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第 203 章 皇帝
郁離和楚聿都沒搭理越郡王。
只是沒想到, 注意到他們的人越來越多,最後都不去看狀元樓裏的文會,一個勁兒地盯著兩人瞧。
仿佛坐在屋頂上的兩人比文會有意思多了。
有人認出楚聿這位瑞王世子。
瑞王是有實權的親王, 深得聖人信重, 瑞王世子的份量自然也不輕, 就算他回京城沒幾年, 也沒什麽差事, 認識他的人仍是不。
能坐在狀元樓包廂裏的, 都是京中的貴人。
看到瑞王世子坐到狀元樓對面的屋頂,衆人都是一言難盡。
“這瑞王世子聽說是個紈绔子弟,上沒個差事, 連瑞王都曾說他頑劣。”
“瑞王不是更看重庶長子嗎?他那庶長子很有才幹,辦了幾件差事,完得很漂亮,聖人都誇過。”
“看重有什麽用, 只要有嫡子在, 庶長子又不能繼承王府。”
大慶朝遵古禮, 有嫡立嫡,無嫡立長。
這規矩不管放在哪裏都適合。
“哎,和瑞王世子一起坐在屋頂的姑娘是什麽人?”
“不知道, 沒見過。”
“以前就聽說過瑞王世子沒規矩, 沒想到居然如此荒誕不經,居然帶著個姑娘一起坐屋頂看文會, 實在是……”
“……”
一時間, 衆人看向楚聿的表都有些鄙夷。
以瑞王世子的份,想在狀元樓要個包廂輕而易舉,但他好好的包廂不坐, 偏偏跑對面的屋頂,衆人覺得他是故意的。
只怕是為了討那姑娘歡心吧。
楚聿不知道自己背了黑鍋,他沒聽到那些人的討論,但能察到他們的目。
他有些不自在。
郁離聽覺靈敏,約聽到些許。
看向狀元樓裏的傅聞宵,現在是問策,不管出什麽難題,都難不倒他,能從容應對。
這大庭廣衆之下,就算是三皇子等人也不敢當著這麽多讀書人的面故意刁難他,于他們的形象有損,倒也不用擔心。
于是對楚聿道:“楚表弟,咱們走吧。”
“走?不看了?”楚聿疑。
郁離嗯一聲,扯著他的袖站起,從屋頂的另一端走,很快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
那些人沒注意到郁離扯楚聿的袖子,見楚聿居然能穩穩當當地迎著風走在屋頂,都有些驚訝。
“沒想到瑞王世子還有這樣的本事。”
“是啊,風這麽大,他居然還能走得這般穩當,還以為他會摔下來。”
“怪不得瑞王不管怎麽寵庶長子,也沒有不管這嫡子,若楚聿真有本事,日後瑞王向聖人給他討個差事,這世子之位豈不是更穩固?”
瑞王世子跑屋頂看狀元樓文會的事,當天就傳到瑞王耳裏。
傍晚,楚聿回到王府,就見他爹黑著一張臉守在那兒。
他有些疑,誰又惹他爹生氣了?
瑞王生氣地道:“聽說你今兒去狀元樓,爬到人家的屋頂?”
“是啊。”楚聿點頭,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瑞王快要被他氣死,怒喝道:“好好的屋子你不進,為何偏要跑到屋頂去?你這是想幹什麽?想向世人證明你爬屋頂的能耐嗎?”
想到今兒下衙時,同僚和他打趣,說瑞王世子爬屋頂爬得溜的,還帶姑娘一起去看文會,難不這年頭紈绔討好姑娘的手段都這麽不一般嗎?
瑞王當時聽得一臉懵。
反應過來,只覺得氣沖頭,恨不得兒子出現在面前,暴打他一頓。
實在太丟臉了!
他生氣地質問:“你就算要討好姑娘,也沒必要帶爬屋頂,人家看到會怎麽說你?不會覺得你厲害,只會覺得你是個傻的,討好姑娘都不會,嘩衆取寵……”
楚聿聽到這話,有些無語,打斷他:“父王,什麽討好姑娘,你別說啊,那是我表嫂,傅表哥的媳婦!你這話要是讓傅表哥聽到,小心他罵你。”
瑞王:“……”
瑞王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一張英武的面容瞬間漲得通紅。
他臉紅脖子,著氣,著手說:“傅逍的妻子?你居然帶傅逍的妻子爬屋頂?何統?本王真要被你這逆子氣死……”
氣極之下,他滿屋子找東西,要打死這不孝子。
在瑞王找到一撣子要打兒子時,瑞太妃和瑞王妃趕過來。
兩人趕阻止他,瑞太妃將嫡孫護在後,瑞王妃去扯瑞王手裏的撣子,哭著罵他:“你這是要打死我兒子不?”
瑞太妃也說:“你要幹啥?敢打我孫子,我和你拼了!”
