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疊雲小區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進了家門,馳曜放下車鑰匙和手機,換上拖鞋往沙發一坐,仰頭靠在沙發背,坐姿豪邁隨意,閉目養神。
許晚檸關好大門,換鞋走進來,看著他疲憊的俊容,關心的話卡在嚨里,言又止。
“你早點休息。”淡淡放下一句,往房間走。
馳曜突然開口:“許晚檸。”
許晚檸頓足,回頭看他。
他一不,仍然保持癱坐的姿勢,“你明天早點起床,給我煮早餐。”
許晚檸詫異,聽他這口氣,不是詢問,不是請求,而是使喚。
一小火苗直攛許晚檸腦門,牙齒輕輕碾過下,繼而無奈嗤氣。
以前談的時候,也沒見過他這般心安理得。
現在是什麼況?
“我給你煮早餐?”許晚檸覺得,也不是不行,但這口氣,這態度,著實令很不爽。
“早起給朋友煮個早餐,很難為你?”馳曜睜開眼,直起,轉頭對視。
許晚檸氣笑了。
朋友?
自己給自己的份,還真的要上位了。
剛上位就這般囂張。
許晚檸好奇:“你平時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朋友?”
馳曜毫不留面:“我不是中央空調,不會對誰都好。朋友嘛,能用就用,能使喚就使喚。”
“我若是不煮呢?跟我絕?”許晚檸的語氣寡淡,反倒有一期待他如何反擊。
馳曜耷拉著臉訴苦,“熬了幾天都沒好好睡覺,今天又坐了很長時間的飛機,累死了,我明天不想煮早餐。”
訴苦這招,還真能讓許晚檸心。
“你可以外賣。”
“不想吃外賣。”
“你單位不是包吃包住嗎?應該有早餐吧?”
“也不想吃食堂。”
“我做得更難吃。”
馳曜起,拿起手機轉走向房間,語氣頗淡,“沒關系,只要不下毒就行,我明早要吃面。”
許晚檸看著馳曜的背影,徹底傻眼了。
他怎麼回事?
出差回來,奇奇怪怪的。
先是在飯局上讓朋友介紹相親對象。
現在又肆無忌憚地使喚明天起床煮早餐?
是拒絕他的復合,傷了他自尊心?
還是剛上位為普通朋友,就迫不及待使喚了?
不管什麼原因,反正他現在無賴的。
許晚檸無奈嘆氣,掏出手機,上小紅書搜索煮面教程。
回了房間,關上門。
洗澡的時候,手機就豎在洗漱臺面,播放著小紅書上的煮面教程。
看了幾個雷同的煮面視頻,覺自己現在強得可怕,明天肯定能做出一碗味的面條。
洗完澡從衛生間出來,許晚檸坐在床上吹頭發。
手機鈴聲響了。
看一眼微信,是沈蕙的視頻通話。
接通,畫面顯示沈蕙穿著睡靠在床頭邊。
“檸檸,在吹頭發?”沈蕙開口。
許晚檸關掉風筒,邊收拾邊應聲,“吹干了,怎麼這麼晚還不睡?”
“我回到家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你不能跟馳曜在一起,對他說了謊,拋棄了他,這有可原,畢竟你是有自己的苦衷,但馳曜呢?應該恨死你才對。”
許晚檸放好風筒,坐回床邊,拿起手機:“他確實恨我的,至今也沒有原諒我呢。”
“你住疊雲小區是要接近李雪,方便找證據,那他為什麼不肯搬走?還要跟恨之骨的前友合租?”
許晚檸陷沉默。
沈蕙越想越不安:“難道他是咽不下這口氣,想著跟你住在一起,以後再找機會把你殺掉。”
“看點殺分尸案。”許晚檸輕嘆一聲,躺在床上,拉來被子蓋上肩膀:“多去看點‘霸道總裁上我’的小短劇,有利于你的心健康。”
沈蕙被逗笑了,輕嘆一聲,頗為慨,“檸檸,你爸一天不翻案,你跟他都不可能,千萬別讓自己再陷進去,徒增傷痛,知道嗎?”
