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第 198 章 表嫂
年初二去看廟會, 年初三開始走親戚。
不過現在傅聞宵只是一個來自南地的舉人,他們在京城沒什麽親戚要走,再加上二月份就要參加會試, 他要備考, 所以除了去汪家拜年, 又拜訪幾個來自南郡省的舉人外, 傅家人便沒怎麽出門。
等到年初七時, 楚聿帶了禮過來拜年。
看到楚聿, 周氏很是驚訝,“楚郎君,好久不見了。”
楚聿有些不好意思, 解釋道:“最近比較忙,一直不出空過來拜訪,還嬸子見諒。”
周氏自是理解,年前肯定有得忙的, 過年期間又要到隨長輩去拜年, 同樣不得閑。
他能空過來拜年, 也算是有心了。
楚聿和周氏坐在廳堂裏說話,得到消息的郁離和傅聞宵也從書房那邊過來。
見到兩人,楚聿的神有瞬間的不自然, 很快就笑著和他們打招呼, “傅兄,郁姑娘, 打擾了。”
傅聞宵看他一眼, 笑著請他座。
京城這邊有吃年酒的習俗,今兒楚聿過來,周氏便讓人去準備年酒。
傅家人, 規矩不多,大家坐在一起喝酒聊天,氣氛十分融洽。
因郁離不能喝酒,只有傅聞宵陪楚聿一起喝酒。
楚聿的年紀不大,喝了點酒後,臉膛就開始發紅,似乎已經有醉意,醉醺醺地坐在那裏。
周氏便讓傅聞宵扶他到客房歇息,又讓廚房那邊做些醒酒湯。
楚聿其實沒有醉得太厲害,他被傅聞宵扶著去客房,垂著腦袋坐在那兒,看著有些喪氣的樣子。
傅聞宵盯著他的腦袋,問道:“楚賢弟,你要不要去床上歇會兒?”
楚聿沒吭聲。
這時,周氏端來一碗醒酒湯,站在門口,對傅聞宵道:“宵哥兒,楚郎君怎麽樣?難不難?讓他先喝碗醒酒湯。”
傅聞宵應下,接過醒酒湯。
他將醒酒湯放到桌上,正要扶楚聿上床歇息,他卻偏避開。
“楚賢弟?”傅聞宵喚了一聲。
楚聿擡起一張被酒醺紅的臉龐,看向面前的男人,神有些複雜,低聲道:“傅兄……我應該你傅聞宵,還是你傅逍?”
傅聞宵聞言,并不意外,神平靜地道:“你知道了?”
楚聿面苦笑。
去年回京,他將遇襲的事告知父王,父王自然要查個清楚。
只是沒想到,這一查就查到和他一起進京的傅聞宵的真實份,當他從父王那裏得知,傅聞宵是鎮國公世子時,他直接懵住了。
楚聿出生時,因為是早産,病歪歪的,隨時有夭折的可能。
後來有太醫說江南那邊的氣候溫和,適合他養,正好那時候祖母瑞太妃因為思念故鄉,想回江南看看,父母商量過後,讓他隨祖母瑞太妃去江南養病,在江南一待就是十來年。
果然,他的漸漸地好了,也順利地長大,直到幾年前方才回京。
楚聿對京城的人不悉,以前也沒見過鎮國公世子,在他回京時,傅家已經倒了,元安長公主避居西郊行宮,平時也沒人在他面前提鎮國公世子這人。
所以在南郡省遇到傅聞宵時,他并不知道他的份。
父王查到“傅聞宵”是鎮國公世子時,面忌憚的模樣,讓他印象深刻,甚至父王特地待他,不能和傅逍走太近,以免惹禍上。
傅聞宵又問:“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臘月前。”楚聿慢吞吞地說,“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鎮國公世子,你母親是元安長公主,說起來,我應該你一聲表哥才對。”
他的父王是瑞王,瑞王是先帝之子,與元安長公主是姐弟。
傅聞宵明悟,怪不得臘月那會兒,一直沒見他過來。
他說道:“我也是後來才猜出你的份。”
瑞王的嫡子一直在江南養病,在京城沒什麽存在,是以初見面時,他也沒想到楚聿會是瑞王府的世子。
後來看到楚聿所搭乘的那艘船的某個晦的標志,方才明白。
楚聿吃驚地道:“你這麽早就知道我的份了?怪不得你當時答應和我一起進京呢。”
原來不是因為將他當朋友啊……
他還以為,他們是朋友,所以傅聞宵才會邀請自己去船上作客,甚至後來一起共患難,這份誼更難得。
楚聿突然有些失落。
他很欽佩傅聞宵的文采學問,也喜歡他的磊落襟,為人事,和他流時,如沐春風,很難拒絕這樣的朋友。
他是真心實意將他當朋友的,可惜……
這人臉上的表實在太好懂,傅聞宵一眼便看出他失落什麽,說道:“倒也不是,我覺得你這朋友好的,值得深。”
“真的?”楚聿馬上就神起來,雙目灼灼地看他。
傅聞宵含笑點頭,施施然地坐下,說道:“你既然知道我的份,今日仍是來拜年,可見是認我這朋友的,我自然也認你這朋友。”
楚聿的心豁然開朗,嘿嘿地笑了下,撓了撓頭發,說道:“雖然父王和我說了一些你以前的事,但我覺得,眼見為實,我更願意相信進京路上的所見所聞,願意相信我所認識的傅兄……”
傅聞宵面上出笑容,將醒酒湯推過去,說道:“先喝點罷。”
楚聿乖乖地端起醒酒湯喝了。
喝完後,他又看向傅聞宵,突然說:“那我以後你傅兄,還是你傅表哥?哎喲,這樣的話,郁姑娘豈不是我表嫂?”
