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第 216 章 遇見
進四月後, 天氣一日比一日暖和。
這日,郁離陪周氏和傅燕回兄妹倆出門逛街。
周氏想去買些布料,要給家裏人做夏。
國公府庫房的布料自然不, 不過外頭布莊也有一些新的布料是府中沒有的, 親自去挑選, 能挑到更好的。
現在已經可以將夏備起來, 等過了端午, 就可以開始穿夏。
雖然國公府裏有專門制的繡娘, 不過有些也不好都讓繡娘們做,就像幾個孩子的,都是周氏親手做的。
郁離不舍得太辛苦, 勸道:“娘,您做點,反正有繡娘在呢。”
“哪會辛苦?不過是給你們做些服,都不花什麽時間。”周氏笑道, “我總不能一天到晚沒事幹罷?這像什麽話?”
是個閑不下來的, 要是讓什麽都不做, 反而不好。
郁離瞅了瞅,見面上帶著笑,若有所思。
前幾天和傅聞宵說, 自從他們搬到國公府後, 婆婆好像有些無聊,當時他還說, 讓自己找些事兒做, 不必去阻止。
看來應該是這樣。
來到城裏的一家布莊,周氏去挑布料。
郁離對這些不懂,讓青寰在布莊裏陪著, 帶著兩個孩子在附近逛街。
京城的街道幹淨整潔,而且劃分了區域。
郁離帶著兩個孩子一邊走一邊看,路上看到人家賣吃食的,還會去買一些,三人邊逛邊吃。
兩個孩子和在一起時,總是比較活潑,像這種沒規矩的事,他們和一起幹時,不會有人說他們。
孩子嘛,偶爾也喜歡做點不規矩的淘氣事。
周圍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他們逛到一條比較熱鬧的街道。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喧嘩聲,一群人堵在路中央。
郁離從周圍行人的議論聲中得知,前頭有人突發疾病暈倒在路中央,路過的一名大夫正在救人。
“那大夫坐著馬車呢,好像是被請去治病的。”
“哎,也是巧了,要不是人倒在路中央,擋住馬車,馬車也不會停下。”
“是啊,先前車夫還想讓人將倒下的病人擡走,不過車裏的大夫阻止了,那大夫是個好的,堅持要救人才肯走。”
“……”
郁離拉著兩個孩子從人群中經過,看到正在救人的大夫時,突然怔住。
這不是許大夫嗎?
郁離停下來,著人群中忙碌的許大夫。
的目轉到停在旁邊的一輛馬車上,馬車旁還有一臉不耐煩的侍衛和車夫,他們的臉很不好,時不時朝許大夫道:“可以了嗎?快點。”
許大夫頭也不擡,并不理他們。
在許大夫的救治下,暈迷的病人總算勻出一口氣,虛弱地睜開眼睛。
周圍張觀看的人頓時歡呼起來,“他睜開眼睛了!”
“哎呀,這大夫的醫可真好。”
“我剛才還以為這人要死了呢,沒想到大夫幾下就將人救活,這大夫莫不是神醫?”
“……”
聽著周圍人的話,侍衛和車夫的神稍緩。
先前因為許大夫執意要下車救人,他們很不耐煩,覺得這老大夫是故意的,明知道他們趕時間,他居然還堅持要去救一個不相幹的賤民。
不過這會兒,看到許大夫居然真的將人救醒,他們也很吃驚。
再聽周圍人的誇獎,證明這老大夫的醫確實很好,說不定真的是神醫。
許大夫對那病人待一些注意事項,確認病人的家人都記住後,便收拾好藥箱,朝等在那裏的侍衛和車夫說:“走吧。”
侍衛和車夫對他的態度都變得恭敬幾分:“許大夫,您請。”
一個醫高明的大夫確實值得敬重,畢竟人不可能不生病,萬一哪天到他們生病,說不定還要求到這老大夫。
更不用說,府裏的主子還要等著他去治病。
如果他能治好主子,這老大夫變主子的救命恩人,要是他哪天翻舊賬,他們可討不了好。
正是這樣的顧慮,這一路上不管老大夫怎麽慢吞吞的,提出再多的要求,他們再怎麽不耐煩,也不敢對他太過分。
許大夫并不在意這些人對自己的態度如何。
正要上車時,突然他看到街道對面的郁離,不由怔了下。
彼此目相對,許大夫很快就收回視線,當作不認識,便登上馬車。
馬車噠噠噠地朝前駛去,消失在前方。
目送馬車離去,郁離也沒什麽心思繼續逛街,帶著兩個孩子回到布莊,找到青寰,和說了剛才的事,讓找人去查查許大夫為何來京城。
在京城看到許大夫,郁離確實驚訝的。
許大夫只是南地醫館的一個老大夫,他的醫在縣城確實很不錯,但再好也有限,許大夫在杏林中的名聲不顯,更不用說京城這種地方,好大夫不,還有宮裏的那些醫,醫都差不到哪裏。
實在想不明白,到底是誰千裏迢迢將許大夫從南地帶到京城?
