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 125 章 黏糊
一個多時辰後, 他們抵達宣家的莊子。
宣家這莊子建在山腳下,莊子很大,周圍還有不田地, 有水田和旱田, 此時地裏禾苗青青, 長勢很是喜人。
莊子周圍還有一個村落, 村落離莊子很近, 像是依附著莊子。
馬車直接駛莊子裏。
等馬車停下, 郁離和傅聞宵都下了車。
莊子裏的管事昨天就得到消息,早已等在這裏,忙上前向宣懷卿行禮。
宣懷卿向管事介紹郁離和傅聞宵的份, 然後問莊子裏的那些姑娘現在在做什麽。
管事道:“們都在北院那邊的房子,正在做裳呢。”
宣懷卿便帶郁離他們往莊子的北院而去。
一邊走,他一邊向兩人介紹莊子的況:“其實這莊子是我父親在時就置下的,當時置辦這莊子, 只是為了安置一些傷殘的兵卒, 後來莊子的人越來越多, 只好將周圍的地買下來,分給他們開墾耕種……”
很快郁離就明白了,原來以前這裏是沒有村落的, 莊子旁邊那村落裏的人都是從鎮南軍退下來的士卒, 他們的都有不同程度的殘疾。
那些士卒傷殘後被安置在莊子後,等他們的傷好了, 便在此地落戶安家, 漸漸地將周圍建一個村子。
現下這邊已經是一個在府那邊登記在冊的村子,村子裏的人口不。
除了村子外,莊子裏同樣安置著不無家可歸之人, 其中最多的還是那些剿匪救出來的子。
這些子留在莊子裏,莊子給們找了些活兒幹,像是讓們織布做服。
這些做好後,會送去鎮南軍那邊,分發給鎮南軍的士兵們。
來到北院這邊,便見這裏建著一排房子。
這些房子建造得很簡單,不講究觀,而是以方便實用為主,裏頭的空間很大,堆著不東西,平時那些子便在裏頭織布做裳。
過窗,他們能看到屋子裏那些正在專心制服的子。
人數居然不,有一百多人,有年輕子,也有年長一些的。
鎮南軍駐守南地一帶,從宣懷卿的父親伊始,只要平時沒戰事,便會帶士兵去周圍剿匪,救回來的落難子不。
這些子大多數都是無家可歸之人,或者歸家後家中不願意接們活著要們去死,們走投無路,最後都被安置在這邊。
當然,若是們以後尋到歸,也可以自行離開。
其實這麽多年,莊子裏的人都是來來去去,有些子看開後,選擇離開莊子,去投奔其他的親人。
有的則嫁到莊子附近的村子裏,在此安家落戶。
若是實在不想離開的,也可以留在莊子裏繼續做事,總歸不會們一口飯。
郁離很快就看到好些悉的臉孔。
有在賭坊救的幾個姑娘,也有山娘們。
宣懷卿問道:“郁姑娘,你要見們嗎?”然後又說,“隔壁有間休息室,可以讓們過去。”
郁離聽後,朝他道:“麻煩宣爺了。”
宣懷卿笑了笑,“有什麽麻煩的?你能來見們,們肯定會很高興。”
他聽莊子裏的人說,從餘慶縣過來的那些姑娘很快就安頓下來,這些日子,們時不時會找管事詢問郁離的事,對很是關心。
可惜管事并不知道郁離是誰,更不清楚的況,每次說不出個所以然,讓們很失。
這些姑娘心裏是記著郁離的,們白天時很努力地幹活,等到晚上睡覺前,還會花半個時辰練郁離教們的。
旁人看到後,心裏十分。
們經歷那樣的事,原本可能要一年半載才能恢複過來,但們顯然恢複得很快,一個個都很認真地生活。
很多人明白,們會恢複得如此快,都是因為郁離。
-
郁離去休息室那邊。
很快便見一個管事將山娘等人帶過來。
見到,這些姑娘十分激,紛紛湧過來,想說什麽,眼眶驀地就紅了,甚至還有幾個直接哭出來。
郁離有些無措,“你、你們哭什麽?”
應該不是惹哭的吧?好像沒做什麽吧?還是有人欺負們?
發現好像被們嚇著了,山娘噗哧一聲笑出來,其他人也跟著笑起來。
這又哭又笑的,弄得郁離越發的懵。
不過只要們不再哭就好,暗暗松口氣。
山娘笑道:“我們這是見著您高興呢。”
于妙錦跟著說:“這是喜極而涕。”
“是呀是呀,我們以為您不會來看我們呢,還以為以後都見不到您……”
“突然就見著您,我們心裏實在高興,緒有些控制不住。”
…………
姑娘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臉上雖然還殘留著眼淚,但緒看著都很穩定,眼神也很溫,一個個看著都是溫的好姑娘。
郁離總算放心,不是被人欺負就好。
郁離招呼們坐下,問道:“有沒有人欺負你們?”
