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你們兩個站住
翌日, 郁離送貨回來，剛到鋪，就見到站在鋪不遠的郁金。
郁金穿著布, 服灰撲撲的, 是典型的鄉下人家的打扮, 這服有很多補補的痕跡。
有些局促在站在那裏, 盯著鋪, 遲疑著不敢過去。
不管平時有多機靈, 也只是一個十四歲的鄉下姑娘，沒見過世面，第一次來到縣城, 多還是有些膽怯的。
郁離走過去，了一聲：“阿金。”
郁金驚喜地轉頭，見到，下意識地靠過去, 拉住的袖子, 道：“大姐。”
郁離的腦袋, 像是在寬，讓不用害怕。
問道：“怎麽不進去？”
昨兒和郁金約定，讓來到縣城後, 就來鋪這邊等, 并給了鋪的地址。去送貨前，還特地和張耀平待一聲, 的二妹會過來找, 讓他屆時幫忙帶人進鋪裏坐著等自己。
郁金第一次來縣城，肯定會害怕，讓來鋪等著比較好。
“人太多了……”郁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這會兒還是早市的時間, 來鋪裏買的人很多。
不過這并不是原因，主要的原因是大姐不在裏頭，不太好意思過去打擾別人。
郁離沒說什麽，帶朝鋪走去。
讓那些圍著鋪買的人讓一讓，帶著郁金走進鋪。
有人一臉納悶，朝張耀平道：“小張，你們鋪又招了個姑娘？先前的那小姑娘呢？”
他記得那小姑娘還是個識字的。
雖然瘦的，模樣極為落魄，人看著卻是整齊幹淨，看久也不是那麽醜。
但那姑娘絕對不是剛才進去的那兩個。
那兩個姑娘一看就是親姐妹，們的眉眼有幾分相似，特別拎著竹筐的那個，真是漂亮得晃眼，縱使穿著很樸素、拎著個竹筐，仍是有種與周圍格格不之。
可能是太漂亮了，漂亮得不像市井裏為生計奔波的小娘子。
不等張耀平說什麽，旁邊便有人笑道：“哪有招人啊，還是那小姑娘，你難道沒認出來？”
“什麽？”
果然，那人震驚地瞪大眼睛。
周圍的人都哈哈大笑，問他是不是很久沒過來買了。
要是時常過來的，定然知道鋪沒換人。
“確實有一段時間，前陣子去府城探親，在那裏待了大半個月才回來。”那人回答道，還是很震驚，“怎麽會？剛才那姑娘和以前的那個不像啊。”
一個黑瘦黑瘦的，甚至瘦得都有點醜；
一個雖然也瘦，卻不會瘦到讓人覺得醜，反而有種弱不風之，更不用說那張臉，五致，皮白晳，看著就不像是為生活奔波的窮苦人家的姑娘。
窮苦人家的姑娘雖然也有長得好看的，但們為生活所累，風吹日曬，皮糙，哪有這麽白的？
說是有錢人家養出來的姑娘，還準確一些。
那氣度實在是與周圍的人不同。
“這有什麽？聽說那小姑娘前陣子生了場病，好些天都沒過來，回春堂的許大夫給開了補藥，讓調理子，這調理了大半個月，就變這樣啦。”
“確實，休息了好些天，再來的時候，咱們都不敢認哩。”
“這些日子，天天都能看到去送貨，好像一天變一個樣，天天看著沒覺得有什麽，一轉眼，就變這樣了。”
“說來還是許大夫的醫好，不知給開的是什麽補藥，能將人補這樣。”
“哎，要不我也去找許大夫給我家兩個閨開點補藥，看看能不能讓們補得漂亮點。”
“開補藥？聽說一副補藥要二三百文，你舍得？”
“這麽貴的？算了算了，我家的閨其實也不醜，不用補。”
…………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很快話題就轉到回春堂的許大夫上，不知不覺間早已經歪了樓，也沒人再關注郁離的變化。
-
郁離帶著妹妹來到鋪的後院，給倒了一杯茶，讓坐著休息。
放下竹筐，給自己灌了幾碗茶水，然後擼起袖子收拾院子。
