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 116 章 誰教壞了?
宋娘子風風火火地扯著宋秀才回家。
可能這種事時常發生, 郁離注意到,巷子裏有些人家特地打開門出來看,臉上出看好戲的神。
宋娘子也沒理他們, 扯著丈夫回家。
等郁離走進巷子, 正要進門時, 斜對面的一戶人家的大娘朝招手。
“傅娘子, 傅娘子。”
郁離站在那裏, 禮貌地問:“張大娘, 你有事嗎?”
張大娘人看著瘦的,不過神很好,先是看了看宋家那邊, 然後走過來,對說:“傅娘子,你剛才不應該攔住宋秀才的,這夫妻間的事, 外人可不好摻和。”
郁離眨了下眼, 遲疑地說:“可我攔住誒。”
哎喲, 這一看就是個實誠的孩子!
張大娘有些無語,覺得這傅家娘子模樣長得好看,給人一種很不好相的樣子, 沒想到只是樣子貨, 這子也太乖了點,人家說啥就做啥, 看著就很好欺負。
語重心長地說:“傅娘子, 話不是這麽說!咱們巷子裏,誰不知道那宋娘子就是個潑辣刁鑽的,好妒, 但凡宋秀才有一晚不著家,就要發火,揚言要打斷宋秀才的,裏口口聲聲宋大強。人家宋秀才以前雖然過這個名字,跟著先生讀書後就改名了,宋義……”
“你也是知道的,男人嘛,特別是像這些讀書人有自己的圈子,像那什麽詩會、文會的平時都不,是讀書人專門探討學問的地方,就算去了那種地方,他們也只是去那裏做做學問,附那什麽風雅罷了,不一定會當真,咱們當人的,就別計較那麽多……”
郁離有些懵地看著,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那種地方是什麽地方?
什麽不能當真?
張大娘的話題一轉,說起傅聞宵:“聽說傅郎君下個月要去府城參加府試,府城那邊比咱們縣城更加講究,那裏的讀書人也多,文會詩會更常見,以傅郎君的人品才貌,屆時只怕邀請他去參加詩會文會的帖子很多,還有讀書人間的際也不會……”
看著郁離,心裏慨,傅家的這對小夫妻長得實在好看,男俊俏,像是一對壁人,咋看讓人咋舒服。
不過再恩的小夫妻,也不能攔著丈夫上進吧?
“男人嘛,在外頭際,總會遇到一些逢場作戲的場合,外頭的人哪裏比得過家裏的,男人也只是玩玩罷了!咱們當人的,就算心裏不舒服,哪能管著不讓他去?這不是阻礙男人上進嘛?”張大娘以過來人的語氣說,“以後邀請傅郎君的人肯定很多,你也不用太在意,相信以傅郎君的人品,不會做出什麽對不起你的事……”
“你可千萬別學宋娘子這樣鬧,這可不好,每次呀都為這事鬧得宋秀才不敢回家,每每躲出去,不知鬧了多笑話,大家暗地裏都嘲笑是個母老虎……”
“哎,你剛才要是不攔宋秀才,估計他就能跑掉了,不至于被宋娘子捉住。”
張大娘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見郁離一直不吭聲,問道:“傅娘子,你明白嗎?”
“不明白!”郁離非常耿直地說,“既然是夫妻,那就不能背叛!”
就算是逢場作戲,宋秀才去外頭找人就是不對,宋娘子也沒做錯。
張大娘噎住了,有些吃驚地看著。
這傅娘子是啥意思?不會是另一個“宋娘子”吧?
沒等再開口,一道清潤好聽的聲音響起。
“離娘。”
郁離轉頭,看到打開門出來的傅聞宵,朝張大娘道:“張大娘,我回家了。”
張大娘有些反應不過來,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瞅著那對小夫妻倆相攜進門,傅聞宵轉將門關上。
這小夫妻間的看著好的,傅郎君估是聽到門口的說話聲,特地過來開門。也只有這種剛親不久、還沒有孩子的小夫妻才會這麽黏糊。
張大娘好像有些明白,小夫妻正好呢,自然也聽不得那些話。
不搖了搖頭,看來宋娘子這是找到同伴了,傅娘子也是那種無法容忍男人在外頭逢場作戲的,這疏影巷日後要熱鬧嘍。
**
回到家,郁離將背簍放下,便去洗手準備吃午飯。
的神平靜,似乎張大娘的話對沒什麽影響,該吃就吃,該睡就睡,只有傅聞宵忍不住多看幾眼。
下午,郁離窩在書房練字,傅聞宵坐在一旁看書。
門外響起敲門聲,郁離去開門,發現門口站著宋秀才夫妻。
“傅娘子,打擾了。”宋秀才彬彬有禮地作揖,“不知傅郎君在不在家?”