目的又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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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傅聞宵從宮裏回來,郁離便和他說了這事。
傅聞宵聽後,并不意外,若有所思地說:“看來有人將許大夫當是治好我的神醫了。”
“神醫?”郁離驚訝,一時間沒能將這兩個詞和許大夫聯系起來。
大概是當年在許大夫那裏吃過不苦頭——整整喝了一個多月的苦藥,對許大夫是敬而遠之的。
後來每次遇到傷的人,都往許大夫那裏塞,許大夫的嚴,不管送多病患過去,他不會大往外說。
知道許大夫醫好的,再多的也就沒了。
傅聞宵嗯一聲,端著茶水喝了口,繼續道:“當年賢妃給我下的毒,是一種罕見的寒毒,無藥可解……母親讓娘帶我南下,除了避開京城的紛擾外,也是想南下給我尋找良醫,治療這寒毒。”
那時他的不過是茍延殘,一直昏迷不醒。
想讓他死的人實在太多,若是他繼續留在京城,只怕不必等他毒發亡,便會有人迫不及待地再次手。
當年元安長公主敗得徹底,自難保,生怕保不住這兒子,只能出此下策。
聽說南地熱,有不針對寒毒的藥,救治的可能比較大。
這也是他們南下的最大原因。
“這一路南下,他們找過很多大夫,然而沒有一個大夫把握能救我,最後輾轉到山平縣。”說到這裏,他的聲音有些沉悶,“許大夫喜歡研究疑難雜癥,他一輩子雖然待在南地,名聲并不顯,但他的醫確實很好,縱使沒能救我,亦幫我制住寒毒,讓我得以多活幾年……”
甚至讓他活到遇到。
傅聞宵覺得自己很幸運,許大夫為他延長幾年壽命,然後在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時,遇到一個真正可以救自己的人。
或許命運在冥冥之中,早已有了安排。
郁離一臉恍悟,“所以許大夫其實也算是世人眼裏的神醫。”
其他大夫對他上的毒無可奈何,連制都做不到,只有許大夫做到了。
所以有人將許大夫當神醫,請他去治病也是正常的。
傅聞宵覺得的關注點好像偏了,他笑了下,繼續道:“當年知道我中毒的人很多,那些人估計也很好奇到底是誰救了我,肯定會去查我在南地的經歷,會查到許大夫上并不奇怪。”
這些年,他在南地唯一接的醫者就是許大夫。
而且那幾年許大夫都快為傅家的常客,一旦他有個什麽,都是許大夫登門給他治病。
久而久之,自然給人一種許大夫治好他的印象。
山平縣那邊很多人確實也是這麽認為,不過那些人并不知道他真正生病的原因,以為這病是能治好的。
傅聞宵想到這裏,不由看向郁離。
如果不是親經歷過,肯定不會有人知道,真正救了他的人是,知道的人也不會說出去。
郁離反應過來,看來許大夫給背鍋了。
“那許大夫不會有事吧?”擔心地問,雖然許大夫讓吃了不苦藥,但這老大夫人好的,不希自己連累到他。
“目前應該不會。”傅聞宵道,“按你今日所見,有人請許大夫進京治病,在沒有結果之前,對方不會輕易對許大夫做什麽。”
郁離又問:“萬一許大夫治不好呢?”
許大夫的醫再好也有限,如果病人的況太嚴重,許大夫治不好,不會惱怒要殺人吧?
這種事絕對有可能。
那些權貴想殺個小小的大夫輕而易舉。
見繃臉,傅聞宵安道:“放心,許大夫現下剛京,暫時不會有事,等查清楚是誰將他帶進京城,我再派人將他帶走便是。”
郁離聞言,神稍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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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公府的消息確實很靈通,翌日郁離醒來時,就聽說查到了。
青寰過來稟報:“是三皇子府的人將許大夫帶進京的。”
“啊?三皇子?”郁離有些意外,“三皇子府裏有病人?”