每天殺完豬後，院子裏都要清掃一翻，用水沖洗，有時候郁離回來得早，就會手清理，順便磨殺豬刀。
張複見到後，要多給一筆辛苦費，說幹活得給錢。
因為郁離最後推了，便改給塞一條，讓帶回去吃。
郁金哪裏能坐在那裏看姐姐幹活，忙道：“大姐，我幫你吧。”
也擼起袖子，拿起掃帚幫忙打掃衛生。
郁離沒有拒絕，看出的不自在，便讓幫著一起幹。
姐妹倆個都是幹活利落的，等張複和羅叔、屠老大他們回來，們已經將院子打掃得幹幹淨淨，地上的漬也用水沖掉了。
看到和郁離一起幹活的小姑娘，張複愣了下，便記起郁離說妹妹今天要來縣城找。
他笑問道：“離娘，這是你妹妹？”
郁離嗯一聲，給他們介紹，轉頭朝郁金說：“這是張複張哥，他是鋪的主人，你張哥就行。”
郁金有些張，小聲地了一聲張哥。
張複笑著應下這聲“哥”，說道：“難得離娘的妹妹過來，不如中午你們留下來一起吃飯吧，我燉給你們吃。”
郁離雙眼一亮，爽快地應下：“好的，謝謝張哥。”
郁金不知道說什麽，決定跟著大姐，也跟著說了一聲“謝謝張哥”。
張複嘿了一聲，朝屠老大說：“現在有兩個阿妹我哥了，我也算是有妹妹的。”
屠老大不怎麽高興，“得意啥呢，你也只比我小兩歲。”
張複嘿嘿地笑，“小兩歲也是小，所以我就是哥，屠哥你是叔。”
郁離帶著妹妹，讓認了一遍人，對他們說：“我妹妹今兒第一次來縣城，想來這邊找個營生，等會兒我要帶出去看看。”
和鋪的人，不用和他們客氣什麽。
聞言，大家都關心地問要找什麽營生，要不要他們幫忙？
郁金臉微紅，有些發窘，小聲地說：“我想先看看，還不確定做什麽。”
見小姑娘臉皮薄，大夥兒很有分寸，沒有逗，只道如果有什麽不懂的，盡管來問他們。
郁金很激地說：“謝謝。”
能看出這些人因為大姐的緣故，對很熱，想到大姐平時在這裏幹活，覺得好的，也放心了。
見郁金手裏還拿著一塊抹布，張複道：“離娘，你妹妹第一次來，你咋能讓幹活呢？”然後又誇道，“你們都將院子打掃幹淨了，看來咱們今天又不用幹啥，離娘你們可真能幹。”
“沒事。”郁離說道，“也沒什麽活。”
平時他們很照顧，免費的都給帶回去不，幹點活沒什麽。
院子打掃幹淨後，郁離從井裏打起一桶水，用珠子將自己的手了幾遍，然後去後院的一個房間換了一裳。
舍不得穿新服幹活，是以都穿著舊服，等幹完活後就換回來。
鋪這邊有好幾個房間用來放雜和給人休息，張複也給了一間房間休息，不過郁離很在這裏休息。
換好服，郁離便帶著妹妹離開鋪，去逛縣城。
得知郁金還沒有吃早飯，郁離便帶去路邊一家賣包子餛飩的小攤子，一口氣要了十個包子，五碗餛飩。
郁金眼睛都瞪大了，“姐，這麽多？”
吃得完嗎？而且價格好貴啊，一個包子居然要三文，十文四個。
還是貴。
“不多。”郁離淡定地拿起一個熱騰騰的包子遞給，剩下的挪到自己面前，“這些都是我的。”
郁金：“……”
正吃著包子，餛飩也煮好了。
五碗餛飩端上來，上面灑了些蔥花，香味撲鼻。
郁離將一碗餛飩放到妹妹面前，剩下四碗又挪到自己這邊，“這些是我的。”
郁金：“……”
郁金默默地低頭吃餛飩，差點忘記姐的食量很大。
剛來縣城，這裏極其陌生，讓新奇又膽怯，看到路過的人，他們穿著的服都是整整齊齊的，沒有補丁，覺得自己上穿著打了補丁的服又土又舊，十分窘迫，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擺，問路時也是張兮兮的。
這會兒，看到姐坐在那裏，滋滋地消滅所有的食，郁金突然就平靜了。
縣城雖然陌生，但姐在這裏。
只要大姐在，什麽都不怕。
包子做得很瓷實，餛飩的份量也不，吃完一個包子和一碗餛飩後，郁金已經撐得不行。
