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第 150 章 視線
過了元宵, 方璧鶴告訴傅家人,他準備離開了。
當時大夥兒正在吃飯,聞言都轉頭看他。
“這、這樣啊。”周氏回過神, 有些憂心地說, “你是要回……北上嗎?現下天氣不好, 正是化雪的時候, 只怕路上不好走。”
方璧鶴笑道:“沒事, 我一個大男人, 輕車簡行,也不耽擱什麽。”
周氏便不再說話。
傅燕回兄妹倆倒是很不舍,問道:“方叔叔, 你以後還會來我們家嗎?”
他們喜歡方叔叔的,他不僅說話有趣,還會陪他們玩,兄妹倆漸漸適應他的存在, 乍然聽到他說要離開, 自然不舍。
方璧鶴他們的腦袋, “可能以後不會來這邊了,不過咱們還會再見的,到時候咱們再一起玩。”
“哦。”
兩個孩子沒太明白他的意思, 不過都聽話地應一聲。
方璧鶴離開那日, 天氣不怎麽好,天空沉沉的, 下起凍雨, 天氣格外冷。
他撐著傘,走在街道上,邊有兩名親衛跟著。
一名親衛小聲地說:“侯爺, 船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路過縣城的東街時,方璧鶴看到路邊的一家名“郁氏胭脂坊”的店鋪,店鋪裏的門開著,能看到店裏忙碌的人。
他朝親衛道:“你們在這裏等我,我去買點東西。”
說著,他便朝那家店鋪走進去。
剛過完年,店裏的生意很冷清,只有郁金一人守著店,坐在櫃臺那邊,翻看著賬本。
察覺有人進門,擡頭看過去,裏說道:“歡迎臨……”
等看清楚進來的人,郁金有些詫異,問道:“方郎君,你怎麽來了?是要買東西嗎?”
方璧鶴看了看這家店鋪,分兩個區域,一邊區域賣的是省城那邊流行的服首飾等品,另一邊則是胭脂水和香膏一類的商品。
角落裏還有一些樣式巧可的玩意兒,很容易吸引子或孩子的喜歡。
店裏的東西擺放得井井有條,讓人一目了然。
將店鋪裏環視一眼,方璧鶴道:“我想給我娘和我妹妹買些胭脂水,麻煩郁掌櫃幫忙介紹一下。”
郁金聞言,問清楚他的母親和妹妹的喜好,便給他推薦一些。
方璧鶴對胭脂水這些沒研究,也不知道哪種好,直接將推薦的幾種都買下來。
郁金:“……”
這人真是錢多得沒花。
等結賬時,方璧鶴突然說:“郁掌櫃,我要走了。”
郁金詫異地看著他,然後說:“祝方郎君一路順風。”
“謝謝,承你吉言。”
方璧鶴笑容爽朗,拿著打包好的胭脂水,便走出店鋪,迎著風雨離開。
店裏的郁金擡頭看了一眼,便不再關注,繼續低頭算賬,拿筆時不時寫下一些辦塾要注意的事項。
等過了正月,店裏便要開始招人,順便和縣令夫人商量辦塾的事,屆時只怕會忙得沒辦法兼顧店裏的生意,只能麻煩孫芳娘多注意。
**
過完年,郁離也忙碌起來,和張複去村子裏劁豬。
去年在附近的村子裏幫忙劁豬,大夥兒都記得劁豬的手藝,對十分信任,今年便有不人找張複詢問,能不能再請去劁豬。
郁離得知這事,欣然同意。
當時方璧鶴聽到要去給人劁豬時,那表非常的震驚,震驚中又著怪異。
等郁離帶著劁豬刀離開,他忍不住去問傅聞宵,“你真的不害怕嗎?”
這麽厲害的姑娘,砍人像砍菜一樣,不僅會殺豬,還會劁豬,傅世子真不懼嗎?要是哪天他做了什麽對不起的事,肯定會被當豬一樣劁掉。
傅聞宵懶得搭理他,說道:“不過是一項討生活的手藝,有何好怕的?還是你做了什麽欺男霸之事,才會害怕?”
這麽說時,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方璧鶴,仿佛要找出他欺男霸的證據,然後告訴他媳婦。
離娘的子直,最見不得男人仗著力量欺負人,既然如此,那仗著自己的力量欺負他們,也是可以的吧?
方璧鶴被他嚇得不行,覺得這家夥實在面目可憎,居然想讓郁離將他當豬一樣劁了。
他忙不疊地說:“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人,你別誣蔑我啊!”
