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第 206 章 舅舅
午時, 郁離和楚聿一起回到柳文巷的宅子。
周氏得知他們還沒吃午飯,便讓廚房那邊多做一些。
吃飯時,郁離難得對楚聿說:“你多吃點。”
楚聿寵若驚, 認識這麽久, 他已經知道這位表嫂很能吃, 對食有一種偏, 非常護食, 很會見這麽溫地叮囑別人多吃點。
就連周氏都忍不住看郁離, 總覺得能讓這麽破例,估計有什麽事發生。
很快就明白了。
吃過飯,又喝過飯後茶, 歇息得差不多,楚聿就被郁離去院子裏。
周氏有些疑,“離娘,你們這是要做甚?”
“教他練。”郁離說道, “楚表弟說他也想練。”
聞言, 周氏一臉恍然, 有些同地看向楚聿,怪不得要叮囑他多吃點呢,確實該多吃點, 好好補補子。
得知郁離要教楚聿練, 周氏便帶著兩個孩子回房歇息。
同時叮囑那些下人,沒事不要過去打擾他們。
楚聿好歹也是親王府的世子, 萬一等會兒哭得太厲害, 不好讓下人瞧去了,得給他些面子。
楚聿對周氏的一無所知,看起來樂呵呵的, 還問道:“表嫂,什麽時候開始?”
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等會。”
郁離讓他稍等,轉頭去找青寰,讓找塊適合咬在裏的木。
楚聿見拿著一塊木回來,一臉莫名,不知找塊木做什麽。
不久後,楚聿冷汗涔涔,正要慘出聲,一塊木就塞到他裏。
“忍不住就咬著。”郁離說道。
柳文巷這邊素來安靜,要是他得太厲害,會讓人以為這裏發生什麽慘案,引得巡邏的差上門查看就不好了。
只能讓他咬著這東西。
傍晚,楚聿眼眶發紅,雙發虛,狼狽地爬上馬車離開。
甚至都忘記等傅聞宵回來。
這一個下午的經歷,讓他畢生難忘,人現在都是恍恍惚惚的。
周氏擔憂地問:“離娘,楚世子沒事罷?”
知道練那套時的煎熬,看過郁金那些姑娘練,知道不是一般人能忍得住的,楚聿看著細皮,一看就是被家裏長輩寵著長大的孩子,這樣的苦頭,哪能得住。
郁離道:“沒事。”
整個過程他都練下來,沒有放棄,顯然是沒事的。
也沒想到楚聿能堅持下來,雖然中途咬著那木時,臉都扭曲了,看著好像下一刻就要放棄,結果仍是堅持到最後。
郁離轉移了話題,“娘,這都傍晚了,宵哥兒應該快回來了吧?”
殿試只考一天,日暮時卷。
聽說這卷的時間不一定,什麽時候寫完什麽時候,有些人寫完得早,也可以早點卷,然後就可以離開。
周氏看了看天,說道:“應該快了。”
說著去廚房那邊,讓廚子先作好準備,等宵哥兒回來就擺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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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下衙回到家,正好看到嫡子也從外頭回來。
得知他今兒又在外頭鬼混一天,瑞王眉頭一豎就要教訓,哪知轉頭一看,卻見他眼眶發紅,一副大哭過的模樣。
瑞王吃了一驚,忙問道:“聿哥兒,你這是怎麽了?誰欺負你?”
到底是唯一的嫡子,他心裏也是在乎的,難得看到他這副了委屈的模樣,十分生氣,他的兒子還容不得旁人欺負。
楚聿用紅腫的眼睛看他,說道:“沒人欺負我。”
聲音有些沙啞,一聽就讓人覺得哭了許久。
其實是因為實在太疼了,想要慘,聲音都被堵在嚨裏,久而久之,這嚨自然也不舒服。
瑞王不知道這些,覺得他是在逞強,厲聲道:“若無人欺負你,你為何眼睛都腫了?”
“我這是去練弄的!”楚聿道。
“?”瑞王有些茫然,“你這是去學武了?”
