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買
半個多時辰後, 船抵達縣城。
遠遠的，便看到縣城的城牆，城牆并不高, 以郁離的推測, 覺得自己應該能翻牆過去。
當然, 現在不需要翻牆, 還是老老實實地從城門進去。
縣城山平縣, 位于大慶朝的東南, 在世人眼裏，這裏已經是靠近南蠻之地的邊境地帶。
山平縣所的位置特殊，與南詔那邊就隔著一座大山。
因朝廷對南蠻一帶極為重視, 有軍隊在附近駐守，比較安定，是以來這邊做生意的人很多，平山縣比一般的邊境之城要繁華熱鬧。
抵達縣城後, 郁離付了四文的船費。
王艄公想要免了的船費, 不過郁離沒接他的好意。他和三嬸王氏是親戚, 和又不是親戚，不占別人的便宜。
而且王艄公如此，不過是為了討好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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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後, 郁離忍不住四張。
見過末世後的城市, 那是由鋼鐵鑄的，充滿冰冷的高科技, 高聳雲的鋼鐵城牆將人類圈養在安全的城市基地, 保護人類不外界的污染和異種的侵害，同時也困住了人類。
這個世界的城市，城牆很矮, 城裏的房子也很矮，木制的房子為主，街道并不寬敞，鋪著的是石板，兩邊是熱鬧的商鋪。
縣城臨河而建，城裏有好幾條河道，河道中有不小船來來往往，做生意的、載客的、運輸貨的，各種聲音彙集在一起，格外熱鬧。
熱鬧、喧囂、安定、平和、忙碌……
這是一座城市的基調，從早到晚，從白天到黑夜，人們在這裏彙集，在這裏聚居，在這裏生活，在這裏過完一生。
郁離面上不覺出微笑。
這個世界或許有這樣那樣的不好，食住行都很落後，人們大多數都無法達到食無憂，或許有、有天災、有人禍……還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有諸多不好。
但人們不必面對面目全非的世界，不必面對全盤崩潰的自然環境，不用擔心城外吃人的恐怖怪，不用害怕哪天怪破城而，不必被困在冰冷的城市裏，時刻被恐懼和絕包圍……
郁離一邊走一邊看，渾然忘記其他。
直到看到河邊石階上漿洗的一群婦人，終于想起自己今天進城是要來找活兒幹的。
走到一個正在洗服的婦人邊。
那婦人邊還有好幾盆，堆得滿滿的，這有大人的也有小孩的，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一個家庭要洗的量。
“大娘，打擾一下。”禮貌地開口。
正在洗服的大娘擡頭，的面容蒼老，頭發夾雜著銀，臉上有窮苦人家特有的愁苦氣息。
大娘疑地問：“妹子，有啥事。”
這邊的長輩遇到不認識的年輕姑娘，一般都會一聲妹子或者阿妹、妹兒等。
郁離垂眸，看著有些不好意思：“大娘，我想來縣城找活幹，不知這漿洗……”
聞言，那大娘明白了，面了然之。
其實本不用問，有眼睛的都能看出郁離上貧窮的氣息，長得瘦的，服更是破舊得不行，勝在漿洗得幹淨，一看就知道是日子過得不好的窮苦百姓。