郁離開門讓他們進來,“在的。”
傅聞宵從書房出來,客氣地與宋秀才夫妻見禮,宋秀才笑著表示,想請教傅聞宵學問上的事,接著兩人一起去了書房。
傅聞宵雖然尚不是秀才,但連汪舉人都誇他的學識,疏影巷的秀才們并不覺得他的學問會比他們低,甚至只會高。
聽說他以前不好,無法參加科舉,方才拖到現在。
是以宋秀才過來請教他的學問倒也沒什麽。
宋娘子手裏端著一碗自己做的蒸糕,有些不好意思地對郁離說:“傅娘子,這是我今天做的蒸糕,給你嘗嘗味道。”
郁離招呼去廳堂稍坐,給泡茶。
宋娘子喝了一口清茶,面上有些發紅,小聲地說:“先前多謝傅娘子了。”
“謝什麽?”郁離不太明白。
宋娘子說:“就是你幫我攔住我夫君……”
知道巷子裏的人都覺得是妒婦、潑婦,說管男人管得像兒子一樣,恨不得將男人拴在腰帶上,連帶著也罵宋秀才是個蛋,連家裏的媳婦都管不住雲雲……
宋家在巷子裏就像是個笑話。
不過因為聽不得這些話,每次都會直接罵回去,久而久之大家也不敢在明面上說。
宋娘子并不在意外人怎麽說,只要那些人不在面前說就行。
就是每次教訓宋秀才時,旁人都會在一旁看笑話,先前和宋秀才回家時,聽到對門的張家大娘住郁離,便知道肯定是勸別摻和之類的。
郁離眨了下眼睛,說了句沒關系。
宋娘子仔細看了看,見神平靜,沒有勸要大度的意思,繃的心弦頓時松了幾分,臉上也出笑容。
熱地將自己做的那碗蒸糕推過去,想讓嘗嘗。
郁離拿起一塊蒸糕嘗了嘗,發現居然很好吃。
加快了進食的速度。
宋娘子見狀,笑道:“這做蒸糕的手藝還是我娘教我的,我也只有這個做得最好吃,你若是喜歡,日後我多做些給你送過來。”
“這怎麽好意思。”郁離裏說道,心裏琢磨著,不好意思白吃人家的,可以換嘛。
“這沒啥。”宋娘子笑道,“我平時沒事,也會做些蒸糕去賣,補家用。”
郁離便問在哪裏賣,等出攤時,去買便是。
宋娘子說了自己出攤的地點,“我一般都是每天早上卯時中出攤,做得不多,一兩個時辰就能賣完。”
郁離恍然,知道那地方,決定明天就去顧。
許是有食做為橋梁,兩人說話越發的自在。
宋娘子對巷子裏的每家每戶都很悉,順便向郁離介紹那些人家做什麽。
雖然巷子裏都是讀書人,但讀書是要錢的,而且花銷還不,是以那些讀書人的家人都要做些營生來維持生計,有些做繡活,有些去給人幹活,有些像這樣做點小買賣……
宋秀才一家是五年前搬到這邊的。
他們家裏的人口不多,除了夫妻二人外,還有一個老太太和宋秀才夫妻倆的兒,老太太是宋娘子的母親,一般都在家裏帶外孫。
他們的兒也不大,今年不過三歲。
郁離不太明白,為什麽宋娘子的母親和兒、婿一起住。
宋娘子坦然地道:“其實也沒什麽,宋大強……咳,宋義家是逃難到我們村的,當年他快要死時,我們家勻了口飯給他吃,然後他就給我家當上門婿。”
郁離恍然,知道上門婿,不過很多男人以此為恥,很願意當上門婿的,一般願意的都是不怎麽樣的男人。
宋秀才的模樣端正,每次都被宋娘子攆著跑,但能看出他其實沒有計較這些。
反倒是宋娘子咄咄人時,他還會反過來安的暴脾氣。
說到這裏,宋娘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今天讓你看笑話了!其實我知道他沒做啥,他沒那個膽,只是——我不喜歡他出去應酬,也不知道那些讀書人為何每次都喜歡舉辦什麽文會詩會時,還要找花樓裏的姑娘去作陪,他再小心,還是會沾上一些脂味兒,我可不喜歡……”
說到最後,宋娘子抱怨起來,覺得那些讀書人一個兩個的都是道貌岸然之輩,明明就是好嘛,卻是要說他們他們這是風流不拘,文人風骨啥的。
郁離默默地啃著蒸糕,沒說話。
宋娘子看了看,覺得傅娘子這子實在文靜,心裏嘆氣。
要是哪天傅郎君也被人拉去參加那些文會,以他的樣貌,只怕對他起心思的花娘不,屆時他能管得住自己還好,要是管不住,像某些讀書人那樣,索直接將人養在外頭,來個紅袖添香什麽的……
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要是宋義敢這麽做,看不割掉他作案的東西,再與他和離。
休想讓忍這口窩囊氣。
宋娘子離開前,對郁離說:“傅娘子,男人還是要管的,不能讓他們太過輕松,不然哪天連家門怎麽走都不知道,他們會蹬鼻子上臉。”
郁離反應慢了半拍,明白的意思。
有些糾結,其實和傅聞宵不是那樣的關系,但是這種事也不好和說。
宋秀才夫妻離開後,郁離繼續練字,只是看起來心不在焉的樣子。
“離娘,怎麽了?”傅聞宵問道。
郁離看他一眼,說道:“聽說你們讀書人的文會和詩會要找花娘作陪……”
傅聞宵微微愣了下,很快就明白為何提這個。
其實張大娘和說的話,隔著門他也聽到了,後來看不在意的樣子,他也不好說什麽。心裏多還是有些失落的,不說,證明不在意,
這會兒,見突然開口,不管是什麽原因,都讓他很開心。
“也不全都是。”傅聞宵含蓄地道,“汪舉人舉辦的宴會就沒有這些,我去參加過一次,裏頭都是讀書人,大家都是為了探討學問而來。”
郁離驚訝,“真不請花娘紅袖添香嗎?”