瑞王:“……”
周圍的下人:“……”
聞聲趕過來的側妃和幾個庶子看到這一幕,頓時無語了。
側妃在心裏恨恨地大罵,又是這老不死的,只會護著那沒用的紈绔,明明都是的孫子,卻從來不看其他更能幹的孫子一眼,真是偏心偏得沒邊了。
瑞王哪裏敢對老娘手,只好任王妃將撣子搶走,丟給下人。
瑞王妃看到跑過來看熱鬧的側妃等人,生氣地道:“看什麽?都回自個的院子待著,這裏沒你們什麽事!”
側妃心有不忿,看瑞王黑著臉沒說話,只好憤憤地由兒子將拉走。
下人們也很快退下,屋子裏只剩下瑞王等人。
瑞王生氣地說:“瞧瞧這小子幹的好事,他居然帶傅逍的妻子去爬屋頂看文會,平白讓人看笑話!”
瑞太妃和瑞王妃一聽,馬上關心地問:“兒子啊,你沒摔著吧?”
“孫兒,你沒摔著吧?”
楚聿朝們笑,笑得很乖巧,“沒呢,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兩人確認他沒摔著,都放心了,同時對瑞王很是不滿。
“不過爬個屋頂,又不是去殺人放火幹壞事,哪值得你如此生氣?”瑞太妃不以為意,“以前太醫說聿活不下來時,我這心都要碎了,不得他活蹦跳的,上房揭瓦都由他。”
像他們這樣的家世,權勢聖寵都不缺,也不必要再追求什麽,只要孩子平安健康就好。
瑞王氣道:“母妃,您說的這是什麽話?怨不得京城裏的人都說他是紈绔,這是正經人能幹出來的事嗎?也不嫌丟臉。”
“丟什麽臉?”瑞王妃,“要丟臉也是傅逍丟臉。”
別忘記了,和他兒子一起爬屋頂的還有傅逍的媳婦。
瑞王噎了下,指著被母親護在後的嫡子,“他居然帶傅逍的妻子爬屋頂,就不怕傅逍找他麻煩?”
他為何這麽生氣?還不是為這兒子著想。
傅逍的手段他是見識過的,萬一傅逍覺得兒子帶他媳婦去做危險的事丟臉,這孩子還不知道要被傅逍怎麽折騰。
楚聿著脖子道:“才不會!父王,你別冤枉傅表哥,表哥他人可好了,他肯定不會生氣的,也不會找我麻煩,他只會護著我!”
他心裏嘀咕,比起府裏那幾個只會想要他命的庶兄,傅聞宵在他心裏更像是一位兄長。
而且也不是他要去爬屋頂,是表嫂帶他一起爬的,傅表哥怎麽會生氣?
當然,這些楚聿不會告訴他們。
他們要誤會就誤會,他一個男人皮糙厚的,也不在意什麽丟不丟臉。
瑞王看他這副被傅逍哄得五迷三道的樣子,就氣得心口疼。
也不知道傅逍到底給他灌了什麽迷魂湯,這兒子就是堅定地認為傅逍是好的,不管旁人怎麽說,都覺得是外人污蔑傅逍。
最後這頓打自然沒。
不過瑞王世子爬屋頂看文會的事,很快就傳遍京城,就連宮裏的聖人也聽說這事,特地招瑞王過去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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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來到養心殿時,發現國師正好也在。
國師一頭白發,面容宛若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穿著一絮白的道袍,襯得他出塵飄渺,如同一名方外人士。
國師手裏托著一個玉匣,玉匣已經打開,裏頭是一顆玉的仙丹,散發一說不出的香息,這香氣在屋子裏彌漫,仿佛整個殿都香氣襲人。
聞到這香氣,人的神都振作幾分。
殿伺候的宮人都忍不住聳鼻子,努力地嗅聞著這香氣。
瑞王的目在國師上看了一眼,便垂下眼,上前向皇帝請安。
老皇帝朝他隨意地擺了擺手,一雙渾濁的眼睛盯著仙丹,面上出滿意的神,說道:“國師,你煉丹有功,這次朕該怎麽賞你?”