許是郁離的貧窮讓大娘同，好心地道：“你若是想漿洗，可以去城東那邊接活，那裏有個姓崔的婆子，和說一聲會安排活兒給你。不過……妹子你是住縣城的嗎，如果不是的話，那崔婆子不會樂意介紹給你的，而且漿洗按盆算，洗上一天也沒幾個錢……”
倒不是因為郁離要搶自己的活而故意這麽說。
這洗服的活也不是什麽好活，一天到晚蹲在河邊，雙手泡著水，泡得皮皺的。夏天還好，到了冬天，那可是罪，要不是真的窮，誰願意接這種活。
幹這活的都是一些窮人家的婦人，這姑娘還年輕，要是幹得太多，只怕將腰都累壞，實在不值當。
從好心的大娘這裏了解到漿洗的錢確實得可憐後，郁離就斷了接這活的念頭。
這一天得到的工錢，只怕都不夠吃一頓米糧的錢，更不用說養家什麽的。
告別好心的大娘，郁離繼續朝前走。
第一次來縣城，對來說哪都是陌生的，也是新奇的，選擇邊走邊看，順便悉一下路。
拐過一條街，正好看到路邊有一家繡莊。
郁離看了看，確認牌匾的字是“錦華繡莊”後，便走進去。
錦華繡莊并不是縣城最大的繡莊，來頭卻不小，據說東家是府城那邊的人，而且這裏收繡品給的價格比較公道，很多人都喜歡將自己做的繡品送到這邊。
繡莊裏的人并不多，只有兩個客人正在看裳，店夥計正在招待們。
郁離進來時，一名店夥計迎過來，笑臉很熱，并未因郁離的著寒酸而有所怠慢。
得知郁離是來賣繡品的，店夥計將帶到櫃臺那邊。
掌櫃正在清點一些繡品，讓將要賣的繡品拿出來。
郁離從背簍裏拿出兩個包裹，將它們打開。
掌櫃只是看一眼，便知道這兩個包裹裏的繡品都是他們店裏經常收的，一般都是一個月收一次，是鄉下那邊的人進城時順便送過來的。
像他們這樣的繡莊，也不是什麽繡品都收，有嚴格的要求。
周氏的繡品就不必說了，功底非常好，做出來的繡品很歡迎，不管什麽繡莊都會收；郁銀的繡品沒什麽圖案，勝在澤搭配得好，心思靈巧，達到繡莊收繡品的標準，只是價格沒有周氏的繡品給的高。
掌櫃心裏有數，一邊清點繡品，一邊問：“我記得送這些繡品過來的是其他人，這次怎麽是姑娘送過來？”
郁銀的繡品是郁家人送過來的，周氏的繡品則是由大壯送過來。
掌櫃對送繡品的人也算是認識的了。
郁離道：“這是我婆婆和妹妹做的，以後都由我送過來。”
聞言掌櫃便沒說什麽，只是多看幾眼，算是認了認人，免得以後再送繡品過來不認識。
掌櫃很快就算好繡品的件數，然後開始算錢。
他將算盤打得噼叭響，一邊說道：“你婆婆的繡品素來好，很縣令夫人的喜歡，可惜數量不多。如果有空的話，可以讓繡點其他的，像是桌屏這種，繡得好的話，一件能給三到五兩。”
郁離眨了下眼睛，算是開眼界，原來刺繡好的這麽賺錢的嗎？婆婆的繡品居然走的還是貴夫人的高端路線。
又瞅了一眼周氏的繡品，確認是自己絕對不會的，只能憾放棄。
繡花針那麽細的一，著殺怪可以，用來繡花什麽的，那就不會了。
郁銀的繡品因為只是勝在樣式新奇、澤搭配好，上面沒有繡什麽圖案，所以價格不算高，走的是平民路線。
不是郁銀不想在上面繡些圖案，而是不會，沒有人教。
郁離心裏琢磨著，郁銀的針線活好，子溫安靜，極為細心，看樣子也很喜歡針線活，要不要找周氏教一教呢？
當然不是無償的，可以給點報酬。
掌櫃算好錢後，很快就將錢給郁離。
周氏的繡品賣了一兩三百文，這是攢了兩個月的繡品，上個月傅聞宵昏迷不醒，心急如焚，哪有心思做這些。
至于郁銀的繡品，加起來則是五百五十文。
賣完繡品後，郁離又按周氏和郁銀的吩咐，買了些布料和繡線。
郁離在心裏算了算，給郁銀買布料和繡線等花去一百五十文，所以郁銀一個月辛苦幹活，能賺四百文左右。
