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那一場波及滿朝的禍事橫亙在二人之間，他們被迫為命運的棋子，為束縛彼此的紐帶，那個坎或許永遠不過去，但大浪淘沙過後，幾十年的相濡以沫，同床共枕，誰心里又不曾留下一溫呢。
只是他們都是克制而驕傲的人。
誰也不曾低頭。
長公主沒有回答他，而是慢慢將他往懷里攏了攏。
*
六月三十，清晨雨碎，花木繽紛。
綿綿的太雨撒了一院，給空氣添了幾分沁涼。
長公主召謝雲初過去清暉殿，謝雲初過去時，迎候的是素日伺候長公主的朝雲。
朝雲本是世家貴，父親上陣時不敵對方被迫投降，朝雲勇烈，聞訊執刀立在正門前自刎，為家族正名，為長公主救了下來，後來朝雲母族按律當斬，唯獨朝雲被善待，七八年來侍奉長公主筆墨，偶爾幫著參詳政事，早已是長公主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上一回在行宮，也是擋在長公主跟前，以代主。
王書淮救了長公主，亦是救了，看到謝雲初格外親切。
朝雲的事跡朝野無人不知，謝雲初對十分敬佩，屈膝施禮，“給姑姑請安。”
朝雲不的禮，溫和拉著進偏殿，“殿下與幾位朝臣議事，不得空見你，殿下尋你來倒不是旁的事，是有一人要見你。”
謝雲初有些發愣，“有人要見我？什麼人？”
朝雲比想象中要活潑，還跟謝雲初打啞謎呢，“你且在這等著。”
謝雲初素來穩重，也就不多問，朝雲親自給奉茶，謝雲初起接茶盞，二人一道坐下來候著。
朝雲說起王書淮南下的事，謝雲初才知道原來長公主與王書淮已聯手，想起前世祖孫二人長時間拉鋸，國公府人仰馬翻，大家跟著遭殃，今生他們算是珠聯璧合，江南的事只會更順利。
等了半刻鐘，一宮引著一四十上下的婦人了殿，謝雲初看到來人愣了一下，來人生得格外明秀白凈，大紅猩猩地毯的瑰麗都褪不去眉間半分艷，是個一眼看上去如同看到江南煙雨的子，好地令人向往。
只是謝雲初不認識。
那婦人見了謝雲初，手帕不由拽，神略顯激，也上上下下打量，先謝雲初開口道，
“我道這世間原來也有這樣標致的神仙人。”
“王家果然鐘靈毓秀，水土養人。”
朝雲爽朗一笑，左手拉一個，右手摟一個，笑道，“我就知道你們倆必定是一見如故，初兒，不是旁人，正是明夫人，皇後娘娘做主，撮合你父親與，心里卻不太安心，說是總該見了你，得了你準許再應這門親事，這不，長公主殿下便攬下這個活計，讓你二人見面。”
說誠心話，謝雲初沒見到這位明夫人之前，心里著實也有顧慮，但見了這個人，眉目格外和，整個人氣質如水一般潤無聲，竟然不由自主生了好，可比起明夫人的激，也僅僅是好而已。
有陸姨娘的前車之鑒，不會再輕易被人撼。
明夫人得了朝雲這話，得滿臉窘，“罷了，你去忙吧，留我與初兒說說話。”
朝雲識趣離開，最後又朝謝雲初挑眉，趣了幾眼。
謝雲初含笑拉著明夫人坐下，“原來是您，應該是我去拜見您，哪里讓您屈尊來見我。”
明夫人聽出謝雲初語氣里的客套，搖頭道，“我早聞你是個穩重斂的孩子，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可在我跟前，你不必如此慎重，孩子，我膝下無兒無，前頭只有一庶，也嫁去了江南，我即便跟你父親過日子，也不可能再有孩子，我就想，見你一面，若是與你投緣，我便應了這門親，倘若你不高興，我也就....”
“我怎麼會不高興呢，您這樣好，推心置腹，”謝雲初拉著笑，“再說了，祖母是什麼眼，老人家既然接了這茬，必定是看重您的為人。”
這是謝雲初真正接納明夫人的緣由。
如果不是過了長公主的眼，長公主不會這麼做。
退一步來說，今日長公主打這個圓場，即便今後有什麼事，長公主也會替聲張。
明夫人不好意思，卻是笑地很高興，“有你這話，我心滿意足。”
“你家的事我也聽說了，謝謝你替我把那陸姨娘給趕走，我這人子淡，實在是應付不了那樣的人。”
謝雲初聽得這里有些哭笑不得，原想弄個厲害的繼母住陸姨娘，不想卻是弄了一尊真菩薩來。
明夫人又道，“你放心，我定拿你和佑兒當親生。”
看得出來，明夫人是個沒有城府的人，一顆心天真爛漫，哪怕是上了年紀，還有小姑娘的真，竟然問起謝雲初頭上的絹花何來，說要親自替謝雲初做一個，謝雲初當真有些招架不住明夫人的熱。
“您別費心了，這玩意兒鋪子里都買得到，我匣子很多的。”
明夫人很篤定道，“我能做得更好。”常年獨守空房，可不就是折騰些閨房繡藝這些活計。
謝雲初：“.......”
到了次日上午，明夫人果然給送了三支絹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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