傅聞宵:“……”誰教壞了?
“沒有!”他否定的語氣有些快,然後又說,“我也不喜歡那種事。”
郁離歪頭看他,“你不喜歡?為什麽?”
男人不都喜歡這種嗎?雖然見到的男人大多都是市井之徒,沒那能耐參加這種文人詩會,但疏影巷裏的讀書人多,這些讀書人的生活也是富的。
還有,其實也有不男人不管有錢沒錢,都想去找花娘的。
傅聞宵心頭微,覺得不能讓誤會:“可能是我比較怪,我確實不喜……”
不喜的理由有很多,他也不好一一和明說,但誰說男人一定要喜歡那種事?男人也有潔自好的,更有寧缺毋濫的。
以前他要做的事實在太多,無心去想那些,現在卻是找到想要相伴一生的人,只盼著能多看自己一眼。
郁離看他好半晌,點頭道:“那你確實怪的!”
傅聞宵:“……”
傅聞宵有些哭笑不得,覺得自己這算不算自污?
沒等他想著怎麽糾正自己在心中的形象,就聽到說:“傅聞宵,你以後要是去那種場合,要告訴我一聲。”
傅聞宵一臉愕然,“告訴你做甚?”
“和離啊!”郁離理所當然地說,“你既然有心,那就和離,這樣我就不用管你啦。”要不然,他去找花娘,啥都不做的話,是不是很沒面子?
至現在,明面上兩人還是夫妻呢。
傅聞宵:“……”
一時間,傅聞宵也不知道哪個問題讓他比較在意。
沒等他再開口,就見好像覺得已經沒事,開始專心練字。
不管做什麽,都是很認真的,既然要練字,那就好好地練,不容分心。
傅聞宵盯著,神不明。
他知道,說和離就是真的和離,絕對不是隨口說說,一旦他真的做了什麽,會毫不猶豫地放棄這段婚姻。
但說管他……難道像宋娘子管宋秀才這樣管著?
想到什麽,傅聞宵不失笑。
“你笑什麽?”郁離擡頭看他。
傅聞宵含笑看,一雙墨玉般的眸子倒映的影,說道:“離娘放心吧,我對那些沒興趣,也不會做出那種事。”
郁離哦一聲,又瞅了瞅他,沒說什麽。
他要是有什麽想法,覺得自己一拳頭就能解決他,兒不在意他做不做。
當然,他不做最好啦,作為他現在明面上的妻子,可不這種窩囊氣。
**
接下來的日子,疏影巷好像每天都要發生點飛狗跳的事,不是宋娘子訓夫,就是其他人家為蒜皮的事吵起來,或者鄰居之間鬧矛盾等。
幸好,除了這些外,其他人倒也好相,和郁離當初買房的初衷還是符合的。
來傅家串門的人漸漸地了。
大概是看出傅聞宵是個清高的,不會為他們引見汪舉人,那些人都歇了心思,只有一些像宋秀才這般真心上門請教學問的過來。
對這些人,傅聞宵也沒拒絕,但大多時候都會客氣的送客。
送客的理由也是現的,他不好,沒辦法和他們探討學問太久。
這日,郁離回來,發現巷子裏有不人湊到一起說話。
看到時,那些人都用一種很怪異的眼神看過來,仿佛做了什麽奇怪的事。
郁離沒理會,正準備回家,有人住。
“傅娘子。”住的人說道,“我昨兒去城南的早市買,好像看到你進了一家鋪,聽人說,你在那家鋪殺豬……可是有這事?”