傅聞宵神一頓,提醒道:“離娘忘記啦,去年十一月,三皇子府裏的一名皇孫在大街上被馬踩斷。”
郁離:“……”還真忘記這事。
郁離不由看看青寰,又看看他,然後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當越是若無其事,越代表其實并不無辜。
和認識這麽久,傅聞宵早已清的格,難免有些好笑,傾在邊吻了下,說道:“我先進宮,等我回來,咱們再商量。”
郁離哦一聲,見他忙,主幫他扣好護腕。
他上穿著一襲勁裝,緋紅的袍,頭發高束,英姿颯爽。
不同于穿文士衫時的溫雅潤和,這樣的傅聞宵英氣威凜,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綺麗緋,特別是那雙微微上挑的狐貍眼似笑非笑地看過來時,更顯神莫測。
看著心機深沉,不像好人。
郁離看著他,難得有些呆愣。
他低頭束好腰帶,然後朝笑了笑,說道:“離娘,我先走了。”
郁離送他出門,著他在晨曦中遠去的影,轉頭問青寰,“他以前都是這樣嗎?”
青寰眨了下眼睛,“夫人,您是指……”
郁離直白地說:“看著不像好人的樣子。”
青寰:“……”
青寰很為難,到底要怎麽為國公爺正名。
國公爺雖然表面上看著不像好人,但他確實不是什麽好人,好人是沒辦法在宮裏生存的,也沒辦法在朝中立足,更沒辦法與宮裏的那位老皇帝周旋……
幸好,郁離也不是要個答案,很快就將這事拋到一旁。
現在比較關注許大夫,要不是大白天的,都想翻牆去三皇子府瞧瞧。
青寰得知這想法,頭皮發麻,趕拉住,“夫人,您千萬別闖三皇子府,聽說三皇子府裏的守衛森嚴,萬一被發現可不好……”
“我沒現在去。”郁離說道,要去也等夜深人靜後再去。
大白天的不好潛。
青寰暗暗松口氣,不是現在去就好。
至于什麽時候去……等國公爺回來,得和他說一聲,讓他勸勸夫人,千萬別做出潛三皇子府的事。
三皇子府可不是西郊行宮,這裏是在京城,人多眼雜,很容易被發現。
這一整天,郁離不是在練,就是去和黑馬培養,讓黑馬適應。
耐心地等白天過去。
下午,傅聞宵回來了。
郁離當時在馬場那邊,拉著黑馬散步,走在前,手裏拿著韁繩,黑馬跟在後,就像在遛“狗”似的。
見傅聞宵回來,很驚訝,“宵哥兒,你今天回來得很早。”
傅聞宵走到邊,含笑道:“宮裏沒什麽事,聖人要歇息,我便回來了。”
老皇帝雖然時常召他進宮伴駕,其實更多時候,老皇帝的不太好,容易嗜睡,等老皇帝歇息,他就不用待在宮裏,可以去做自己的事。
郁離哦一聲,牽著馬繼續走,一邊和他聊天。
說:“今晚我去夜探三皇子府,將許大夫帶過來。”
傅聞宵并不意外的決定,問道:“要我陪你去嗎?我對三皇子府還算悉,可以給你帶路。”
幸好青寰不在這裏,要是聽到這話,只怕要暈過去。
國公爺不僅沒阻止夫人去夜探三皇子府,居然還要給帶路,這實在是……也說不好是誰帶壞誰。
郁離覺得也行,“那就一起去吧。”
傅聞宵眉眼舒揚,心愉悅,轉而和聊起一些馴馬的手段。
當然,那些馴馬的手段是沒辦法放在郁離和黑馬這兒的,不過有些可以借鑒的,說不定能讓黑馬更快地適應。
郁離聽後,決定有空就試試。
在馬場遛得差不多,郁離將黑馬牽回去。
回到馬廄那邊,將套在黑馬上的韁繩拿開,黑馬自進馬廄,都不用人趕。
看它迫不及待的樣子,只怕比起在邊,它更喜歡待在馬廄吧。
傅聞宵看得忍俊不,雖說烈馬難馴,但黑馬再烈,在郁離面前,也只有乖乖聽話的份兒。
天黑後,郁離讓伺候的下人都退下。
“沒事不用過來打擾。”特地吩咐一聲。
青寰聽後,眼皮不跳了跳,晦地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看書的傅聞宵,暗忖有國公爺在,應該……沒什麽事吧?
下人離開後,兩人就開始換服,要換深些的。
和去年潛西郊行宮不同,當時天寒地凍,大雪紛飛,城外也沒什麽源,穿什麽的服都不怕會被發現。
三皇子府就在京城,沿途都有燈籠,而且現在天氣好,最近這幾晚星燦爛,還有一彎月,還是得小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