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公平分家
郁家除了在縣城讀書的郁敬德、郁敬禮兄弟倆, 所有人都在這裏。
雖然郁敬德兄弟不在，不過有他們的父親郁老大在，也不需要他們回來才能分家。
裏正問郁老大兄弟三個, 是不是確定要分家。
他們父母要分家, 也要兄弟幾個都答應才行, 不然若是大夥兒有歧意, 還得繼續調解。
這便是村裏分家的流程, 裏正是個公正的, 自然要問一問。
郁老大沒吭聲，沉著臉，郁老二訥訥的, 不知道說什麽，只有郁老三肯定地表示要分家。
他說得大義凜然：“爹既然說要分，咱們不能讓他失，那就分吧。”
聽到這話, 郁老爺子夫妻和大房等人差點就吐。
這分家的原因, 郁家的人心裏都清楚, 明白老爺子其實是不想分的，你這麽說，不是故意老爺子的心窩嗎？
郁老太太惡狠狠地瞪著他, 要不是裏正和五叔公他們在這裏看著, 都想撲過去撓他的臉。
這一刻，覺得老三實在太可惡了, 比二房的人還可惡。
郁老三可不管, 今兒不管怎麽說，這個家是分定了。
他不想再無條件地供著大房，將來沾不沾得到再說, 這些年為了供大房的兩個侄子讀書，他們節食，三房能得到什麽好？
讀書的又不是他的兒子，他幹嘛要繼續委屈自己和兒子們，就為了那不確定的未來？
裏正自是看出郁老爺子和郁老太太的神不對，秉著多一事不如一事的原則，沒去探究。
確認郁家人對分家都沒意見，那就分吧。
接下來便是商量怎麽分。
這事還要看郁老爺子，他是郁家輩份最高的，怎麽分還是要由他來，裏正和五叔公等人只是來作個見證，若是分家分得不公平，還會給予指正和勸誡。
這也是村裏分家的流程。
郁老爺子沉著臉，讓郁老太太去拿家裏的田契和銀錢。
這才是一個家最重要的東西，都在老兩口手裏好好地收著。
郁老太太回房去取，等捧著田契和銀錢過來時，手都在打哆嗦。
在心裏，這些東西都是要給大房的，供著大房的兩個孫子讀書，要是分家了，這些東西也要分給二房和三房一部分，以後大房能支使的銀錢減，說不定還會影響到孫子的前程，如何不讓心痛難。
衆人都看向郁老太太手裏的匣子，田契和銀錢都在這裏。
陳氏覺得心都在滴，狠狠地掐著手心。
真的不想分啊，想到今天就要分家，只覺得這天都要塌下來，已經能預未來的日子大房有多難挨。
只有郁琴和郁敬宗尚未意識到分家代表什麽。
他們覺得，爺都偏心他們，就算是分家，應該也沒什麽變化，反正大房是不會吃虧的，最多就是大家不在一個鍋裏吃飯。
這樣才好，不必每次回村後，要跟著二房三房吃鹹菜疙瘩，都沒點油腥味兒，真是難吃死了，不如在縣城吃呢。
郁老爺子接過匣子，將之打開，朝衆人說道：“家裏共有十七畝水田，十畝旱田，三十畝山地，銀錢有九十兩，這些我決定分四份，我和老婆子一分，大房二房三房各執一份，你們覺得如何？”
裏正和五叔公都點頭，這很合理。
郁老爺夫妻倆畢竟還健在，分家後他們也是要養老的，要有一份田産傍。按照村裏的習俗，屆時他們想跟哪個兒子過，就將他們的田産給哪房耕種。
看這況，老爺子夫妻肯定是想跟著大房過的。
郁老大等人自然沒意見，裏正他們都在看著呢，哪裏能有什麽意見。
不過郁老三夫妻倆都懷疑，家裏的銀錢肯定不止九十兩，說不定兩老還私藏了些，留給大房。讓他們無奈的是，家裏有多銀錢，他們還真不清楚，只有老兩口知曉。
是以他們說有多就多，就算藏了錢，他們也沒法子進去搜吧？
郁老爺子繼續說：“十七畝水田，分四份，大房二房三房各五畝，我和老婆子吃虧點，拿兩畝；十畝旱田，你們各房拿兩畝，剩下的四畝給我和老婆子；三十畝山地，一房十畝，我們老了，就不要了。”