雖然問得平靜,大有誰敢欺負們,只要告訴一聲,馬上就提刀去給們出氣的架勢。
這讓在場的姑娘都有一種找到靠山的踏實,忍不住又笑了,笑著笑眼眶又開始發紅。
郁離:“……”
怎麽又要哭了?難道真有人欺負們?
“沒人欺負我們。”山娘笑道,“我們養好傷後,決定跟著宣小將軍的人來府城這邊的莊子,這裏給我們安排了住的地方,還給我們安排一些事做……”
莊子裏的人那麽多,不可能白養著們,肯定會給們找活幹。
們也明白這道理,如此反倒讓們覺得安心。
這世道沒有誰會無緣無故養著們,就連父母親人都不能,只有自己才能依靠。
接著山娘等人仔細地將們在莊子裏的生活告訴。
們在這裏過得很平靜,白天和姐妹們一起織布做服,晚上則回去歇息。姐妹們都是住在一起的,雖然住的是個大房間,就像客棧下等房的大通鋪一樣,但仍是讓們覺得十分踏實。
莊子裏的夥食也不錯,們在這裏能吃飽。
吃飽喝足,有事可幹,沒有人會用異樣的目看們,討論們經的事,這日子過得很是踏實,們都很安心。
郁離靜靜地聽著,一邊觀察們,見們眼裏都有,心裏也很高興。
宣爺確實是個好人,宣家也擅長理這些事,不用擔心們以後會再遇到其他不好的事。
說完們在莊子裏的經歷後,山娘猶豫了下,說道:“郁姑娘,您教我們的,我們最近都有在練。”
其他姑娘紛紛點頭,表示們并沒有懶。
只有從賭坊救出來的那幾個姑娘有些黯然,言又止。
這時,山娘問:“郁姑娘,您教我們的,我們可以教其他人嗎?”
于妙錦也說:“我們來到這裏後,認識了一些姐妹,們和我們一樣……們聽說我們在練,們也想學……”
只是不知道這能不能教別人,所以們沒有答應,決定等見著郁離,問過後再決定。
“當然可以啦!”郁離毫不猶豫地說,“你們想教誰都可以。”
山娘等人聽後都很高興,就連剛才神黯然的幾個姑娘也高興起來。
其實們看到山娘等人練時,就想跟著一起練。
們想找更多的事做,如此便不會胡思想。
雖然山娘們每次練時都哭得大聲的,可哭過後們眼淚又繼續,每一個人都堅持著,沒有人放棄。
後來聽說練這能強健,還能增加力氣,們更想練了。
如果們也有力氣……
們也不強求太多,只要能擁有和男子一樣的力氣,們就滿足了。
郁離道:“其實我這次過來,也是為這事。”
從餘慶縣回去後,屠老大曾問有沒有空,讓去教一教莊子裏的那些姑娘練,郁離當時答應下來。
今兒打算在這裏多待些時間,教一教們。
**
另一邊,宣懷卿和傅聞宵坐在涼亭裏喝茶。
今天的天氣很不錯,天空湛藍,明,時不時有從山風拂面而來,很是愜意。
涼亭邊有一個池塘,荷葉青青,能看到從荷葉間穿梭而過的游魚。
傅聞宵端著茶盞,施施然地著池塘中游魚,神淡然。
宣懷卿時不時瞄他一眼,有些糾結,全無平日裏的穩重。
終于,他像是下定某種決心,開口道:“傅郎君,聽說郁姑娘從康七別院回來的那晚,你連夜給南郡省的袁巡寫了一封信……”
關于這事,管事自然也和他說了。
宣懷卿原本就懷疑傅聞宵,只是不好當著郁離的面問什麽,一直憋到現在。
這次康家倒臺得如此快,他很懷疑,是不是這人和袁巡聯合起來,故意弄垮康家。
宣懷卿問道:“不知傅郎君怎麽會想到給袁巡寫信?”接著他又說道,“郁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宣家定然會保。我們一直在追查康家的犯罪證據,就算袁巡不出手,只要找到康家的罪證,我們也不會讓康家逍遙太久。”
鎮南軍駐守南地,有義務保護當地的百姓。
偏偏康家就像蛀蟲,無惡不作,鎮南軍能和康家和平相才有鬼,早就想將康家這種蛀蟲拔除。
就算沒有郁離,宣家也不會輕易放過康家,遲早會對康家出手。
宣懷卿覺得,傅聞宵給袁巡寫信這事,微妙的。
就算他過于擔心妻子,想要保護妻子,也不必舍近求遠,直接給袁巡寫信吧?