著肚子，說道：“大姐，可能中午我吃不下了。”
如果一個人，覺得是吃這頓就行，中午和晚上都不用吃，可以省點糧食。
郁離不以為意，“那就多在縣城走走，走到中午你就了，到時候多吃點。”
說著，看向妹妹，手了下的臉蛋，綿綿的，有些滿意。
這幾個月，不僅在努力地吃，三個妹妹也在吃，們終于不複初見時的瘦弱，都長了些，有這年紀孩子該有的形，好的。
郁離帶著郁金，穿過縣城的街道，一邊走一邊看。
看到路邊有賣糖果、炒瓜子、芝麻餅和糖油餅之類的，都買一些，分給妹妹吃。
“大姐，我吃不下……”郁金困難地說。
沒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會對著一堆看起來就很好吃的零食說吃不下。但姐真的買太多了，的背簍都要放不下。
先前就奇怪，為什麽姐要背著個背簍出來，原來是為了裝買的東西。
看姐花錢如流水，郁金從最初的吃驚到漸漸地麻木，難免有些擔憂。
很懷疑，姐一天賺的錢真的夠花嗎？
郁離道：“沒事，只是讓你嘗嘗味道，這些我都可以吃掉。”
郁金：“……”
對于的疑問，郁離表示：“確實不夠花，不過沒關系，你姐夫會賺錢，他的錢就是我的錢。”
家裏還養著個金疙瘩呢，反正以後傅聞宵好了，他會賺錢給花，并不擔心，想買啥就買，這也是第一次來縣城時立下的目標。
要隨心所地買買買。
最重要的是，異能消耗後又累又的，得多吃點。
“啊？”郁金瞪圓了眼睛，“姐夫居然會賺錢？”
大概沒想到，姐夫一個病弱的男人，甚至因為足不出戶，還要被人懷疑醜得不能見人，居然會賺錢？
姐不是說，傅家的糧食都被吃掉了，也沒有多銀錢，需要出來找活幹嗎？
“當然啊！”郁離理所當然地說，“他是讀書人，賺錢可厲害了。”
郁金反駁，舉出有力的證據：“大伯、大堂哥、二堂哥也是讀書人，但他們不怎麽會賺錢。”
要是能賺錢，也不會讓二房、三房一起供著他們。
大伯在米鋪當賬房，一個有三兩的月錢。
三兩多的。
不過聽說大伯要在縣城租房，吃喝拉撒都要花錢，再加上買筆墨紙硯等東西，這三兩銀子本不夠花，是以大伯每個月上公中的銀子沒有多，算不得會賺錢。
“他不同！”郁離皺了下眉，“別將大伯他們和宵哥兒比，他們沒用，書都白讀了，宵哥兒這種才算是真正的讀書人。”
郁金滿腦子疑，不太明白的意思。
到底有啥不同？會賺錢的才是正常的讀書人嗎？
最後郁金只確認到一點，姐夫確實很會賺錢。
雖然不知道他不出門，是怎麽賺錢的，但姐應該不會騙，也沒必要。
所以姐現在花起錢來大手大腳的，毫不將錢當錢，反正沒了就花姐夫賺的錢。
郁金想了下，覺得沒什麽問題。
姐說得對，姐夫的錢就是姐的，姐花自己的錢沒病，花沒了就讓姐夫去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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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倆走過城的一條河，站在拱橋上，能看到河中穿梭的小船，船上堆著各種各樣的雜貨，船上的人撐著船，沿途賣。
岸邊若是有人要買東西，小船便停下，等賣完東西後，繼續往前走。
看到這一幕，郁金說：“大姐，以前我羨慕王艄公的，聽說他一天賺的錢可不，王艄公靠著這條船，賺了不錢，都能送家裏的孩子去讀書，比咱們家要好多了。”
“那時候，我也想出去找個活幹，什麽都好，我不怕苦、不怕累，只要能賺錢，能讓我們吃飽飯……”