這個認知讓他雙眼發亮。
郁姑娘這般厲害的人,居然是他的表嫂,那他們就是親戚啦。
傅聞宵眼皮微跳,看他一副喜不自勝的模樣,輕咳一聲,說道:“你想怎麽都行。”
楚聿接得很快,笑瞇瞇地說:“那好,私底下我就你傅表哥,在外頭就你傅兄。”接著又抱怨道,“其實我先前以為你早就知道我的份,卻故意瞞著你自己的份,不願意和我相認,是嫌棄我呢,所以我……”
說到這裏,他有些不好意思。
年人的想法很簡單,得知傅聞宵的份後,以為他故意瞞著自己,所以心裏實在不高興。
當然,他也是在意傅聞宵這朋友的,要不然今兒也不會登門拜年。
傅聞宵道:“確實是為兄之錯,在這裏與你陪個不是。”
說著他起要陪禮。
楚聿趕扶住他,笑容明朗,“傅表哥,不必客氣,你也不是故意的,而且你……”
想到他的經歷,多有些同,覺得這表哥也不容易。
聽說當年發生的事太過複雜,就連他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讓他去探究。
楚聿不管外面的人怎麽想,他更相信自己親眼所見、親經歷,他覺得傅聞宵是個很好的人,郁離也很好,他很喜歡他們。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去理會外頭的人怎麽說。
傅聞宵哪裏看不出他的想法,不失笑。
這樣的子,不失赤誠,倒也難得。
楚聿在客房歇息得差不多,準備離開時,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來送客的郁離了一聲:“郁姑娘……不對,是表嫂。”
“表嫂?”郁離不解。
楚聿先是轉頭看傅聞宵,明白傅聞宵沒將自己的份和郁離說,便同表明自己的份,說道:“我父王是瑞王,我父王和元安長公主是姐弟,傅兄是我表哥。”
郁離眨了下眼睛,突然說:“你的庶兄有很多嗎?”
楚聿老實道:“有三個。”然後又說,“當年我母妃嫁給父王後,好幾年未有喜信,便由側妃先誕下庶子,後來母妃方才有了我,我上頭便多了三個庶兄。”
還是狼子野心的庶兄,一個個都想讓他死。
郁離道:“原來如此!”看在他自己的那聲表嫂的份上,說道,“日後有人欺負你,你和我說,我去打他們。”
楚聿:“……”
楚聿激得漲紅了臉,高興地說:“好的,多謝表嫂!”
想到徒手砸船的壯舉,只要不傻的人都不會拒絕。要是那些兄弟敢再覬覦他的世子之位,到時候讓表嫂收拾他們。
這趟來傅家,不僅多了個傅表哥,還多個厲害的表嫂,楚聿心裏非常高興,離開時腳步都變得輕快。
郁離看他樂呵呵地離開,轉頭看傅聞宵,說道:“他看著……單純的。”
“并不討厭,不是嗎?”傅聞宵笑著說,“我覺得這表弟好的。”
郁離點頭,確實不討厭。
周氏得知楚聿的份時,也很驚訝,說道:“我開始以為他是宗室,倒是沒想到居然是瑞王府的世子。”
若是普通的宗室便罷了,瑞王卻是不一般。
聽說當年聖人還是皇子時,也經歷過殘酷的皇權奪嫡鬥爭。
等他登基後,趁機圈好幾個和他作對的兄弟,或者打發去守皇陵,瑞王因為年紀小被留在京裏,後來頗得聖人信重。
現在的瑞王在京城裏,也算是難得有實權的親王,那些皇子都要拉攏他。
周氏想到這裏,不看向傅聞宵,想說什麽又默默地止住。
知道宵哥兒行事素來有章法,他與瑞王世子好,就算楚聿得知他的份,也沒有疏遠的意思,應該有他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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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到元宵。
今年的元宵節,郁離和莫玉嬋約好一起去看花燈,聽說到時候還有打鐵花,十分熱鬧。
天暗下來,郁離和傅聞宵收拾好,一起出門看花燈。
來到大街上,傅聞宵買了一盞兔子花燈給,溫聲笑道:“這兔子很襯你。”
郁離捧著花燈看了看,覺得它怪可的,欣然收下。
接著傅聞宵又去買了些吃食讓墊墊肚子,然後自己提過那盞花燈,讓可以騰出手吃東西。
郁離高興地說:“宵哥兒,這餅不錯,還有麻花也不錯。”
吃得很香,路上的行人見著,目落到手裏的食,也忍不住去買點嘗嘗。
兩人一邊走一邊逛,來到和莫玉嬋約好見面的酒樓。
他們來到酒樓的包廂,莫玉嬋已經到來了。
“玉嬋!”