傅聞宵的目轉到他上,鎮定地回答:“康家之事關系極大,離娘擔心會連累到宣家,這不是所願。我亦不願見離娘被康家盯上,便想著借袁巡之手先制住康家。”
宣懷卿皺了下眉。
這時又聽到他說:“說來此事也是在下過于急切,當時借貴府的名義,給袁巡去信,想必袁巡以為這信是宣家特地送過去的,定會撥冗一觀。”
宣懷卿詫異地看他,“真的?”
原來不是他和袁巡早就認識,他只是想借宣家的名義給袁巡去信?
若是一個普通士子的信,袁巡自然不會理會,說不定都送不到袁巡面前。但宣家送過去的信,袁巡怎麽著都會親自過目,這道理也說得通。
傅聞宵鎮定地道:“自是真的。”
宣懷卿看了看他,又道:“聽說傅郎君以前是禹州人士,四年前搬到山平縣這邊。但聽你的口音,更像京城那邊的。”
傅聞宵的雅言(話)說得很好,仔細聽的話,能聽得出些許京城那邊的口音。
宣懷卿十歲之前在京城長大,對京城口音很敏。
想到傅聞宵四年前搬過來的——這時間很微妙。
傅聞宵含笑道:“宣小將軍沒去過禹州罷?”
“確實沒有。”宣懷卿喝了口茶。
十歲之前他在京城,十歲後就來到南地這邊,很會去其他地方,就算去也是因為有事,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的,很會在某一個地方停留太久。
傅聞宵繼續道:“如果宣小將軍去過,便知禹州那邊的人說話口音和京城極為相似。”
“是這樣?”宣懷卿有些吃驚。
傅聞宵淡定地說:“正是,宣小將軍若是不信,可以找個北地人問問。”
宣懷卿暗忖他肯定會去問的。
發現沒法從傅聞宵這裏打探出什麽,他也不意外,如果這個傅聞宵真是鎮國公府的世子,自己問不出才是正常的。
他還是覺得傅聞宵十分面,像記憶裏的鎮國公世子傅逍,就像十三四歲的傅逍長大後的樣子。
只是若是傅聞宵不承認,他好像也沒什麽辦法。
宣懷卿已經好些年沒回京城,但也不是對京城一無所知。
幾年前聽說鎮國公世子的死訊,卻又在這裏見到他,要說這其中沒有謀,誰信啊。
宣懷卿雖然年輕,經歷的事不多,但他并不蠢。
這時,莊子裏的管事過來稟報,說郁離打算趁今天教莊子裏的那些繡娘練一套,讓人過來請示宣懷卿。
宣懷卿道:“你們聽的吩咐去安排。”
管事得到準話,馬上就去安排了。
宣懷卿和傅聞宵也跟著起,準備過去看看。
路上,宣懷卿說道:“在餘慶縣時,我見郁姑娘教那些姑娘練,便想請過來教莊子裏的姑娘……”
說到這裏,他心裏有幾分。
傅聞宵臉上出笑容,說道:“離娘素來心,見不得旁人苦。”
宣懷卿忍不住看他一眼,說道:“確實,郁姑娘心腸的。”要不然,當初也不會去救他,救完人後,本就沒將救命之恩放在心上。
由此可見,救人只是順心而為,并不去計後果。
這樣才是最難能可貴的。
傅聞宵臉上的笑容越深,他喜歡聽旁人誇,這會讓他很開心。
比誇自己還開心,因為值得。
“傅郎君真可是有福氣,能娶到郁姑娘這樣的子。”宣懷卿忍不住說,語氣有些酸溜溜的。
他倒不是嫉妒傅聞宵,而是慨他的幸運。
這世間像郁離這樣的子太,能遇到一個簡直就像是幾世積攢的運氣,更不用說能與結為夫妻。
傅聞宵點頭,“確實,我也覺得我很幸運。”
或許那三年的厄運,便是為了遇到。
若真如此,他對那三年的苦難甘之如飴,并不覺得苦。
兩人來到一空地前。
他們沒有過去打擾,遠遠地站在樹下,看著郁離教莊子裏的那些姑娘練。
過來看熱鬧的人不,男老都有。
這裏是宣家的莊子,宣家是行伍出,是以宣家時常會派一些侍衛過來教莊子裏的人一些拳腳功夫。
看到郁離教那些姑娘練時,他們都以為又是宣爺讓人安排的,想讓們跟著練一練,不說練出點什麽,至能強健,對這些子也有好。
午時,莊子裏給他們準備盛的飯菜。
郁離和傅聞宵、宣懷卿坐在一起吃飯。
忙了一個早上,郁離實在得厲害,埋頭苦吃,傅聞宵給夾菜,叮囑慢些。
宣懷卿坐在對面,看著傅聞宵對噓寒問暖、關懷備至,突然覺得,他肯定不是鎮國公世子。
就算他離京城早,也聽說過關于鎮國公世子的一些傳聞。
據說這人心思深沉,子極傲,絕對不可能像現在這般,委屈自己給一個姑娘布菜,一顆心都系在上,仿佛沒有就活不一般。
一頓午飯吃完,宣懷卿只覺得膩歪極了,看傅聞宵的眼神都變得不對勁。
你一個大男人,對媳婦這麽黏糊的?