這四百文對很多鄉下人來說，已經不算，非常能幹了。
接著郁離又扯一些布做裳。
掌櫃看在是客的份上，給便宜了十文錢。
十文錢能吃兩碗面、三碗素面了。
郁離嚴肅地想，然後心愉悅，雙眼彎了起來，看著很高興的樣子。
見掌櫃的態度好，郁離趁機向他詢問：“掌櫃，你知道縣城哪裏招人嗎？我想在縣城找個活兒幹。”
聞言，掌櫃忍不住看，表略有些那啥。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來賣繡品時，找他詢問縣城有什麽活計的，差點就以為想在繡莊裏找活幹，趁機向他打探呢。
不過他們繡莊幹活的人是夠的，不會再招人。
就算要招人，也只招人，這是很多店鋪的規矩，不會隨便招陌生人，人用著才放心。
掌櫃倒沒有因為的貿然詢問而生氣，和氣地問：“不知姑娘想找個什麽活？”
他很淡定，鄉下姑娘進城找活幹也沒什麽，看的穿著打扮，便知道是窮苦人家，想要在縣城裏找個活計養家很正常。
山平縣是東南的邊境之城，這邊的風氣開放，為生活奔波的子不，人出門找活幹的事十分常見。
“都可以。”郁離說道，順便提出自己的訴求，“我有力氣，想幹點力氣活，不過錢不能太。”
像刺繡這種技活，是絕對幹不了的。
所以的目標很明確，往力氣活上找，只要是力氣活，都能幹。
掌櫃：“……”
一時間，掌櫃也不知道說啥好。
倒是一旁的店夥計噗的一聲笑出來，很快又扭過頭去，假裝正在忙碌，心裏卻覺得這姑娘實在好笑。
姑娘家找活幹，一般都是找不用使太多力氣的，反倒是居然想找力氣活。
掌櫃不太相信說的力氣大，蓋因郁離這外表太有欺騙，很難讓人相信的力氣大，甚至以為只是迫切地想找個活兒賺錢養家，有些逞強的意味。
掌櫃倒也諒，只是一時間還真沒什麽主意。
還是那句話，縣城的很多活計都喜歡找人，掌櫃是個面人，所能想到的一些適合的工作，都是比較面的，并不收外人，掌櫃和郁離只是初識，沒有好心到會幫找一份適合的面工作。
郁離也不失，見有客人進來了，不再打擾，將買好的東西放到背簍，離開了繡莊，在城裏繼續逛。
縣城賣的東西很多，大多都是郁離不認識的——應該是原主不認識，沒有記憶，自然也不認識，看得眼花繚。
經過一家糕點店，聞到裏面香甜的味道，的腳步頓了頓，暗暗吞咽了口唾沫，然後繼續走。
雖然很想吃，但現在沒工作，錢要先省著用。
走了一個時辰，郁離對縣城的印象是——好多好吃的，住在這裏的人真是幸福啊。
當然，前提是要有錢買到吃的才幸福。
沿途走來，發現縣城裏的窮人也不，不是人人都能隨心所地買吃的。
郁離今兒帶了銀子出來，不過這銀子是要用來買糧食的，不能隨心所地花。
這一刻，心裏徒然生起一強烈想要賺錢的念頭，賺很多很多的錢，希能過上隨心所買買買的日子。
快到午時，郁離來縣城的碼頭。
縣城的碼頭并不小，碼頭上停了很多貨船，一群力夫正在忙碌地搬運貨，碼頭邊上傳來小攤販的吆喝聲，一片熱鬧喧囂。
太火辣辣的，碼頭上的人忙忙碌碌，汗流浹背，幹的是辛苦的力活。
郁離往碼頭看了看，見碼頭附近有不賣吃的，正好也了，去了路邊一家賣面食的小攤。
店面不大，現在吃面的人還不算多。
郁離坐到店裏，要了兩碗素面。
一碗素面三文，面五文，貴了兩文錢。
倒不是不想吃，還是那句話，沒工作沒收，錢得省著點花。
店裏忙碌的是一對中年夫妻，見點兩碗素面，那形有些胖的大娘笑著問：“妹子還有同伴要過來？”
“不是。”郁離鎮定地說，“是我自己要吃的。”