楚聿覺得這麽解釋也沒錯,便點了點頭。
瑞王有些欣,他們家的孩子不需要考科舉,不過學武倒是不錯的。
很快他又張起來,“你沒練吧?要是想習武,父王給你找個有經驗的武師傅,不會輕易損傷筋骨。”
看他哭這樣,都擔心是不是哪裏傷著。
瑞王又打量嫡子,見他好好的,沒缺胳膊,走路也正常,總算松口氣。
楚聿道:“不用,武師傅教的又不是。”
雖然今天疼得沒志氣地哭出來,但楚聿沒想過要放棄。
他一定要努力練好,到時候也能像表嫂那樣輕松地跳到屋頂,打地流氓輕而易舉,說不定還能砸船……
以後那些庶兄若是還想對他手,他不用再靠別人保護,能當場打回去,說不定還能找個機會將那幾個庶兄揍一頓。
正是懷著這樣的想法,不管多痛苦,楚聿都忍住。
幸好裏還咬著一塊木,除了眼淚嘩啦啦地流外,倒沒有哭出聲。
只要不哭出聲,那就不算哭,他仍是男子漢。
瑞王得知他是去和傅逍的媳婦學什麽時,頓時無奈。
他就知道,只要涉及到傅逍,這傻孩子就不管不顧,傅逍說什麽都是對的,都哭這樣了,明天居然還要繼續去練,實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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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之時,參加殿試的貢士們都悉數卷,然後從東角門離開。
完卷子的貢士等在皇極殿外,由禮部的員領他們出宮。
有貢士發現傅聞宵并不在這裏,眼看著禮部的員要領他們出宮,有人道:“這位大人,會元郎還未出來。”
引路的員神不變,說道:“會元郎已經從另一地方出宮。”
聞言,在場的貢士俱是一愣,面疑之。
好端端的,為何傅聞宵不同他們一起出宮,反而走另一?不會是發生什麽事了吧?
衆人心裏不擔憂起來,除了為傅聞宵擔憂外,也生怕殿試有什麽變化。
汪舉人心中了然。
估計傅賢弟還沒出宮罷,能在這種地方將他帶走的,除了那位聖人,也沒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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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宮人領著傅聞宵來到養心殿那邊。
剛到養心殿前,便見皇宮的總管太監李茂已經等在殿前,見到傅聞宵就笑著迎過來。
“傅世子,您來啦。”李茂笑容溫和不失親切,“聖人在裏頭等你呢。”
傅聞宵的目落到他上,說道:“李總管,在下如今只是一名舉人。”
“傅世子說笑了。”李茂臉上的笑容不變,“您在咱家心裏,一直都是鎮國公府的世子。”
聽到這話,引路的太監的腰又彎低了些。
殿前守著的軍侍衛目不斜視,唯有眼睛微微了下。
傅聞宵定定地看李茂,然後起擺,進養心殿。
進來後,他一眼便看到坐在那裏著一個玉匣的帝王。
時隔六年,這位帝王看起來越發的蒼老,臉上的皺紋比六年前更多,就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
傅聞宵只看一眼,便擡步上前行跪禮。
“見過聖人。”
老皇帝垂眸看著跪在下方的年輕人,那張蒼老的面容浮現一種無人能懂的緒。
殿靜悄悄的,無人敢擡頭直視聖。
也無人看到此時老皇帝的神。
“逍兒。”老皇帝的聲音響起,似乎帶了幾分傷,“這麽久不見,你都不願意舅舅了嗎?”
傅聞宵擡起頭,直視老皇帝,道:“舅舅。”
老皇帝高興地起去扶他,“好孩子,起來罷。”
老皇帝讓人給他賜坐,一雙渾濁的眼睛打量他,說道:“逍兒,這貢士服穿在你上真好看,不愧是朕養出來的孩子。”
傅聞宵微微一笑,“若無舅舅多年來的教導,臣也走不到今日。”
老皇帝不朗笑出聲。
聽到老皇帝的笑聲,殿伺候的宮人暗暗松口氣。
李茂在心裏輕嘆一聲,果然只有傅世子能讓聖人如此高興,除了國師煉出來的仙丹,估計也只有傅世子有這本事了。
老皇帝興致地問傅聞宵科舉的事,然後又詢問他的。
“臣的已經好了。”傅聞宵道,“多虧娘一直為臣奔波,到尋醫問藥,經過幾年,總算治好。”
老皇帝很是高興,“那就好,那就好。”然後又有些傷地說,“這些年,你不在,朕做什麽都不方便,方璧鶴雖然不錯,到底不如你有能力,不住那些……”
傅聞宵低頭道:“是臣的錯。”
老皇帝拍拍他的手,“哪是你的錯?當年朕也沒想到,賢妃如此狼子野心,居然要害你……”
說起被關在冷宮裏的賢妃時,老皇帝滿臉厭惡之。
傅聞宵垂首不語。
李茂聽到老皇帝的話,知道冷宮裏的賢妃又要倒黴。
當年因為八皇子進宮求,整整跪了三日,賢妃方得以保住命,不過這幾年,在冷宮裏備磋磨,據說已經瘋了。
他暗暗搖頭,當年傅世子中毒一事,主謀雖是賢妃,摻和這事的人可不,若不然以傅世子的警惕,哪能讓賢妃得逞?
