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月兒真的死了一遭，”一字一句，艱的從口中說出。
敲的容千之心頭發麻，“怎麼會……”
“那是麗景十五年九月，我被大帝賜了剔骨之刑，殿下不忍我痛，趕來刑場陪我赴死。”
盛滿淚水的眼睛看著他，纖細的手臂按在口，每每想到那個景象，都讓痛不生。
“刑場上三千羽林軍，他未帶一兵一卒，只帶了陪我共死的心。而那兩年間，我從未給過殿下一次好臉，是我將他陷那般境地，他本該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將來會是勤政民的大帝。”
重生這麼久，終于找到了能信任的人訴說一二。
“後來呢……”容千之啞聲道，他的心中已經信了九分，他夢中的事從未與人說過。
“後來我不知道怎麼就醒來了，回到了與殿下大婚的兩月後。”溫無月收斂心神，盡量平穩的說著，“對殿下，月兒滿心愧疚，我不想再重蹈覆轍了，哥哥可知道，月兒為何會被賜死？”
容千之的夢里前半段都混沌的記不清，只從刑場上才清晰起來，他輕搖了頭，眼神心疼的看著堅強的小丫頭。
“因為父帝和兄長，將我傳與他們的書信送給了三皇子當投誠禮，助三皇子將殿下拉下太子之位，便收取羽國的好。”
聲音中早沒有了為父帝和兄長的背叛傷心，而是像在說一個無關要的人。
“他們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般對你!”
容千之萬萬沒想到，竟會是這樣，他將手中杯子狠狠一摔，臉上竟是出了幾分殺意。
驟然又了悔恨。
“對不起……月兒。”
呵，他還自詡是最疼月兒的人，那刑場上本沒有自己的影，上輩子，他定然未再見月兒，所以第一次見面時，月兒才會那般落淚。
因為如果不是那個夢，這輩子自己也沒打算踏足羽國。
“千之哥哥沒有做錯什麼……”
杏眼輕彎，出一點笑意，“那都過去了不是麼，如今月兒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還能見到千之哥哥，月兒覺得，比上輩子不知該幸福多。”
又細細的講了些重生前後的況，心中頓覺松快了幾分。
真好，原本以為這個只能自己埋在心里，如今卻是能傾訴一番。
“千之哥哥，如今你來了羽國，月兒在霧國便再無記掛之人了。他們將我送上死路，月兒不是良善之人，傷害過我和殿下的，月兒都會一點點討回來。”
溫無月眼神堅定，著涼意，將心中的打算和盤托出，因為不管容千之是否能夠理解，都將一步一步解決那些人。
容千之溫和地看著他，終是明白了，原本抗拒這樁婚事的溫無月為何如今與羽國太子這般親近。
“月兒不喜歡的人，千之哥哥自然會幫你欺負。”
容千之皺眉，聲音冰冷，如同兒時一般，他會堅定的站在這邊。
天漸晚，溫無月自是放下了一番心事，想著自家殿下快回來了，便告別了容千之。
“千之哥哥權當這是你我的，月兒還不想讓殿下知道。”走之前，溫無月輕聲道。
“好。”
*
獨自走出了小院，門前已經點上了燈。
剛過門檻，便看到青石板上遙遙走來一人。
玄墨發，腰直，踩著長街暖暖的燈，整個人像蒙上了一層溫的神，全然沒有平日里的冷峻。
“殿下，”溫無月清甜地了一聲，影翩然向著來人跑去，直直撞進對方懷里。
蕭北沉靜靜站定，手攬住撞進來的人，鼻端滿是心上人的馨香。
“殿下怎麼來接我了。”
溫無月雙手環住殿下脖頸，全然不顧是在長街中央，神滿是親昵。