周氏當時端茶水過來,正好聽到兩人的話,差點就摔了。
後來覺得,方璧鶴會離開這麽快,可能也是被劁豬刺激到。
對此不知道說什麽好。
等方璧鶴被嚇走,周氏將茶放到桌上,言又止,“宵哥兒,你別這麽嚇人。”
瞧方小侯爺,被嚇什麽樣子?萬一以後見到離娘,都繞著走……
傅聞宵轉頭朝笑了笑,“娘,我只是嚇唬他一下,他的反應有趣的。”
周氏有些無奈,覺得他可不像是嚇唬人,要是方小侯爺真是個欺男霸的惡,不必離娘出手,他就讓人將對方綁起來讓劁豬匠直接劁了。
這種事……他以前又不是沒做過。
-
郁離劁完豬回來,就見傅聞宵捧了個匣子過來。
他說:“這是方璧鶴給你和二妹的。”
郁離打開匣子,看到裏頭的一疊銀票時,不看他。
傅聞宵說:“方璧鶴給你們的謝禮,還有這段時間他在咱們家的夥食費等一并在這裏。”
既然他賴在傅家吃吃喝喝,總得給些夥食費。
郁離吃驚地說:“他幹嘛給這麽多錢?”
算了算,居然有一萬多兩,他家這麽有錢的嗎?
傅聞宵笑道:“他的命可不止一萬兩,怕你們不收,所以他在離開後給你們。”
郁離哦一聲,忍不住瞅了瞅他,懷疑方璧鶴這麽大方,是不是他說了什麽?
最後將這錢收下。
如果方璧鶴人在這裏,肯定不會收,就算收也不會收這麽多,但他人都走了,也沒辦法還給他。
正好郁金那邊做生意要用到不錢,有人要白送錢那就收吧。
翌日,郁離將匣子裏的錢給郁金送過去,告訴這是方璧鶴給們的謝禮,謝們的救命之恩。
“這麽多?”郁金同樣嚇了一跳,“他家這麽有錢的嗎?”
雖然能看出方璧鶴不是尋常人,可這一出手就是一萬兩的謝禮,還是將一個平民百姓給嚇到了。
郁金頓時有些後悔,“早知道他這麽大方,昨天他過來買東西時,我就不收他的錢。”
此時對方璧鶴充滿了好,像看財神爺似的。
這人不僅給帶來一條船,還給們一萬兩的謝禮,是個知恩圖報的好人,這樣的人救了也不虧。
當然,像那天遇到方璧鶴這樣的意外還是點吧。
郁金可不想再遇到這種事,實在太刺激了,上次是因為姐在才能順順利利地解決,不代表以後都可以。
有了這一萬兩,郁金手頭能支配的錢更多,能幹的事也更多。
很興,拉著郁離嘰嘰喳喳地說自己今年的計劃,想組建自己的商隊,去到最富裕的青江省那邊進貨。
郁離耐心地聽著,等說完,繼續鼓勵一番。
接下來的日子,郁離繼續跟著張複去村子裏劁豬。
每個見過劁豬的村民,都對劁豬的技十分信任,覺得將自家的豬崽給很放心,結果也證明,劁的豬崽都不怎麽罪,每一個都活下來,很快就恢複神,看著很有活力。
轉眼到二月。
二月中旬,宣懷卿來找郁離,請去府城的莊子,指點莊子裏的姑娘和那些將士的。
這練到中途時,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問題,有些人能察覺,有些人察覺不了,這種時候,還得郁離去幫忙指點一番。
其實他想請郁離去鎮南軍的營地,又怕給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最後決定去府城那邊的莊子,將鎮南軍的那些將士也帶去那邊。
在莊子裏,不用擔心會被人發現什麽。
郁離欣然應允,和傅聞宵一起去府城。
宣懷卿在府城等他們,看到傅聞宵也一起來時,他有些糾結,不知道怎麽稱呼這位。
自從確認傅聞宵的份後,宣懷卿現在看他,總覺得這人不懷好意。
在郁離去指點那些人的時,兩人就在遠看著。
莊子裏的人很多,不過這會兒,除了那群需要指點的人,其他人都不在這裏,宣懷卿特地讓人清場。
雖然郁離說,這套基礎的被外人看到也不要,想學的人都可以學,但宣懷卿還是覺得,應該先讓一批人學會,方能更好地保護百姓。
以後就算有更多的人學會這套,讓他們的力量增大,想仗著力量做壞事,府也能迅速地派人制住,不會讓其危害到更多的百姓。
宣懷卿看了會兒,目轉到傅聞宵上,忍不住問:“傅、傅世子,你為何會來山平縣?”