郁離的腦袋，“你現在也可以。”
“是的！”郁金擡頭朝笑，然後說道，“大姐，你好像又長高了。”
以前大姐只比高一點，現在都快比高半個頭。
郁離說：“你才十四歲，正在長，以後也會長高的。”
幾個妹妹以後應該能長到一米六左右吧。
青石村這邊，姑娘家有一米六的話，也算是高的了。
郁金抿笑起來，又看了一眼河道上穿梭的小船，以及周圍陌生的環境，只覺得一顆心歡喜又期盼。
走過橋，們又朝前走了一段路，來到縣城的碼頭。
碼頭這邊總是十分熱鬧，熱鬧中又著低層社會人士的辛苦。
郁金看著碼頭上忙忙碌碌的力夫，朝周圍看了看，說道：“大姐，你看那些力夫，他們都是幹力氣活的，沒什麽錢，平時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就像爹和三叔，農閑時來縣城找活幹，一般都是自己帶點幹糧，不然就著肚子，舍不得花錢買吃的。”
郁離嗯一聲，等著繼續說。
“以前我就想著，縣城賣的吃食貴的，小攤子的東西也便宜不到哪裏，要不然我自己做點雜糧飯團，到縣城來賣，我將價格放低一些，應該能賣出去。”
郁離道：“飯團？”
吃過很多食，還沒吃過飯團，是將飯起來嗎？
這邊也沒有飯團這種吃法。
郁金想了想，小聲地說：“嗯，就是將煮好的雜糧飯拌點醬，添些底味，用青菜葉子包起來，做一個團子，所以我就它飯團。當然，飯團裏面若是能再加些其他的東西就好了。”
“太貴了，加不劃算，可以加點其他的，像煮得綿的豆子，去了殼，加點味兒，塞在飯團裏味道一定不錯……對了，也可以加一兩片鹵下水，下水不值錢，就是香料比較貴，不過一鍋鹵能鹵不，還可以往飯團裏再加點鹵增味兒，可香了……”
郁金裏喃喃地說著，越說眼睛越亮。
激地轉頭看向郁離，“大姐，你說我來這裏賣飯團咋樣？”
“好的！”郁離鼓勵，“你可以試試。”
郁金其實心裏有太多不確定，然而聽到的鼓勵，又湧起無數的勇氣和希，“那我就試試吧。”
姐妹倆正說著，碼頭那邊響起一陣吆喝聲。
們轉頭看過去，便見一個管事殷勤地迎向一個穿著打扮很講究的錦年輕人，那錦年輕人長得油頭面的，派頭很足，他邊居然還跟著兩個衙役，他們像跟班似的，讓那年輕人看著好不威風的樣子。
郁金愣了下，有些疑，不知道這年輕人是誰，居然能讓衙役給他當跟班。
看那兩個衙役，明顯能看出他們對這年輕人很是討好。
們聽到附近有人說：“崔管事又來了，不知道他今天要去哪家吃飯。”
“希他不要來咱們這，他吃東西從來不給錢，還要嫌棄不好吃，總是連吃帶拿的，多都不夠他拿。”
“有什麽辦法？誰讓他是縣令老爺的小舅子呢。”
“呸，啥小舅子？不過是縣令府裏一個姨娘的兄弟，又不是縣令夫人的兄弟，哪能當縣令老爺的正經小舅子？”
“就算如此，也不是咱們能得罪得起的。”
“也對，咱們確實得罪不起。”
正好這時，一個力夫扛著貨經過，因走不穩，不小心撞到那崔管事，崔管事很生氣，他邊的衙役一腳朝那力夫踹過去。
那力夫摔在地上，磕得頭破流的，很快便人事不醒。
碼頭的管事朝那力夫罵了一聲，讓人將他拖下去，又討好地朝崔管事說了句什麽，崔管事的怒氣總算平息下來。
看到這一幕，郁金臉煞白。
那力夫明明不是故意的，可那些人卻沒當回事，被拖下去時，他額頭的都流到臉上，也不知道會怎麽樣。
周圍的人也在竊竊私語，都在可憐那力夫，只是這些人的份他們這些平頭百姓得罪不起，哪裏敢說什麽。
“大姐……”
郁離見臉不好，知道嚇到了，便要帶離開。
哪知道後響起一道囂張的聲音：“你們兩個，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