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窗外吹進來,擾船上的銅鈴。
那男子微微一笑,道:“京城來的。”
沈緋櫻驚訝。
京城過來的?那可遠了。
不知道行船了多久才能到襄州。
“京城麼,我倒是一直想去看看,可惜沒有什麼機會,從那邊來到襄州,不得要小半月。”
客氣的回應,順帶探一探消息。
這時船夫搭話了:“姑娘猜的不錯,這襄州雲水河,在京城那兒卻做天闕河,都是同源,這位公子自京城北上,想要游覽一下我們大武朝的好河山,連帶著我一個天闕河的船夫也長了見識啊。”
那船夫甚是善談,時不時大笑,氣氛十分活躍。
沈緋櫻亦是擅長言語,沒有一會兒,便同這船夫絡起來。
“我瞧著公子氣質不凡,此番出行,也不帶個隨從嗎?先前見過許多貴家公子,邊兒都跟著好幾個呢。”
言語大膽,狀似沒有心機,赤誠一片。
越是單純的人,別人對他的戒心便越小。
瞧著這公子的模樣,沈緋櫻敢肯定,非富即貴。
河風吹過窗上掛著的竹簾,空氣中彌漫著花香味。
原本瞧著那公子的側臉,但順著這個方向看去,竟意外看到遠山上一片燦爛的山花。
紅的白的都有,一時間忘記了等他的回答。
江惟景也是,他的視線也被遠的山花吸引。
此刻正值傍晚,河面寬闊得像一面鏡子,夕的余暉傾瀉而下,將整條河染流的金紅。
波紋一圈一圈開,像碎金與緋雲在水上鋪展,偶有幾只白鷺掠過水面,驚起一串漣漪。
遠山影在晚霞里被拉得悠長,層巒疊嶂,山花在霞中仿佛一片霞錦,微風拂過,花枝輕搖。
沈緋櫻怔怔著,長發被晚風吹得輕輕揚起。
再次轉眸,看向那公子優越的側臉時,竟恍惚間過他看到一個人。
......
江惟晏現在估計很生氣吧。
眸淡了些,視線緩緩下移,無意識的落在他那修長的指骨上。
“隨從嗎?不需要,一個人自由自在的,多好。”
淡淡的男聲從那方傳來。
秋水明眸里,男子皎潔清秀的影緩緩站起,朝走來。
然後,竟在的那個桌前坐下。
就在沈緋櫻不知道他要做些什麼時,他的聲音傳來:
“姑娘鬢邊發髻沾了些水草,如果不嫌棄,這船的最里面有一間客房,里面有幾套新,想必用得上。”
那張俊臉白皙,著幾分孱弱,笑意卻和,直直的看的心思。
沈緋櫻眸一,略有些不自然:“公子......多謝公子。”
對方已經把話說的這麼明白了,也不必再裝傻。
只是......自己當真是遇到了好人吧。
沈緋櫻來到他所說的那個廂房。
淡雅簡單,推開門走進去,掃視四周。
在床角有一個嶄新的箱子,將箱子打開,果然看到了幾套新。
只不過,卻是男款的。
挑了幾件里換上,看著外袍想了想,還是穿上了自己的外。
這些服的尺寸太大,與的形不符合,里還好,大家看不見,可若是穿上外袍,在人群中也太顯眼了。
此刻不想顯眼。
片刻後,穿上新的終于覺到了溫暖。
原先漉漉的服直接從窗戶扔到了河里。
沈緋櫻走出來時,見到那男子并未回到他原先的位置,依舊坐在的對面。
心思變得有些微妙。
的座前多了一杯茶。
沈緋櫻有些猶豫要不要喝。
“你是襄州的人?搭我這船,是要去何?”
男子儒雅的聲音傳來。
原來只是問這個?
沈緋櫻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回道:“就在前面河灣塢吧,和家中表哥說好了,他在碼頭等我。”
話落,抬起眸,誠懇的說道:“不知道公子的姓名,這次多虧了你,不然這麼晚了,四也沒有船家,恐怕得走一夜呢。”
江惟景輕笑一聲,側臉看向窗外,河岸邊已約有了些人影,都是當地捕魚的百姓。
“萍水相逢,能幫則幫,姑娘不必介懷,倒是姑娘這勇氣實在是讓我敬佩。”
沈緋櫻一愣:“這話從何說起?”
江惟景看向,笑了笑,眉目清俊。
“雖然不知道姑娘上發生了什麼,但敢在這荒山野嶺間行走,想必是遇到了不得不逃避的難事,剛才那個野渡方圓兩公里都無人家,姑娘是從上邊碼頭來的?”
沈緋櫻心里震驚。
這人,怎麼這麼會算!
怎麼總是遇到一些怪......
“公子雖然是來游玩的,但卻沒想到,對周圍地形如此悉麼......”
沈緋櫻有些不寒而栗。
這真是來玩的?
“姑娘別誤會,你先前問我,隨從都在哪里。”
江惟景端起面前的茶,品了一品,然後看向窗外。
夕的金灑在茂的林間,猶如金鋪灑。
“我的隨從們,其實一直跟在我邊。”
他的語氣很輕,臉上帶著笑意。
明明十分閑適的一句話,卻讓沈緋櫻的心底起了皮疙瘩。
難不,河的兩岸樹林里,一直有人跟著他們?
要下船!
沈緋櫻抬頭看了看天,現在應該快到酉時了。
接下來,不再像先前那般閑聊,反而是的閉上了。
倒是那位公子話多了些。
都是問問本地有何特,聊些他一路上所見景。
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像是過了很久,沈緋櫻終于聽到了船夫的聲音。
“公子,河灣塢到了,今夜是下船找個地方歇息,還是繼續在船上?”
天已近傍晚,河面上的漸漸暗下去,余暉在水面鋪一層淡金和緋紅,偶爾有漁火點點,映出水波的起伏。
碼頭比想象的要熱鬧得多,木樁林立,船只一艘艘靠攏,桅桿與風帆錯一片剪影。
有船工在卸貨、推木桶、搬麻袋,氣息里混合著咸的河風與熱鬧的煙火氣。
松了一口氣。
不過,今夜到底要不要在這個靠河的小鎮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