傅聞宵平淡地看他,“宣小將軍這是要將我趕離南地不?”
“傅世子說笑了。”宣懷卿僵地說,小聲嘀咕,“誰敢趕你走?不要命了?”
聞言,傅聞宵沒再說話。
宣懷卿糾結了下,很快就決定不去理會。
反正這人現在“傅聞宵”,是山平縣的一名秀才,又不是鎮國公世子,不用想太多。等哪天他恢複份,他才要考慮他跑到這裏的原因,以及會不會給鎮南軍帶來麻煩。
要知道,鎮南軍駐守大慶朝南地,朝中有不人盯著,仿佛怕鎮南軍在南地造反似的,甚至還有皇子派人拉攏鎮南軍……
實在可笑,鎮南軍遠離京城,好好地守在南地這山旮旯的地方,為大慶朝守護南地的邊境,一心為民。
他們要有多想不開,才會卷那些事裏,幫某個皇子奪嫡?
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傻子才會幹。
宣家這一輩,只有宣懷卿一個男丁,他沒有什麽姐妹,那些皇子就算想和宣家聯姻將宣家拉攏過去,也找不到人選。
這也是宣家明的地方。
死去的宣父和妻子好,夫妻倆只生了個兒子,沒有其他孩子,孩子也在十歲後就被送去南地,不用擔心留在京城裏卷那些皇子的鬥爭中。
**
難得來到府城,郁離和傅聞宵決定在府城玩幾日,同時也幫郁金看看府城的商鋪怎麽樣。
郁金計劃三月份來府城開新店,屆時會帶一批人過來,先在府城駐守一段日子,等生意步上正軌再回去。
正好他們來了府城,就幫先去看看店鋪,要是有合適的,直接定下來。
在兩人忙碌時,姚老夫人得知他們來到府城,給郁離下帖子,請他們過去吃飯。
郁離和傅聞宵去姚家。
姚老夫人見到郁離,拉著又是一陣關心,問他們這幾天在府城忙什麽,怎麽都不來看看。
郁離道:“我妹妹想來府城做生意,開家店鋪,我們這幾天給店鋪。”
姚老夫人一愣,笑道:“原來如此,找到合適的了嗎?要是沒找著,我讓人幫你們看看,府城這邊,我還是很悉的。”
郁離謝過,表示不用,他們已經好了,準備過幾天就去將店鋪定下來。
定好店鋪後,他們便回到縣裏,將這事告訴郁金。
郁金十分開心,基于對大姐和姐夫的信任,決定過幾日就帶人去府城看看店鋪,順便將店開起來。
到了三月,宣懷卿那邊又有消息,來找郁離去剿匪。
郁離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錢永遠是不夠用的,特別是現在要支持妹妹在縣城辦塾,萬事開頭難,前期要投的錢越來越多,決定還是多賺些錢吧。
得知郁離又要出遠門,周氏給收拾行李,然後去看傅聞宵,有些疑宵哥兒怎麽如此平靜。
郁離也記得去年去剿匪回來,傅聞宵生病的事,和他說:“這次應該不會去太久,一個月左右就能回來。”
傅聞宵道:“那我在家裏等你。”
郁離沒多想,以為他要在家裏看書,以便去參加今年八月份的鄉試。
鄉試又稱秋闈,三年一次,今年正好是三年一次的鄉試,只要鄉試過了就是舉人。
傅聞宵自然也打算參加的。
晚上休息時,郁離習慣地給傅聞宵輸異能,然後了他的手腕脈博,脈博十分有力,不再像是初見時,若有似無,仿佛隨時都可能會停止。
“宵哥兒,你的應該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郁離看著他,“現下你可以練。”
也不知道是不是的異能不夠,他的還是溫溫涼涼的,溫很低。
傅聞宵嗯一聲,面上含笑,聲音溫和煦,“其實這段日子,我都有練。”
“是嗎?”眨了眨眼睛,“你怎麽不等我回來?”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看你白天那麽辛苦,就自己先練一練,有不會的再問你。”
郁離聞言,盯著他的臉,仿佛要在上面盯出個什麽。
這人皮白,臉紅時明顯的,要是眼眶紅了的話……應該也很明顯,但好像沒見他紅過眼眶。
傅聞宵心裏有異,不聲地說:“開頭確實有些難,不過還算好,也不是那麽疼的。”
“不疼?”郁離納悶地看他,難道他是對疼痛不敏的質,所以不像其他人那樣,疼得都想哭?
