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山莊東面的廂房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陸湘在床上打了滾了兩圈，嗚，肚子疼。
起床喝了點水，并沒有好一點。
這兩日來了葵水，可往常也沒覺得會疼、今日不知怎麼了。
疼得難忍，陸湘眼中眼尾泛紅，含著淚。
想去找容千之，可已經子時了，想來容千之應該睡了。
小手按在腹間，悶頓的痛楚猶如江水撞堤，一陣一陣緩慢撕磨，額上都落了汗。
疼得有些心慌，甚至想了一番，要是自己疼死了，哥哥和爹爹如何如何抱著自己哭。
會被埋在土里還是被一把火燒了。
扶著桌子起，為了活著，還是找容千之救救吧。
月照著長廊，小的子扶著柱子咬牙慢慢走著。
“篤篤篤。”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床上睡著的人睜開了眼睛。
容千之一向早睡，但睡不沉。
他出疑神，這三更半夜怎麼會有人敲門，莫不是聽錯了。
正重新閉上眼睛，敲門聲又響起。
還有虛弱又小心翼翼的聲音，“容千之……”
這下他聽清了，起披上服就開了門。
就看見小小的一團蹲在他門前，清冷月下小臉蒼白的可怕。
看到他似乎一下子就委屈了，眼中漫上水，汗的碎發沾在臉側。
“容千之，嗚，我肚子疼。”
容千之皺眉，心里像是被揪了一下，他蹲下，將人抱起回了房。
小小的人剛被放在床上，就捂著肚子蜷起來。
他點了燭燈，在床邊坐下，手去腹間輕按。
陸湘躲了躲，沒有人這樣按過的肚子。
“別，我看看。”
許是上了心，說出的話帶了點冷。
陸湘嚇得一愣，放在肚子上的手松開，轉而抓住了下的被子。
兩指按在肚臍上三寸，問道：“這里疼？”
“不是……”
手指下移，落在的肚子上，“那是這？”
“唔，下面一點。”
下面就是小腹，容千之心下了然，手了的脈。
氣郁結，寒涼。
墨眉皺，真當是小孩，一點都不知顧惜自己。
他神頗冷，薄抿著。
陸湘本就難，還以為能討到兩聲安，卻不想容千之冷冰冰的，比平日里更冷了。
心中委屈，撐著床沿就要起來。
嗚，不要理容千之了，疼死都不要他管。
容千之見好好躺著的人要爬起，一把撈進了懷里。
擰眉道：“不好好躺著去哪里？”
“不要你管，你這麼兇，唔……也不喜歡我來找你。”
陸湘紅著眼睛，蒼白的小臉氣鼓鼓的。
容千之心思細膩，略一思索，就知道怎麼了 ，嘆了口氣，淡淡道。
“沒對你兇，也沒不喜歡你來找我，只是生氣你不照顧自己。”
“大夫自是不愿看人不惜自己的子。”
陸湘第一次被他抱著，聽那清冷的聲音靠的這麼近，心砰砰地跳了起來，像要撞出口。
容千之把塞回被子里，俯神嚴肅地看著，“不知道來了葵水不能吃冰麼？”
床上的人臉一紅，為什麼容千之什麼都知道。
隨即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點從來沒有過的落寞。
“先把這吃了，我去給你熬藥。”
他從藥箱中拿了一顆鎮痛的藥讓人吃下，又轉出了門。
房中一下子靜了下來，只聽得窗外清冽的蟲鳴鳥。
服了藥肚子稍稍沒那麼疼。
陸湘輕輕嗅了下，鼻尖的錦被都是容千之上的藥草香。
蒼白的臉上浮出一點緋，小腦袋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竟然躺在容千之的被子里。
容千之很快就回來了，手中端著熬好的四湯，還好這不用熬太久。
床上的人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比起剛剛疼得不行的樣子多了幾分神。
“起來喝藥。”
他手將人拉起，把手中的湯藥遞過去，陸湘怔怔地看著他。
小手過去接，又被燙的一，聲音帶著微微的虛弱，“容千之，好燙。”
無奈地拿過勺子，輕輕吹涼喂到邊。
燭照在清麗的小臉上，睫落下一片小小的影子。
陸湘張乖乖喝了，熱乎的湯藥下了肚子，總算好了些。
容千之將碗放在桌上，去擰了帕子，給陸湘額上的汗。
“容千之，是不是只要有人生病了，你都會這樣照顧呀。”
看著溫和又耐心的人，沒忍住問出了聲。
臉的手一頓，容千之俯，“湘兒覺得我很閑麼？”
熱熱的呼吸噴在臉邊，陸湘往後躲了躲。
容千之沒再逗，起淡淡道：“躺下，睡覺。”
他拿了盞熱茶放在手中，在床邊坐下。
看著平日里靈古怪的小丫頭病懨懨的，心里莫名有點不舒服。
“還疼麼？”
陸湘點頭，小聲道：“好一些了。”
“下次來葵水可還敢吃冰？”
圓圓的眼睛垂下，陸湘咬了咬，輕聲道：“一歲時候，我娘親就不在了，家中只有爹爹和哥哥，沒人教過我。”
容千之未楞了一下，淡淡的臉上出一點心疼，是他忘了，陸行說過，小丫頭從小就被他們倆男子當男兒養著。
他回到桌邊把茶盞放下，吹了燭燈。
轉而手放進被中，被茶盞熱的滾燙的手心上陸湘的小腹。
小丫頭子一僵，隨即微微發抖，抬眼看他。
窗外泄進月，容千之的側臉在月下格外清冷。
“你……”
暖暖的熱意隔著薄薄的服傳到小腹上，真的很暖。
“閉眼，噤聲，以後我給你記著。”
淡淡的聲音沒什麼起伏，像是在說最平常不過的事。
陸湘閉上眼睛，只覺得一顆心快要從口跳出，生怕被容千之聽了這如雷的心跳。
一覺睡到日曬三竿，陸湘醒來時上已經不難了。
出了房門了個懶腰，一轉頭就看見了站在長廊里眼睛瞪得大大的阿史娜。
眼見著陸湘從容千之房里出來，阿史娜看看又看看容千之的房間。
陸湘一溜煙跑了……
阿史娜點頭，嗯，妹妹果真比哥哥開竅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