大娘：“……”
等素面端上來後，郁離吹了吹湯面，然後飛快地吃面。
這面并不是細白面，而是摻雜了豆面，呈黑褐，吃進裏比較，還有些顆粒。不過湯倒是不錯，是骨頭湯，應該還加了其他的東西一起熬煮，有一格外鮮香的味道。
好吃！
郁離眉眼彎起，又吃到好吃的東西，讓的心非常愉快。
要說這個世界有什麽讓喜歡的，就是有很多好吃的，都是純天然的，沒有怪味，怎麽吃都不膩味。
看真的將兩碗面給吃了，大娘還真是吃驚的，明明看著這麽瘦，居然能吃這麽多。
他們家一碗面的份量不算，一般人絕對能吃個飽腹，很會要第二碗。
郁離吃完面後，覺得兩碗面只是墊個底，不過沒有再點。
結賬時，趁機向大娘詢問碼頭扛貨的工作。
大娘是個爽快的，以為家裏有男人想要來碼頭扛貨賺錢，當即將自己知道的一些和說了說，反正這些消息大夥兒都清楚。
大娘說的和郁金說的沒什麽差別，想要在碼頭扛貨，就去找管事。
“你看坐在那邊樹蔭下喝茶的，就是管事，他負責管理碼頭力夫的扛貨生意，可以去找他，不過他取的傭金很高，聽說有時候他若是心不好，還會拿走大半的工錢，只給一小半……”
郁離皺眉，“沒人管嗎？”
這盤剝得也太厲害了吧？
大娘撇了撇，小聲地說：“能來這裏當管事的，一般都是有後臺的，就算他們拿走大部分的錢，也沒人敢去鬧……”
除非不想在縣城幹了。
來這裏幹苦力活的，都是沒背景的普通百姓，賺些辛苦錢，有多就拿多，當然除非管事真的做得太過分。
這些管事也明，都是踩著人的底線行事，不會真的讓人過不下去，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習慣了。
正說著，見有客人進店，大娘趕去招呼。
郁離拿起背簍起離開。
頂著火辣辣的太，去碼頭那邊逛了逛，看著那些扛貨的力夫，忙中有序，再看坐在樹蔭下乘涼喝茶的管事們，心裏有些不得勁。
郁離沒有急著在碼頭找工作，決定再看看。
接著繼續在城裏逛，看到有賣飴糖的店，進去買了五塊飴糖，共十文錢。
這飴糖塊不算大，居然按塊來賣，由此可見這年頭的糖有多昂貴，怪不得百姓都吃不起糖。原主的記憶裏，也只有小時候吃過一次糖，那種甜讓記了很久很久。
郁離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都是基于原主的記憶，是以也不清楚這時代的制糖工藝很落後，糖是奢侈品，百姓大多吃不起。
買完糖，又朝前走了一段路，拐過一條街，突然見路邊有一家鋪。
！
！
郁離雙眼發亮，想也不想地走過去。
來到這個世界後，除了最初吃的臘飯和那兩只，沒怎麽吃。
傅家平時吃的也節儉，和很多鄉下人一樣，不怎麽買，饞了就蒸蛋或炒蛋，最盛的是用豬油渣燜豆腐，加上自家做的大醬一起燜，噴香味，郁離連飯都能多吃大半鍋。
豬油渣都這麽好吃，肯定也好吃！
郁離手頭有二十兩銀子，就算買了糧，還是有錢的，買點吃不過分吧？
過了中午，鋪裏已經沒有多，加上天氣悶熱，放久了容易壞，都是早早就賣出去，只有幾剔得幹幹淨淨的骨頭隨意丟在那裏。
郁離很失，早知道來早點的。
就在盯著幾骨頭發呆時，一道聲音響起。
“離娘？”
郁離擡頭，看到從鋪裏走出來的屠老大，朝他頷首，繼續盯著桌上的骨頭。
好想吃，要不骨頭也買了吧？
買回去可以熬湯什麽的，放點海帶、花生一起燉，也能沾點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