直到傍晚,他們終于離開莊子。
上車後,傅聞宵將莊子的廚娘做的點心拿出來,讓吃一些墊墊肚子。
“離娘了罷?多吃點。”說著他又倒了一杯茶,讓潤潤嚨。
郁離就著他的手喝茶,然後張吃點心,都不用自己手。
馬車旁是騎馬隨行的宣懷卿及宣家的侍衛。
兩人的說話聲約約從馬車裏傳出來,聽到傅聞宵關心地問人不、累不累的,宣懷卿越發的覺得這男人實在膩歪。
噫,說他是鎮國公世子,誰信啊?
反正他現在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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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莊子回來的翌日,郁離和傅聞宵同汪舉人去雁山游玩。
接下來的幾日,郁離和傅聞宵每天都往外跑,在府城買了不東西,這些都是要帶回縣城的,除了留著自己吃,也要送人。
現下他們在府城基本已經沒什麽事,就等著安慶府的知府席觀朝的召見,等見完人後就可以回縣城。
因席知府忙著理康家的事,不知道什麽時候有空見他們,他們自然也只能等著。
直到幾天後,席知府那邊終于給這邊遞了消息,請郁離過去。
宣懷卿過來通知郁離這事,親自送過去。
郁離讓他稍等,先回房換面些的服再去見席知府。
傅聞宵坐在窗邊看書,得知這消息後沒說什麽,等穿好服,拿梳子給梳頭發。
很快他就給梳好頭發,溫聲道:“離娘去罷,我等你回來。”
郁離嗯一聲,扭頭朝他說:“咱們明天就可以回縣城啦,離開這麽久,我還是想娘他們的。”
傅聞宵眼裏的笑意微深,說道:“我也想他們的。”
兩人隨意聊了幾句,郁離便出門,傅聞宵站在門口目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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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知府接見郁離的地方是在他家。
已是下午,夕快要下山,席知府終于騰出點時間,特地在家中接見郁離。
見到郁離時,他不愣了下,發現剿匪的義士和想象中的不一樣。
席知府從沈縣令和宣懷卿這裏聽說過剿匪的事,知道的武力很強,力氣很大,想象中應該是個高挑健的姑娘。
就像他曾經見過的那些大家族裏,特地培養護衛的子,一般這樣的護衛都是世家貴族放在份貴重的眷邊護衛的。
面前的這姑娘,單薄瘦弱,個子不矮,但也不算太高。
而且長得委實漂亮,看著不像那種孔武有力的姑娘,反倒像個弱子,雖說不是風一吹就倒,也不像是有力氣的。
要不是宣懷卿親自陪同過來,他都以為是弄錯人。
“席知府,這位就是郁離郁姑娘。”宣懷卿鄭重地介紹。
郁離行了一個不怎麽標準的禮,這還是臨時學的。
席知府雖然懷疑了下,面上并不顯,請他們座,然後謝郁離的義舉,的功勞他已經記下,接著又勉勵一番,表示日後若有需要,還希能繼續幫忙。
若的實力真像宣懷卿說的那樣,今後定然還會請幫忙。
席知府實在太忙,很快又離開了。
郁離則帶著席知府的嘉獎,和宣懷卿一起離開。
回去的路上,宣懷卿笑道:“郁姑娘,你現在已經在席知府這邊掛了名,日後你若是再立下什麽功勞,說不定席知府會親自向聖人為你請功,屆時肯定會有賞賜。”
至于什麽賞賜,便要看皇帝的心,以及立下的功勞是什麽。
郁離哦一聲,反應并不大。
皇帝這種東西離太遠,現在做的事也不足以驚皇帝,皇帝的賞賜不知道什麽時候來。
比起皇帝的賞賜,更關心明天回縣城的事。
郁離順便告知宣懷卿一聲。
“你們這麽快就回去了?”宣懷卿挽留道,“府城那麽大,你們可以再多玩幾日。”
郁離搖頭,“不了,我想我娘他們。”
宣懷卿聞言不再說什麽。
等回去後,他吩咐宅子裏的管事準備一些土儀,給郁離他們一起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