“知道。”
“對了,你媽的電話打到我這里來,讓我轉達你,你弟弟的朋友懷孕了。”
許晚檸把手機放在枕邊,閉上眼假寐,看似平靜如水的外表之下,心里早已被霧霾籠罩。
只要聊起家里的事,就沒辦法舒心。
如果當初不把母親和弟弟,以及弟弟的朋友拉黑,現在都能得抑郁癥。
沈蕙又說:“你媽的意思,讓你空回去一趟,商量你弟弟的婚事。說一年之,不能做兩次大喜事,所以,讓你弟弟春節之前就結婚,你的婚事就安排在春節之後。”
許晚檸依然沉默不語。
沈蕙從屏幕看到閉著眼一不,睡容甜可人。
“檸檸,睡著了?有在聽嗎?”
許晚檸了皮子,“在聽。”
“我還以為你睡了呢。”
許晚檸輕輕嗤笑,聽到這些話,不失眠就已經不錯了,怎可能睡得著。
“你弟弟的婚事,打算怎麼辦?”
許晚檸雲淡風輕,“能怎麼辦?作為親姐,他結婚,我會在我能力范圍,封個相對面的人紅包,其他的,幫不上,也不想幫。”
沈蕙會心一笑。
果然還是認識的許晚檸。
要人味,有,但不多。
扶弟魔?跟完全不沾邊。
“好,作為我閨的親弟弟,他結婚若是請我喝喜酒,我也會給他一個面的人紅包。”
許晚檸不想聊家里的事,換了話題:“蕙蕙,問你件事。”
“什麼事?”
“面條,要怎樣做才好吃?”
“你不烹飪,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我想吃面條了,明天早上起來煮。”
“外賣啊,又快又方便。”
他連食堂都不吃,外賣更加不吃。
挑食的家伙。
“你就跟我說說嘛,怎樣煮好一碗面條?”
沈蕙沒再追問緣由,耐心跟講解面條如何煮才勁道好吃,要放什麼配料,什麼時間放,煮多久。
聊完面條,就掛了。
夢里,許晚檸都在煮面。
第二天,早上。
許晚檸被鬧鐘吵醒。
洗漱干凈,穿著絨睡,拖著疲憊的步伐來到廚房,掏出手機打開菜單,開始和面。
馳曜是北方人,如果給他煮掛面,就等同于早上給他吃泡面。
許晚檸是南方孩,平時也不煮飯做菜。
像番茄炒蛋,白灼青菜,這些簡單的菜譜,還能應付得來。
和面,搟面,拉面,再煮片蛋油菜湯面,對來說,是殿堂級別的難度。
和面時,在心里罵馳曜這挑食的。
為什麼不吃掛面?
掛面多方便啊!
水一開,捉一把放開水里,蛋,蔬菜,,統統放進去,一鍋就能吃。
忙了一個小時,終于把面條切出來。
許晚檸起鍋燒水,綜合小紅書和沈蕙傳授的訣,先把面條燙,撈起來過涼水,然後放到碗里備用。
再另外煎蛋,煮片湯,放青菜。
馳曜那碗面,特意放了蔥花和香菜。
做好兩碗片蛋湯面時。
敲響了馳曜的房門。
頃刻,門打開。
馳曜穿著淺灰休閑居家服,睡眼惺忪,倚靠著門,帶著起床氣的慵懶:“怎麼了?”
許晚檸疑,“昨晚不是你說的,早餐要我給你煮面條嗎?”
馳曜睡意瞬間消失,眼睛亮了,沙啞的嗓音著一不敢置信,“許晚檸,你真給我煮了面?”
許晚檸認真點頭。
馳曜角泛起一笑意,語氣溫:“掛面還是泡面?”
瞧不起誰呢?
