙漆黑的眼眸中,什麼都沒有。

幾乎想劃開他的膛,看是否真沒有心。

“生氣?”文辭試探,“今後給別人?”

喬婉眠看著他,心中最後一徹底破滅。終于確定,他是真的沒有心,但不知為何,偏對例外。

下心中厭惡,輕聲問道:“這地方也是你們修的?”

文辭答道:“是。此廢棄多年,幾年前我一時興起,創立‘頂教’,也人重新工,將這修地宮。”他頓了頓,“喜歡嗎?我回去給你建加倍大的。”

喬婉眠強忍心中怒火,盡量讓聲音聽起來風輕雲淡:“這有多人出?林如海知道這嗎?”

“一百齊國暗探,幾個長老,還有長老騙來的舞姬民。”文辭語氣神淡淡地補充,“自然,那些子不知自己在何方。”

喬婉眠的胃里一陣翻涌,細白紅潤的小臉霎時盡褪。捂著肚子,皺著臉,聲音虛弱地背唱詞:“早起沒吃東西,得胃疼。這里什麼時辰放飯?”

“早為你備好了。”文辭輕輕擊掌,幾名侍便魚貫而,手中雕花漆盤滿裝山珍海味。

“……”準備得真全。

勉強夾了幾筷,試探道:“這除你外,可還有武功高強之人?若有人找來,可能護我周全?”

文辭眼中驟然一亮,欣喜道:“你愿隨我走?有我和師父,定能護你平安。”他頓了頓,狐疑道,“師父說你不會原諒,需得將你迷暈。此刻,是緩兵之計?”

喬婉眠被中心事,佯裝氣惱轉移話題:“怕我騙你?那是何人文書上皆是假名,說要贅的?既你不信,干脆將我迷暈帶走。”

文辭撓了撓鼻尖,低聲道:“我做自己時,常難會他人。我從今往後皆以真面目待你,絕不說一句謊,可好?待我歸國,便求父皇賜婚。至于贅,我所有皆歸你,也只忠你一人,也算贅了吧?”

文辭像是山間妖鬼所化,天真又殘忍,只披了一張人皮,笨拙模仿人類的一言一行。

喬婉眠見蒙混過關,心中稍安,起一塊糕點填肚子,好奇問道:“你為何鐘我,還輕易將還魂丹送我?”

文辭道:“辭四歲離家,遠赴異國,無一日安眠。除師父外,人人置我于死地。千難萬難,我都不在乎,只待歸國。可你待我純粹,真心對我好,甚至初見就愿將我視為家人……”

角含笑,目向往,“家人……多好的詞。每次你看我,都有星塵散落。那日在驛站,你選了我,世上唯你,那樣堅定的心悅于我。”

喬婉眠聽得心虛,目挪開。

文辭到底是外邦人,誤會了。“贅婿”并非他認知里的“家人”。

選他時也本不懂,是在與蕭越置氣。

文辭繼續道:“古人雲‘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還魂丹不過小小謝禮,難表我心中萬一。”(注1)

喬婉眠忽生憐惜。

若他未生于帝王家,未自被送虎狼窩,或許能如常人般見眾生、懂人

忍不住問:“為何送你為質?”

文辭低聲道:“當年齊國外戚專權,皇後毒殺我,父皇母妃為保我命,才制造意外,將我偽裝毀容的殘疾送走,盡嘲笑磋磨,總好過丟命。”他抬眸,目深深看向喬婉眠,“可我不那般想。在一起才可越千難萬阻。分離不過是弱的借口。”

他語氣堅定,“同我一起,我定盡全力護你周全。我會明正娶,讓你做我的皇後。”

“……咳咳咳。”糕點嗆嗓子。

皇後?

文辭輕輕拍後背,“慢點吃。我那太子哥哥不足為懼,回去兩個月,我就能將他從那位置上拽下來。”

喬婉眠對敵國的皇室鬥不興趣,將話題調轉回去:“我好像不適應在這里,總覺得憋悶。你我何時?”

文辭笑笑,“我們明日。”他猶豫幾息,還是開口:“你該不是想離開吧?”

喬婉眠打起神,直視文辭漆黑的眼眸,“沒有。”

與文辭對視,如如與深淵對峙。喬婉眠只覺後背寒直豎,仿佛有蜘蛛爬過,卻仍強撐,不肯移開目

僵持許久,文辭終于松口,語帶歉意:“對不起,是我多疑。我會改的。”

喬婉眠移開視線,“你用飯後,帶我去外面走走。這里看不到天空,實在難。”

“不必,現在就帶你去。”

喬婉眠心中一,還未找到機會下藥呢,忙攔住他:“不急,我想在外面多坐一會兒,你先用飯吧?”

“好。”他點頭。

撤下舊盤,換上山珍海味。文辭慢條斯理地執起玉箸,作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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