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朗也不提醒,他視力極好,哪怕是站在正對面,也將信紙上的容看到了七七八八。
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輕輕的咳嗽了一下。
江慶帝把那信紙折起來,面依舊不太好看。
“嗯,公主怎麼樣?”
“回稟陛下,公主的課業未曾落下,比較上次有些進步,皇后娘娘也夸贊呢。”
江慶帝現在很明顯沒有太多心思在這個問題上。
敷衍的應了一聲,直接轉到另一個更為重要的事。
“朕已經派了龍鱗衛前去襄州供太子驅使,不日便到,你今日便出發吧,快馬加鞭,幫朕帶封信給他。”
話落,江慶帝提起旁邊的筆,在快要干枯的墨盤里沾了沾。
云朗上前一步,朝著曹德安使了使眼。
“陛下,微臣來幫您研墨吧。”
或許是他一向都如此謙卑,江慶帝笑了笑,道:“好啊,昔日的狀元郎,如今能為朕研墨,也是風雅之事。”
“陛下折煞微臣了,這是微臣應當盡的本分。”
他拿起手中上好的松煙墨,專心致志的模樣讓皇帝心稍微好了些。
這一份專注只持續到了皇帝落筆開寫的時刻。
這下方便了,離得近,隨便看。
洋洋灑灑的罵了一整頁,好。
云朗心中已經要笑到不行,但表面上還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
老爺子把老子罵了,老子又去罵兒子,這實在有趣。
等見到江惟晏時,一定要好好笑一笑他。
論自討苦吃的法子還得看他。
曹德安拿來信封,皇帝將字跡吹了吹,便折疊著放進去,接著,就被云朗揣到了懷里。
“陛下,微臣告退。”
......
宮門外,一輛黑的馬車緩緩行駛。
云朗斜倚在車,錦州的天比京城冷,他還空回家拿了一件厚披風。
灰的絨輕輕拂在臉側,他一手支著下頜,另一手著一封信,泛黃的紙頁在昏暗中映著淡淡的暖,他眉心鎖。
他的五清俊,劍眉如墨,微蹙時帶出幾分銳利,披風下的錦袍素凈不華,卻更襯得他姿修長,整個人帶著一的書卷氣。
“嘖,棋奴,我總覺得不對勁啊?”
“師,有什麼問題嗎?”
云朗抬眸,將信紙重新收好,修長指骨抬起一側的卷簾,看了看晌午的京城街道,熱鬧繁華。
“他好不容易回了京,現在又跑這麼快做什麼?襄州私鑄銀錢一事只是有了些蛛馬跡,還未定論,此等小事讓其他人去便可以了。”
若是朝廷實在重視,大不了再派一個欽差,不然滿朝文武養著只為了上朝逗樂嗎?
“之前讓你打探的消息呢?”
棋奴想了想,說道:“師,在太子殿下回京之前,錦州的住宅被一場春火焚燒殆盡,連帶著周圍十幾戶人家,衙門已經查明原因,是旁的街道巷子里有百姓貪圖方便,常年在屋角堆放干柴、稻草,前日又有人在院外燒火做飯,不慎火星濺落,便一發不可收拾。春日里風勢正急,火舌順著房檐、柴垛一路燒開,不消半個時辰,整片房屋便被烈焰吞沒。”
“所以,公主是逃出來的?”
“公主當晚并未居住在太子殿下府,在遠的客棧,所以無恙。”
“......小姑娘還嚴,怕被那兩位知道后再也不能出遠門玩麼?”
云朗停頓,稍一思索,而后口而出:
“還有一人呢?”
棋奴一愣。
“還有一人?當夜小廝們都在救火,實在救不下,擔心家主責罰的,都一夜逃了個干凈,沒在錦州城出現過,不知師您說的是......”
“沈姑娘呢?”