“太子妃讓本殿早些回來，自己卻久久還不回府，本殿再不來接，怕是忘了要回家了。”
他語氣清冷，眼神確實溫的看著懷中的人。
目落在那雙杏眸上，見人眼尾泛著淡淡的紅，眉頭便是一擰，“怎麼，哭過了？”
沒料到自家殿下如此細心，溫無月將腦袋埋進他頸間，搖搖頭，“就是很久沒見到親人了，有些太激了。”
腰間的手輕輕拍了拍，似是在安，“本殿就是月兒的親人。”
想到溫無月孤一人遠嫁羽國，邊卻實是沒有一個親人，心中不免有了一愧疚。
“殿下才不是月兒的親人呢。”
“嗯？”
好看的眉挑了一下，蕭北沉不滿地看向那張抬起的小臉，糯的一下子撞了上來。
“殿下是月兒的夫君。”
蕭北沉一勾，笑了。
“殿下快回府吧，不然你的娘子要扁了。”
看著恢復生氣的太子妃，蕭北沉放心了些，溫拉過的手。
“唔，”忘了手上有燙傷，溫無月輕哼了一聲。
“怎麼還弄傷了？”蕭北沉仔細的檢查，見那傷已經了藥膏，才放心了下來。
“沒事的，已經不疼了，白日里不小心打翻了開水。”溫無月沒錯過自家殿下眼里的關心，心中涌上一陣暖流，換了一只手放進他的手心。
“殿下牽月兒這只吧。”
看著溫無月的笑，蕭北沉卻覺得不似平常那般開心，卻終究沒問，兩人并肩走回了府邸。
夜里，等自家太子妃睡著，蕭北沉還是喚了影五、影六。
“今日，可知道太子妃與容千之說了什麼”
影五、影六搖頭，這……太子殿下明明說過，不要去聽太子妃娘娘說的話，保證的安全就行了。
見殿下面不渝，影六舉起了手。
“今日，娘娘哭了久，好像很傷心的樣子。”
“嗯。”臉更難看了一分。
“唔……還說做了什麼夢什麼死了什麼的……”
“哦哦，容千之還摔了杯子。”
影五手一扯邊上傻呆呆的影六，打小報告不好，不好，不可取。
影六吶吶的閉了。
蕭北沉一揮手，便讓兩人退下了。
清冷的月落在長廊里，他抬眼看向遠。
“夢麼？”
他往前追溯，想起月兒發生變化的時候就是說自己做了一個噩夢。
看來，很多事，真的有蹊蹺，雖然他已不再懷疑月兒的用心，但不想有什麼事瞞著自己，特別是還告訴了容千之。
太子爺表示略有些不爽。
*
第二日，日頭甚好
趁著蕭北沉不在府中，溫無月拿出紙筆寫起了書信。
想來已經一個多月未曾寫信，霧國那邊早該等急了。
沉片刻後，溫無月提筆，將南下一事盡數推到了已死的葉瑩上，稱自己差點被發現，所以沒及時傳出消息，後想親自跟上，阻撓水患一事，又被葉瑩破壞。
信箋看似不甚詳細，卻未一星半點殿下的消息。
杏眸微挑，簪花小篆落下，溫無月在末尾加上了幾句、
“冬日將至，愿父兄康健，莫讓月兒惦念。”
抬手，收筆，溫無月將信箋封好，悄聲去了後院。
放好信箋，溫無月回了房，此番邊等著他那父兄將安在羽國的眼線親自送上。
在信中說，南苑一事，霧國失去了大批安的眼線，若是當初早點讓知曉計劃，也不至于被盡數絞殺。
為避免再出現這樣的事，父兄安排宮中眼線于識，日後有什麼也能多照看一二。
如今，他那父兄還當是牽在手中的傀儡，怎麼也不可能想到日日想著回霧國的會變。
溫無月理好了一些，松了口氣。
*
影五影六靜靜看著，沒了往日笑意，眉頭皺。
若只是娘娘自己的事，他們不會多。
但傳送信箋一事，關乎殿下的安，羽國的機。
這兩月，他們以為娘娘是真的站在殿下這一端，如今，這可怎麼跟殿下說。
“五哥……你說，娘娘是不是也沒寫什麼啊，這兩月，娘娘同殿下這般恩。”
影五面深沉，“這不是你我能管的，等 殿下回來，如實稟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