怪不得他的眼眶都沒紅。
傅聞宵嗯一聲,坦然道:“和以前比,確實不算太疼,還能忍著。”
聞言,有些恍然。
當年他生病那會兒,可不是真的生病,而是中毒,那毒對他的破壞非常大,必定帶來極大的痛苦。
特別是每次毒發時,他連站都站不穩,只能渾渾噩噩地躺在床上。
郁離不知道他有多痛,這種事旁人無法同,只能從他的一些反應知道,必定很難。
他連那樣的痛苦都能忍了,能忍住練帶來的痛苦,好像也是正常。
郁離也不是真的想要看他紅了眼眶,知道他開始練後,沒說什麽。
“那行吧。”說道,“等我剿匪回來,我再看看你練到什麽程度。”
傅聞宵笑著應一聲。
自從覺到越來越強健,四肢越來越有力,傅聞宵就知道自己的要好了。
這樣的況下,并不影響什麽,他就開始練。
這套他看練了千遍、萬遍,早就深深地烙印在心裏,閉著眼睛就能練出來。
練的痛苦確實極大,但和那三年比,好像又沒什麽。
那三年,是一種蝕心剜骨之痛,終究還是給他帶來意外的收獲,讓他能忍常人無法忍之苦,能面不改地將一套練下來。
若不是想要將這套練好,或許他這次會和一起去剿匪。
他實在不想和分開。
只是比起自己去拖後,還是先讓自己變強,能跟上才行。要不然他只是世人眼裏的一介手無縛之力的書生,不管去到哪裏,都只能由保護,這可不好。
**
整個三月,郁離都在外忙碌,直到四月初方才回來。
這日,郁離回到縣城,剛走出碼頭,就在路上遇到一個快要生的婦人,似乎摔了一跤,躺在地上痛苦地、,一只手搭在高聳的肚皮上,下的地方泅開一灘。
周圍的人驚慌地著,讓人趕去找板車,將孕婦送去醫館。
郁離開周圍的人,將地上的孕婦抱起,一邊暗暗給輸異能,保住婦人和肚子裏的孩子,一邊大步朝醫館而去。
婦人送到醫館後不久,孩子就平安地生下來。
衆人都有些驚奇,沒想到生得這麽快,而且那婦人的顯然不錯,不僅順利地將孩子生下來,孩子看著雖然有點小,但也很健康。
大夥兒都說這婦人的運氣不錯。
郁離確認孕婦和孩子都沒事後,就準備離開。
孕婦的婆婆和丈夫趕過來謝過郁離,看服上還沾著,激又愧疚。
婆婆拉著的手,“姑娘,真是謝謝你,要是我兒媳婦和孫出什麽事,我真是……”
孕婦是給在碼頭幹活的丈夫送飯時,不小心摔了一跤。
肚子裏的孩子正好八個月,俗話說七活八不活,看到孕婦摔那樣,所有人都以為大人和孩子只怕不保,得到消息的婆婆和丈夫嚇得魂都快沒了。
哪想著因為送醫館及時,也可能孕婦的確實好,大人和孩子都活下來。
當然,婆婆還是覺得,肯定是送醫館及時,兒媳婦才能順利地生下孩子。
實在激郁離,詢問家在哪裏,改天要登門謝。
郁離終于走出醫館時,察覺到有人在看。
其實平時看的人不,因為各種原因盯著看,但這道視線格外不同,帶著幾分冷和探究。
讓人莫名的不舒服。
擁有異能的人,對人的善惡都很敏。
對方明顯來者不善。
郁離轉過頭,看向不遠的一家客棧,看的人就在客棧二樓的一個房間,窗口掩著,只留一道隙,有人就站在那裏看著。
郁離走過去,來到客棧前,擡頭看了看。
對方可能沒想到竟然會直接走過來,一點也不掩飾,被嚇了一跳,哪裏還敢看,窗戶啪的一下關。
郁離站在那裏看了會兒,也沒有進客棧探究,轉走了。
在離開後,客棧裏的人可能被嚇住,那道視線并未再出現。
這次是下午回到縣城的,回到家時天還早。
當周氏等人看到上的漬,嚇得臉發白。
“離、離娘,你哪裏傷了?”周氏手足無措,臉上擔心、害怕織,滿臉驚恐之。
兩個孩子也被嚇到,扁著,眼淚在眼眶裏滾。
傅聞宵的臉徒然發白,擔憂又驚怒。
郁離見嚇到他們,趕道:“我沒事,這是別人的。”
接著將自己回來的路上,將一個孕婦送去醫館的事和他們說了說,幾人的臉方才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