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似乎料到會來，早早將茶樓清場，獨自一人坐在一間不大不小的茶室，暈黃的燈芒鋪滿整個茶室，紫檀雕茶臺上青煙裊裊，流水昭昭。
茶臺後坐著一高大到可以用魁梧來形容的男子，他穿著一尋常的黑衫正在優雅地烹茶。
謝雲初也擅長烹茶，前世每每王書淮遠歸，總要親自替他烹一壺西湖龍井，替他解乏。
腳步停在門檻，里面的男人抬眸看了過來，他五分明，廓深邃，甚至帶著極大的迫力，可眉宇卻是溫和的，
“雲初來了，外頭風大，快些請進，我已替你烹了一壺峨眉尖，雲初嘗一嘗。”
喜歡峨眉尖，而這一點，與夫妻數載的王書淮一無所知。
謝雲初心復雜邁了進來，將披風給夏安拿著，跪坐在茶臺對面，朝信王施禮，
“臣婦請殿下安。”
總是這般客氣疏離。
信王淡淡看著，臉上倒無不悅，輕輕將茶盞推到謝雲初跟前。
謝雲初沒喝，而是平靜地看著信王，
“您有沒有想過，您三番五次送禮給我，可能給我招來非議？雲初已嫁為人婦，還請殿下袖手。”
“你擔心被王書淮知道？”信王淡淡截住的話。
謝雲初哽了一下，輕嗤一聲，“殿下莫要胡攪蠻纏，子聲譽重于一切，您若還有往日幾分鄰里誼，就該放手。”
信王答非所問，“雲初，王書淮已經知道了。”
謝雲初愕了一下，王書淮什麼時候知道的，怎麼一點也不曾察覺。
“不管他知不知道，您有這是何苦？”
信王著這個自己一路看著長大的姑娘，看著從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孩為一個男人的妻子，看著日夜不須臾離伺候別的男人....
如果心甘愿，矢志不渝，他也不會強人所難，他也無可鉆。
可現在....“雲初，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了和離的念頭？”
謝雲初再一次哽住，前世婚後，他不曾打攪，今生莫非是看出對王書淮不再死心塌地，故而起了心思，于是斷然否認，“我沒有。”
這話可以當著任何人承認，唯獨不能當著信王的面承認。
面對一個對百般示好的男人，說出任何弱的話，是另類的勾引與暗示。
不會給信王任何機會。
“你說的如果是上回在茶樓的事，那我告訴你，我們幾個手帕均在嘮叨家里的婆母丈夫，人人里嚷嚷著和離，我也不過是說幾句醉話，當不得真。”
“如果，您指的是這回我替王書淮拒絕江南豪族聯姻，那我也告訴你，這是我維護婚姻的策略，哪個人愿意和離？珂姐兒那麼小，我怎麼舍得拋下？”
“退一萬步來說，信王殿下，我對您沒有半男之，即便我真和離了，我也不會答應您，我心里曾拿您當兄長對待，可現在您的一言一行對我造了困擾，我恨不得對您敬而遠之，恨不得永遠不要看到您。”
左右信王前世也沒有功，眼下說話也無需顧忌。汲取上回的教訓，炮語連珠，沒有半分遲疑。
信王面無表聽說完，緒沒有毫變化。
可就是這樣一張冰冷威嚴的臉，令謝雲初生了幾分膽怯，往後挪了挪，做出防備的姿態，眉尖細細蹙著，有些害怕。
信王見狀，立即收了威，緩緩吐了一口濁氣。
他眉目低垂，執起那杯茶茗，淺淺啄了一口。
旁人里嘮叨著和離是氣話，謝雲初不是，從來不是如此輕浮的子。
這丫頭懼怕他是真，想和離也是真。
他恨自己總是能一眼看穿的心思，如此越發收不住心。
現在說一切均是多余。
謝雲初時對他并非不好，那個時候也曾被他哄得滴滴喚他一聲哥哥，誰欺負了，他替撐腰，有浮浪年見生得玉雪可，逗弄，也是他站出來替出氣擺平，曾經是信任而仰慕他的。
怪只怪他要走的路太艱險，謝家不敢拿滿門命賭前程。
怪只怪他們之間橫梗著一個王書淮。
罷了，待將來大局定下，謝老再無顧忌，屆時將王書淮一除，謝雲初不改嫁他都難。
他不覺得自己手段卑劣，江山他要，謝雲初他也要。
門在這個時候，被人拉開，一道清雋拔的影立在門檻外。
他披著一件玄大氅，長玉立，神冷淡得幾乎看不出任何怒。
信王看到王書淮并不奇怪，也沒有半分被抓包的尷尬。
而王書淮對信王似乎也無惱怒，甚至嗓音依舊清潤，不聲朝謝雲初一笑，“夫人，天寒地凍，我來接你回府。”
謝雲初僵愣了下，“二爺？”
連忙扶著茶臺而起，因起得太快，子微有踉蹌，王書淮立即過門抬手扶了一把。
隨後便順勢握住了妻子的手腕，不曾松手。
信王依舊坐在茶臺後，目不經意掠過二人相牽的手，漸而移向謝雲初的臉，
“雲初，我的話你好自思量。”
謝雲初心里給氣笑了，面上卻冷聲回，“我的話也請殿下好生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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