山地是最不值錢的，是村裏免費分給村民的，各家都有山地，也是給各家進山裏砍柴、種樹的地方。
聽到這裏，裏正等人有些吃驚。
郁老爺子這分家分得實在公平，居然沒有偏心大房，大房二房三房拿到的都是一樣的。
水田自然比旱田要好，老爺子沒有多要水田，也沒多給大房，就算他們拿走四畝旱田，其實也不算什麽，反而有種郁老爺子居然寧願自己吃虧些，也要讓兒子們公平分家的覺。
郁老爺子原來是這麽公平公正的父母的嗎？
村裏流傳的那些偏心大房的說法，只是大夥兒對他的誤會嗎？
郁老爺子哪裏沒看到裏正他們的神，他沉著臉，手指幾不可察地了下。
其實他真不想這麽分，可是郁離就坐在堂屋的角落裏，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只要他擡頭就能看到，對上那雙幽冷的眼睛，他本不敢分得不公平。
萬一覺得不公平，直接撕破臉，要去縣城將郁敬德他們的打斷怎麽辦？
郁老爺子只能忍著難，繼續分銀子。
共有九十兩銀子，分四份，一家二十兩，郁老爺子夫妻則拿三十兩，畢竟他們年紀大了，也需要些銀子傍，加上剛才分水田，他們只要兩畝，確實吃了虧。
聽著仍是很公平。
裏正等人繼續點頭，發現今天郁家這分家，他們就是來作個見證的，郁老爺子太公平了，都不必他們說什麽。
分完大頭的田契和銀錢，接著就是房子、糧食和家裏的一些什。
郁老爺子表示，房子就按現在大夥兒住的房子分，不用挪什麽。
這麽說，其實二房是最吃虧的，因為二房居住的西屋是郁家最破的地方，位置僻靜，房子黑暗狹窄，屋頂上茅草覆蓋，要是下雨時，還會水。
不像其他幾房，都是瓦片糊著黃泥桔桿，雨天不水，冬天不風。
他們的房子比二房的要好太多。
大房、三房都沒意見，但他們下意識看向二房。
應該說，看的是郁離。
裏正他們不知道啊，還以為大房和三房居然還會看二房的臉，這是想看看二房的人介不介意，還是愧對二房？
再看郁老二夫妻，夫妻倆像悶葫蘆一樣坐在那裏，一聲不吭，看著就是吃虧也不會出聲的老實人，讓人不暗暗搖頭。
也幸虧郁老爺子分家公平，不然按郁老二夫妻倆這子，他們肯定要吃虧到死。
郁離沒有說什麽，平靜地回視他們。
見狀，衆人安心一些，連郁老爺子微的手指都穩住幾分。
只有郁老大看一眼就飛快移開目，心裏再次被某種強烈的恥辱占據，牙關咬得太，以至于裏都嘗到鹹腥的鏽味。
郁老爺子心裏還是怕郁離發飆，在決定房子依然是各房住各房的外，分到家裏現有的糧食、鍋碗盆瓢和桌椅凳子及農等時，多給二房一些，例如煮飯的大鐵鍋就分給了二房。
王氏想說什麽，想到郁離又忍住。
其實想要那煮飯炒菜的大鐵鍋的，這東西好用。
陳氏道：“爹，鐵鍋分給二弟他們，咱們用什麽做飯？”
那鐵鍋可是好鍋，很值錢的，有這鐵鍋，他們不用費銀錢去買，多好啊。
郁老爺子梆梆地說：“當然是你們去買鍋，銀子都分給你們了，你們缺什麽自個去買。”
陳氏被噎住，同時心裏也很不舒服。
以往郁老爺子和說話時，都是比較溫和的，不僅是因為娘家，還因為生了兩個優秀的兒子。因郁老爺子的態度，在郁家的地位并不低，比起兩個妯娌，能輕松地待在屋子裏，不怎麽需要幹活。
現在郁老爺子梆梆地頂一句，讓兩個妯娌怎麽看？
郁老爺子沒閑功夫照顧的小緒，繼續分家。
顯然昨晚他是仔細考量過的，是以家裏的東西，大大小小的件，他都能說上一說，怎麽分。
因他做得公平，是以這分家很快就分完了。
衆人都沒意見。
當然大房的人可能有意見，但因郁老大一直不吭聲，郁琴和郁敬宗兒不懂，只有陳氏心裏有些計較，可惜沒一個人幫。
心裏很難，要是長子和次子在，肯定會幫忙爭取，說不定老爺子疼他們，也會偏心一下，裏正他們看在敬德他們是讀書人的份上，也會睜只眼閉只眼，由著老爺子他們偏心大房。