他問出時,馬車的空氣凝滯的一瞬。
棋奴微微睜大了眼睛。
云朗一瞧他的樣子便知道了來龍去脈,便彈了個響指。
“去錦州。”
棋奴一驚,下意識勸道:“師,錦州和襄州是兩個不同的方向,陛下派出的龍鱗衛已經在路上了,要是耽誤了,恐會傳回京中怪罪。”
他哼了一聲,道:“我的任務是協助太子殿下,自然太子在哪我在哪,陛下那邊要責罰有太子頂著,我怕什麼?”
頓了頓,他又皺眉,“你說的也對,龍鱗衛人多走得慢,但再慢也抵不過日夜行軍,我們得加快速度。”
“停車,備馬,我們騎馬去!”
......
......
如今已是四月,草長鶯飛,特別是在江南一帶,風景更是好的不得了。
沈緋櫻已經在這里生活一月有余,整個人圓潤了一些,將自己養的很好。
清澈底的溪邊。
柳川的百姓們在閑來無事時便喜歡帶孩子們來城外玩耍,這里地方寬闊,風景秀。
便這樣坐在樹蔭下,看著那些兒放紙鳶。
一襲淡綠的子,坐在那兒像是融春。
但卻也是得浮生半日閑,抬頭看了看天,下午陳府的小姐還有琴課,得回去了。
慢悠悠的站起,拍了拍上的塵土,將一側拴著的小驢牽走。
這是從城馬廄行借的,特地用來短途出行游玩。
“走吧,小驢兒。”
翻騎上去,拍了拍驢兒糙的背。
“哼哧哼哧。”
噴了兩息之后,驢兒朝著城門緩慢移。
沈緋櫻將白帷帽的紗放下來,正巧可以遮,在柳川這兒也時時刻刻小心,出行都是必戴帷帽的。
......十分鐘后。
沈緋櫻無奈的再次拍了拍下的驢。
“再不快一點,下午就要遲到了。”
可惜驢不像是馬兒,一屁就能跑的更快。
要是惹的驢兒生氣,倔的站在路邊便不走了,到時更麻煩。
于是,路過的行人便能看到一個坐在驢背上,緩慢又緩慢的移著。
但大家也沒多在意,或許就是專門出來曬太的呢?
又過了十五分鐘,行走在鄉間小道上的沈緋櫻終于看到了前方道的影子,道再往前個幾百米,便是柳川城門。
正盤算著,要不要先回一趟教坊司?還是直接去陳府?
正想著,側后方忽然傳來劇烈的馬蹄聲,有人飛速策馬進城。
那聲音沉重而急促,如同戰鼓般敲在心頭,驚擾到了悠哉踱步的灰小驢,耳朵直豎,眼睛發直,它立在原地不走了。
但好在還有幾十米的距離。
‘噠噠噠!’
兩匹快馬從側不遠疾馳而過,大量干燥的塵土瞬間被馬蹄揚起。
偏生這時候起了東風,漫天黃沙塵埃朝撲來。
頭上的帷帽被風勁一吹,微微掀開,出半邊白皙的臉龐。
“咳咳——”
連忙抬手擋在鼻間,可仍舊被嗆得直咳,飛揚的細塵順勢撲了滿臉。
等那塵土的風吹過時,怒瞪向那騎快馬的兩人,但距離早已遠了,只能看到個黃塵中模糊的背影。
“都要到了還這麼急,急著吃飯去麼?鄙。”
不滿的嘟囔,今日打扮的漂漂亮亮,裳也是新洗的,這塵土一蓋,又得換了,還得洗發!最是麻煩!
......
......
蒼麟只覺得有些口難耐,朝著右側馬上的人喊道:“公子,我們先在這歇一歇吧,等喝些水再去錦州也不遲。”
江惟晏勒住馬,先是瞧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后。
蒼麟又道:“丞相的人應該已經甩開了,真沒想到,他們竟然思慮周全,在回錦州的路上設了埋伏,害得我們繞這麼一大圈,不過柳川離得近,傍晚之前定能到錦州。”
江惟晏沒說話,但明顯聽了進去。
于是翻下馬,正巧旁邊有幾個歇腳小店。
“下馬,用完午膳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