國師將玉匣合上,旁邊一名宮人過來,小心地接過玉匣,將它放到皇帝面前。
他的聲音無波無瀾,無無求,說道:“陛下,貧道乃方外之人,人間之對貧道無甚用。”
老皇帝的目從仙丹轉到他上,然後笑了,“國師仍是如此,真是朕安心。”
國師沒在殿久留,說要回去繼續研究仙丹,便灑然而去。
自他離去後,殿仍是縈繞著那徘徊不去的香氣,瑞王覺得,這香得都有些發膩了。
國師這次煉的仙丹,看來有些不一樣。
老皇帝的目落到瑞王上,笑道:“皇弟,你來啦,快來看朕的仙丹。”
隨著他將玉匣打開,那濃郁的香氣又一次逸出來。
瑞王自然對仙丹一頓誇,又看了看老皇帝的臉,說道:“聖人今兒的氣看著好些了。”
老皇帝自己的臉,高興地說:“朕也是這麽覺得的,昨兒還有些悶難,今兒聞到仙丹的香氣,神就好多了。”
瑞王不語,目極輕地從老皇帝的臉過。
比起幾年前,皇帝老了許多,一雙眼睛更是渾濁,其實看出老皇帝不妥的人有很多,但沒人敢去他的逆鱗。
老皇帝小心翼翼地將玉匣合上,對它又了,方才想起瑞王過來的原因。
“朕聽說瑞王世子去爬人家屋頂,這是怎麽回事?”
瑞王面尷尬之,無奈地道:“聖人,這事說來話長,也是犬子頑劣,年輕人做事不謹慎,他想去狀元樓看文會,卻沒提前定個位置,去那裏時發現都坐滿了,就爬人家的屋頂看文會。”
老皇帝大概覺得有趣,樂呵呵的,“還是個孩子呢,也別太苛責他。”
瑞王遲疑了下,說道:“聖人有所不知,他當時還帶著個姑娘一起去爬屋頂,那姑娘是……元安姐姐的兒媳婦。”
他沒提傅逍的名字,只說元安長公主。
老皇子愣了下,面上的笑容落下,出幾分悵然,“是逍兒的媳婦啊……”
他怔怔地坐在那裏,好像神思一下子就飄遠了。
瑞王垂首不說話。
好半晌,老皇帝道:“沒想到轉眼間逍兒也娶了媳婦……逍兒現在還好罷?”
瑞王道:“好的,他是去年南郡省的解元,今年的會試他也參加了,在讀書人中名聲極好,見到他的人沒一個不誇的,就連臣弟那頑劣的兒子,也一口一個表哥地他,跟在他後……”
老皇帝臉上又出笑容,一臉滿意,“這是自然,逍兒文武雙全,是朕養出來最出的孩子,除了太子外,沒哪個孩子能比得上他。”然後又嘆息一聲,“也是朕最孝順的孩子……”
瑞王低頭不語。
他能揣出幾分老皇帝的意思,那些皇子沒一個省心的,一個個都盯著那位置,只有傅聞宵不會,聖人自然喜歡他。
傅聞宵是老皇帝親手養出來的,他忠于聖人,若不是當年被傅家和元安長公主連累,老皇帝也不會舍棄他。
說到底,老皇帝是舍不得傅逍的。
傅逍這把刀太好用,只要他在,便能為老皇帝制住那些蠢蠢的皇子。
可惜,他是傅家的孩子,是元安長公主的孩子。
這時,老皇帝轉頭對邊的總管太監道:“李茂,會試的卷子,你讓那邊送過來,朕要瞧瞧。”
李茂笑著應一聲,心裏明白,其實聖人想看的卷子只有傅逍的。
他在心裏嘆,果然,聖人心裏最喜的孩子,還是這位傅世子。
老皇帝的心變得很好,又問瑞王:“瑞王世子似乎還沒有差事?”
“是的。”瑞王恭敬地道,“他年紀小,心不定,臣弟便想著讓他磨練個幾年,等他子穩重些,再向聖人為他討個差事。”
老皇帝道:“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朝氣,倒也不必太嚴厲。”
見他神平和,瑞王總算放松心弦,他知道老皇帝這麽說,定然要給嫡子一個差事,算是因禍得福。
瑞王見老皇帝這邊有事,便告辭離去。
走出宮門,他轉頭看了一眼巍峨的宮牆,心裏嘆息一聲。
聖人確實老了,將權勢看得更重,或許是當年皇太後在時被制,長期抑之下,連帶著對皇子們也十分防備。
傅逍能得他信任,除了傅逍是皇帝親自打磨出來的刀外,或許和傅逍的心有關。
傅逍確實對那位置從來沒有興趣。
盡管他的父親手握兵權,外祖母是手握權柄的皇太後,母親是權勢滔天的長公主,仍未生異心。
如果傅逍是裝的,他能裝到讓多疑的皇帝對他深信不疑,也是一種本事。
至,聖人心裏是一直信任傅逍的。
當年傅逍被賢妃下毒,命不久矣,聖人只能無奈放棄他,由著傅家將他送走。
或許這也是對自己寵的孩子最後的一點溫,給予他最後一點庇護,讓他遠離紛紛擾擾的京都,平靜地渡過生命最後幾年。
如今傅逍歸來,老皇帝自然會念起他的好。
特別是傅宗緒已死,元安長公主久病在,命不久矣。沒有這些人,傅逍只是傅逍,仍是老皇帝養出來的最信任的孩子。
老皇帝讓人將元安長公主從行宮接回來,未嘗不是一個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