裏正等人確認郁家幾房的意思，見他們都沒意見，便寫下分家的文書憑證，以及在上面寫明郁家三個兒子每年要給兩老多養老錢、多糧食等。
這些村裏都有例可尋，裏正直接寫上去就行，也杜絕一些老人為老不尊，獅子大開口，向兒子討要天價的養老錢和糧食。
村裏人的家底擺在那裏，不可能為了供養老人，死自己和孩子吧？
裏正寫了好幾份，郁家每房都持有一份，裏正那邊再收一份。
于是這分家就結束了。
裏正和五叔公等人拿著一份憑證離開。
五叔公年紀大了，是最後走的，他看了一眼沉默地坐在那裏的郁老大，對郁老爺子說：“你家今日這分家也算公正，日後莫要太過偏心，既然分家了，就要有分家的樣子。”
五叔公的年紀是大了，但他并沒有人老心瞎。
郁家這次分家的氣氛十分古怪，突然要分家這事也很古怪，雖不知原因，但他能覺到郁老爺子和郁老大其實不怎麽想分的。
就怕以後郁老爺子又後悔，做出什麽來。
郁老爺子僵著臉說：“五叔公放心，我省得。”
“那就行。”
五叔公也不再說什麽，慢悠悠地離開。
郁家的院門敞開，門外有不村民張，著牆頭聽。
直到此時，他們總算知道郁家今天發生什麽事，原來是分家啊。
什麽？郁家居然分家了？！！
衆人都很震驚，他們從來沒想過，郁老爺子夫妻健在，郁家居然會分家。
郁家可從來沒有分家的風聲傳出來。
等他們得知，郁家這次分家居然十分公平時，再次被震驚到。
沒辦法，以往郁老爺子夫妻偏心大房偏心得太明顯，以至所有人都覺得，如果郁家哪天要分家，肯定也是偏著大房的。
桂花嬸等想看郁家笑話的人滿臉失。
嘟嚷道：“那郁家的老頭子老婆子平時看著就不像是公正的人，咋分家就公平起來了？”
實在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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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郁家的分家，郁離也準備離開了。
對郁家這次分家沒什麽意見，大上是公平的，至于郁老爺子夫妻倆可能還藏有銀子這事，沒想去管。
人都老了，想要藏些銀子傍也是正常，只要他們不舞到面前，也不是什麽都要管的。
郁金姐妹都很高興。
們抑著臉上的喜，送郁離出門。
“大姐，等這幾天咱們歸置好，你來家裏，我給你做好吃的。”郁金開心地說。
分家了，以後各房自己做飯吃，不必再吃一個鍋裏的，們想吃什麽可以自己做飯，不用再跑去找老太太拿糧食，看的臉，多吃一粒米還要被罵是饞鬼投胎。
郁家各房仍是各住各的屋子，竈房卻不能再一起用，現在的竈房是留給郁老爺子他們的，各房想要做飯，只能另起竈房。
二房所在的西屋是郁家位置最偏僻的地方，但那裏可利用的空間也多，可以在旁邊搭個棚子建一個簡易的竈房。
相比之下，大房和三房鄰著正房那邊，就比較憋屈了，能利用的空間不多，想要做飯，還得往東邊那裏搭竈臺。
當然，也只有三房需要，剛才郁老爺子夫妻已經表明，他們要和大房一起過，由大房給他們養老。
是以大房可以用現的竈房。
郁銀和郁珠也是雙眼發亮地看著。
昨天晌午看到大伯回來，們還害怕大姐會被罰，哪知道不過一天，居然就分家了。
分家以後，們賺的錢可以自己拿在手裏，想吃什麽都可以自己買，吃東西也不必看別人的臉。
真是……太好啦！
“大姐，我真高興！”郁珠撲過去摟住郁離的腰，將臉在上，“大姐，以後你想回來就回來，咱們給你做好吃的。”
最喜歡大姐了，希大姐以後都可以吃得飽飽的。
們姐妹都不要再肚子。
郁離的腦袋，說道：“我也會給你們帶好吃的。”