至于聖人是什麽想法,無人知曉。
老皇帝拉著傅聞宵說了很多話,興致高昂,仿佛要彌補這幾年的空缺。
直到李茂見天暗下來,過來提醒:“聖人,天不早,傅世子該出宮了。”
傅聞宵尚未恢複份,在世人眼裏,他只是一名來自南郡省的舉人,不好一直待在宮裏,若是傳出去不好。
特別是殿試剛結束,這種敏時期,更不能讓傅聞宵留在宮中過夜。
老皇帝確實是想留傅聞宵在宮裏過夜的,舅甥多年不見,老皇帝有很多話想和他說。
那些無法和朝臣說的話,無法和宮人說的話,只有和他養大的孩子說。
這孩子是他最滿意的作品,是他心打造出來的刀,唯有他不會背叛自己。
傅聞宵道:“舅舅,我先出宮罷,日後有空再進宮來陪您。”
“好好好。”老皇帝拉著他,“下次逍兒進宮,定要多陪舅舅。”
傅聞宵嗯一聲,出一抹極淺的笑容,俊的臉龐在燈下如冠玉,不經意瞥見的宮人都有些目眩。
這麽多年,傅世子似乎沒什麽變化。
縱使是死裏逃生,得以歸京,仍是那般穩重從容,就算在聖人面前,亦是不不卑。
仿佛那空缺的六年時間并不存在。
拜別依依不舍的老皇帝,傅聞宵走出養心殿。
李茂親自送他出去。
走出養心殿不久,傅聞宵突然問:“舅舅還在服用仙丹嗎?”
李茂嗯一聲,低聲音:“國師這兩年煉出來的仙丹效果都很好,聖人若是力不濟,只需服用一丸,便能神好些天,且晚上還能去後宮找幾位娘娘……”
剩下的話他沒說,知道傅世子不聽這些。
傅聞宵走在長長的宮廊之中,頭頂是迤邐的燈籠。
燈籠的影影綽綽,灑落在他上,襯得他的影修長、高大,只是站在那裏,便能給人一種無形的力。
李茂看他一眼,他的臉陷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他的表。
走到一段路,傅聞宵道:“李總管不必再送。”
李茂便停下來,來一個宮人送他離開。
出宮後,傅聞宵上了一輛等候在那裏的馬車。
車廂裏一片黑暗,他背靠著車壁,平靜地著對面晃的車簾,聽著噠噠噠的馬蹄聲。
突然,一道黑影從車窗翻進來。
傅聞宵下意識向腰間的刀,卻了個空。
“宵哥兒。”
低的聲音讓他的作一滯,平靜的面容出驚喜之,有些急切地上前,探臂將翻窗進來的人摟到懷裏。
郁離被他地箍住,整個人靠在他懷裏,聞到他上特有的梅香。
清冷幽然,若有似無,很好聞。
他抱得實在太,緒似乎不穩,拍了拍他,問道:“你怎麽啦?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沒有。”傅聞宵的聲音在車廂裏響起,聽起來悶悶的,“只是很高興。”
“高興什麽?”
“高興你來接我。”
天已經暗下來,沿途雖有燈籠,燈籠的線實在太暗,無法照到車廂裏。
郁離被他摟著,看不到他臉上的神,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高興。
道:“天都暗下來,你還沒回來,我只好過來看看。”
原本還打算翻牆進宮找人的。
不過在半路時,見到傅家的馬車,發現馬車裏有人,便直接從屋頂跳到馬車的車頂,從車窗翻進來。
傅聞宵終于放開,捧著的臉,在額頭吻了吻,不不慢地往下,最後在邊了。
“抱歉。”他輕聲說,“日暮卷後,聖人要見我,在宮裏多待了些時間。”
郁離哦一聲,語氣很平靜,對于宮裏的老皇帝找他一事,并不怎麽在意。
問道:“你舅舅……欺負你了嗎?”
“沒有。”傅聞宵有些好笑,“聖人不會欺負我,相反,他一直都很護著我,縱容著我。”
確認他沒在宮裏被人欺負,郁離就放心了。
距離到家還有段路程,從袖子裏取出一個油紙包,將之打開。
傅聞宵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接著一塊糕點抵在他邊,聽到說:“吃紅豆糕嗎?”
他張開,將喂過來的紅豆糕咬住。
能得主喂食不容易,每次都讓他寵若驚,不能和客氣,不然會自己全部吃掉。
紅豆餡香甜的味道在裏泛開,傅聞宵只覺得甜到心裏。
他拉著,聲問道:“阿離還沒吃飯嗎?”
“沒呢,想等你回來。”郁離說道,“一直不見你回來,就出來找你了。”
這包紅豆糕還是從廚房裏拿的,直接揣在袖子裏,用來墊肚子,想來他應該也沒吃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