“離娘!”
兩人高興地打招呼,郁離看了看,問道:“怎麽只有你?你的未婚夫呢?”
元宵花燈節,未婚男可以相約一起出門看花燈,這種時候,已經定親的男也會相約見面。
莫玉嬋有些,“他有事,晚點過來,我們約好在橋頭那邊見面。”
郁離哦一聲,“那行,你先和我們一起去看花燈,等會兒我們送你過去。”
“好啊。”
兩人行多了一個人,變三人行。
郁離拉著莫玉嬋,帶去看花燈,傅聞宵則默默地提著一盞兔子花燈跟在兩人後,看著像護花使者。
三人容貌出衆,引來不注目。
傅聞宵見狀,買了兩個面,自己戴一個,另一個給郁離戴上。
郁離手了臉上的面,覺得戴著也不錯,轉頭問莫玉嬋,“玉嬋,你要戴面嗎?”
莫玉嬋擺手,表示不要。
就算要面,可以自己去買,哪裏好意思讓離娘的夫婿給買。
逛得差不多,莫玉嬋便去找未婚夫。
郁離和傅聞宵站在不遠,看著走向一個年輕公子,確定和那年輕公子是認識的後,方才轉離開。
兩人去看打鐵花。
打鐵花那邊的人不,遠遠的便看到騰空而起的火樹銀花,漂亮極了,郁離不扯著傅聞宵的袖子,想要湊近一些。
“阿離。”傅聞宵反手拉著,“別靠太近,會被鐵水濺到。”
郁離應一聲,雙眼仍盯著炸開的火樹銀花,嘆道:“真漂亮啊!”
看完打鐵花,他們又去看雜耍。
街上的人漸漸地多起來,郁離卻是樂此不疲,每每驚嘆不已,京城的元宵花燈節果然熱鬧,能看的東西太多了。
當然,吃的也多。
路過一條巷子,又被巷子裏的吃食吸引,拉著傅聞宵一路吃過去。
吃東西的時候,將面推到後腦勺,出一張致漂亮的臉蛋,在朦朧的燈下,皮白得仿佛發一般。
吸引了不人的注意。
傅聞宵并不,仍是戴著面,幫拿東西,或者坐在那裏看吃。
郁離要喂他吃火燒,他搖了搖頭,面下的雙眼溢著笑意:“我不,你吃罷。”
吃得差不多,兩人去河邊散步消食。
河邊有不人放花燈,遠還有畫舫從河面駛來,有竹聲響起。
“阿離,要放花燈嗎?”傅聞宵問道。
郁離看了看,“好啊,順便寫上願。”看很多人放花燈,都特地寫上願,能不能實現另說。
兩人去買了一盞花燈,寫願時,傅聞宵偏首問:“離娘,要寫什麽願?”
郁離想也不想地說:“當然是祝你金榜題名!”
最近沒什麽願,目前能想到的願便是這個了。
傅聞宵面上的笑意變深,提筆在紙上寫下願,將它卷起放到花燈中。
寫好後,兩人去河邊放花燈。
河面的花燈很多,在幽暗的河水裏飄飄。
郁離蹲在河邊,將手裏的那盞花燈放到河裏,看著花燈順水飄走,與河中的那些花燈彙集到一起,漸漸地分不清哪盞是哪盞。
問道:“河裏放的花燈這麽多,是不是會污染環境?”
這問題問得很不浪漫,哪有人放花燈時會想這個?
傅聞宵道:“明兒會有專門的人去撈花燈,不會讓它們堵住河道。”
“這樣啊。”又道,“那許願也沒啥用,畢竟花燈都要被人撈走的。”
傅聞宵:“……”
正說著,突然不遠傳來一陣喧嘩聲。
兩人循聲看過去,發現有人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