現在在縣城有工作，不缺吃，自然也想給妹妹們帶一些。
先前沒分家，不太想帶，就算帶也是等郁家吃過晚飯後，送去西屋給妹妹們嘗嘗。現在嘛，就沒這顧慮了，就算二房天天吃，其他人也只能幹看著，不能過來沾。
郁離將三個妹妹挨個了一遍腦袋，讓們回房歸整，有什麽事可以去傅家找。
三個妹妹乖巧地點頭，站在門口目送離開，眼的樣子，就像三只雛鳥。
等離開，們歡快地去找父母，讓他們趕將二房應得的東西搬過來，并在西屋旁先弄一個簡易的竈臺。
“阿爹，快去呀。”郁珠催促道，“今晚咱們就做好吃的。”
郁老二有些木訥，好像還沒反應過來，遲疑地問：“金娘，這、這就分家了？”
他轉頭問二兒，平時這兒最有主意，和他、和妻子渾然不像。
“當然啦！”郁金催道，“行了，爹、娘，你們趕去搬東西，然後搭個簡單的竈臺，不然咱們到晚上都吃不到飯，要一天肚子。”
分完家後，其實已經快到午時。
大家是沒心思做飯吃的，也沒竈臺做，只能一頓，晚上再吃。
柳氏說道：“那地裏的莊稼……”
以為分家完後，就要去忙地裏的莊稼。
“地裏的莊稼放在那裏，一天不去伺弄也不會死。”郁金說道，“行了行了，咱們快點兒。”
郁老二夫妻倆被兒催著，對視一眼，然後默默地去幹活。
郁金姐妹三人也快活地忙起來，就算又累又，也不覺得難，如果真得厲害，們還可以吃大姐今早帶過來的包子。
包子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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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房那邊的氣氛也和二房差不多，所有人都是面喜氣，幹起活來都不覺得累。
只有大房是最沉悶的。
雖然郁老爺子在分家後，表示要和大房一起住，讓大房給他們養老，他們分到的田地、銀錢等都會帶到大房……
可大房仍是不怎麽高興。
郁老大更是一刻都待不住。
等裏正他們離開，他馬上就站起，表示要回縣城。
“老大，不歇會兒嗎？”郁老太太心疼他，“你不是請了兩天的假嗎？明兒再去縣城也行。”
難得大兒子回來，還想給他補補子。
想到昨天他的那一跪，老太太覺得兒子很需要補一補，不然他跪得也太容易了，肯定是讀書人沒啥力氣，才會被郁離按著跪下。
幸好郁老大不知道的想法，不然肯定恥到想跳河。
他板著臉，梆梆地說：“不用，我回縣城歇息。”這個地方他是一刻都待不下，這輩子都不想回來。
說著他就直接出了門。
陳氏都傻眼了。
這剛分家呢，家裏還有一大堆的事，他就這麽走了，留下他們母子幾個在這裏？
郁敬宗追著他爹，嚷嚷道：“爹，我要和你去縣城，我不要在村裏待著，我要和你一起去！”
郁老大自然沒帶郁敬宗走，將他留在村裏。
郁敬宗很不高興。
郁老爺子因為分家心煩悶，直接回房歇著，只有郁老太太朝陳氏吆喝道：“老大媳婦，快到晌午了，你趕去做飯。”
陳氏：“……”
以往做飯這種事，陳氏從來不沾的。
在進門時，郁老太太因是秀才之，對十分客氣，沒讓幹家務活，等到柳氏、王氏進門，便由們來做。
後來二房的郁金姐妹大了，就由來做。
只在縣城時給丈夫兒做飯，在村裏是從來不做的。
這也象征著與那些村婦不同的份。
可這會兒，居然要讓做飯？
陳氏覺得自己先前的預是對的，果然分家了，對他們大房是最不不利的。
突然想到大房分到的田地，沒有二房和三房的人去耕種，以後不會要下地幹活吧？
這麽一想，的臉就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