在那人詢問時,其他人也盯著,滿臉好奇之。
郁離坦然地點頭,“是的。”
這種事沒什麽瞞的。
瞬間,那些人看的眼神變得十分微妙。
郁離也說不出這種微妙是什麽,不過沒在意,就要回家時,一道大嗓門響起。
“傅娘子,你這樣可不行啊,哪有讀書郎的妻子去殺豬的?”說話的人是何大娘,只見滿臉紅,盯著郁離的眼神有些不懷好意。
在郁離轉頭時,繼續說:“傅娘子,傅郎君以後可是要考秀才的,要是讓人知道他有個殺豬匠的妻子,會被人嘲笑的。”
心裏得意地想,兒子雖然只比傅郎君長得差那麽一點點,但娶的可是縣城裏的姑娘。
雖然兒媳婦家裏是做生意的,但這可比殺豬匠要好多了。
郁離表嚴肅,正要說什麽,宋家的門唰啦一下打開。
宋娘子走出來,朝在場的人道:“你們啥意思?人家傅郎君都沒說啥呢,一個個就跳出來,你們是不是管得太寬了?你們這是嫉妒傅郎君長得比你們家的那些秀才公好看、學問比他們好吧?殺豬咋啦?我就不信你們不吃豬,沒有殺豬匠,誰殺豬給你吃!”
叉著腰,罵道:“沒有端著碗吃、放下碗罵娘的道理!”
宋娘子這話將在場的人都嘲了一遍。
一個大娘惱怒地道:“宋娘子,你、你這是強詞奪理,不能相提并論。”
“哎喲,還相提并論!咋不說你家那兒子連給傅郎君提鞋都不配,估計這輩子一個秀才就頂天了,居然有臉來嘲笑人家能考舉人進士的,也不害臊。你管這麽寬,咋不管管你家兒子在外頭養花娘的事?”
“你你你……”
“我啥啊?”宋娘子叭叭叭地一通輸出,“我哪說不對?我前些天還見你兒子帶花娘去買首飾呢!可憐大娘你帶著孫子孫在家裏吃糠咽菜,你兒子卻舍得花錢給花娘買首飾,真是個孝順的好兒子啊!”
那大娘差點氣到吐,實在不敵,扭就回家去了。
其他人見狀,也知道宋娘子潑辣的子,那啥都敢說,不敢和對上,紛紛跑開。
將人都懟走後,宋娘子對郁離道:“別理他們,那些人就是見不得別人好。”
郁離點頭,其實真沒放在心上。
謝宋娘子的仗義執言,決定以後要多顧宋娘子的蒸糕攤子,反正蒸糕確實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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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郁離雖然不在意,但很快關于在鋪殺豬的事就傳遍疏影巷。
每次回來時,那些人都用一種鄙夷的目看,仿佛殺豬是多麽下賤的行當,正經人不會去幹。
傅聞宵自然也察覺到這事。
他沒說什麽,翌日伊始,親自去鋪找郁離。
鋪裏的人對他的到來非常歡迎,還有那些買的街坊鄰居,見面都要打聲招呼,親切地他案首。
傅聞宵一一回應,斯文有禮,聲音和煦親切,很容易讓人心生好。
他在鋪等郁離回來,并沒有避到鋪裏頭,就站著賣的案板旁邊。
因為有他在,導致今天鋪的生意大好。
張耀平忙著給人切割、賣,因為客人太多,手忙腳的,傅聞宵還幫了他一把。
等賣完時,這早市還沒結束呢。
張耀平看著空了的案板,對那些來買的人說:“今天的都賣完啦,你們明天再來吧。”
有人笑問道:“明天傅郎君還在嗎?”
“這我可說不準。”
將客人都送走後,張耀平回頭看向站在那裏的傅聞宵。
明明這裏是個賣的鋪,牆面斑駁,牆角旁還擺著好幾個污糟糟的木桶,顯得又髒又的,空氣中的味道也不好。
然而他站在那裏,春日明,清風拂面,仿佛斑駁的牆面都變得明亮淨,空氣都清新了,似乎這世間的都彙集到他上。
長得好看的人就是吃香啊!
張耀平暗忖,傅郎君不僅長得好看,讀書也好,簡直就是完男人,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郁阿姐。
他問道:“傅郎君,你是來找郁阿姐的?”
傅聞宵角彎起,從容地道:“我來接回家。”
“哎,你咋突然來接?”張耀平不解地說,“郁阿姐說你不好,可不能累著,要不要進裏頭去坐坐?”
傅聞宵婉拒道:“不用,我在這裏等離娘就行。”
張耀平瞅著他,今天的生意實在太好,都是多虧他。
哎呀,傅郎君以後就算不讀書,是去賣都能賺不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