許晚檸故意拍了拍圍上的面,再抬眸瞪他一眼,後牙槽都快咬碎了。
馳曜邁步出來。
許晚檸雙手撐住他的腹部,“刷牙洗臉再出來吃。”
“等會坨了,吃完再洗。”
“不行。”
“行,聽你的。”馳曜立刻轉,進衛生間洗漱。
許晚檸解開圍,放回廚房,掃看一眼廚房這個凌不堪、到都被面弄臟的“戰場”,心累不已。
外賣多方便,還不用收拾。
看不下了,放下圍便出去,坐到餐桌上等著馳曜出來。
拿起手機看一眼時間,又放下。
還好,吃完早餐,還能趕得及上班。
馳曜洗漱得快,他走過來,拉開椅子坐下,盯著碗里的面條,忍不住笑了笑。
蛋煎得過于焦黃,片很厚,面條也很,油菜煮得蔫黃,碗里最漂亮的莫過于那青綠的蔥花和香菜。
賣相一般,新手小白做這樣,已經很不錯。
許晚檸期待地著他,見他遲遲不拿筷子,張道:“不想吃?”
馳曜抬眸看,有些酸意:“許晚檸,當初我們談的時候,讓你給我煮個早餐,你百般不愿,要麼點外賣,要麼水煮蛋,最好的時候,也就是蒸幾個速食包子。”
許晚檸被說得很是愧。
馳曜拿起筷子,搖著頭慨:“普通朋友一句玩笑話,你當真煮了面條,還親自和面。做你男朋友都沒這種待遇。”
許晚檸錯愕:“你……你昨晚開玩笑的?”
馳曜點頭,“嗯。”
許晚檸吸氣,握筷子,著怒意:“你昨晚那語氣,那態度,也不像是開玩笑啊。”
馳曜淺笑盈盈:“你也不像是那種會早起給普通朋友做早餐的人。”
許晚檸沉沉吐息,瞇著眼眸,頗為不爽地瞪他。
馳曜拿著筷子夾起面,咬上一大口。
下一秒,他眉頭輕蹙。
許晚檸知到他刁的壞病要犯了,指著他的碗,命令的口吻:“馳曜,再難吃,你也要給我吃完它。”
馳曜嚼著面,抬眸看,角勾起彎彎的弧度,“其實不難吃,就是面條太了,中間稍微有點夾生,不過我會吃完的。”
夾生嗎?
許晚檸快速拿起筷子,夾起幾條放里,咬斷的一瞬,確實有點不太。
湯的味道還可以。
有點柴,菜有點黃,蛋有點焦邊了,整來說——
不想給自己的廚藝評分。
反正把湯喝完,把菜、蛋、和都吃完,面條也吃了幾口,剩下一大半。
馳曜倒是吃得連湯都不剩,碗了。
看來是真的了。
許晚檸拿起手機再看一眼時間,由于馳曜昨晚的態度過于理直氣壯使喚。
也不想對他客氣,也開始使喚起他來,“我給你做了早餐,你來洗碗,再收拾廚房,公平吧?”
馳曜點頭:“公平。”
許晚檸松一口氣,終于不用收拾廚房了,真好。
起回房,拎著公文包出來。
馳曜把碗筷收進廚房,出來時,見到許晚檸準備出門。
“我送你,廚房我回來再收拾。”
“不用。”許晚檸換著鞋,轉頭對視他,心里莫名悶堵,語氣沉下來,“你今天不也忙的嗎?收拾完廚房,還有好幾個相親對象等著你去見呢。”
的話,夾著幾分酸意,態度也不太好。
馳曜神淡然,雙手兜袋,“確實忙,那我就不送你了。”
許晚檸走出去,輕輕帶上大門,呼一口濁氣。
以前跟他在一起四年,怎麼就沒發現,他這麼會氣人的。
室外。
被早晨厚重的冷濾得失了溫度。
空氣中著寒意。
許晚檸剛走出疊雲小區門口,便見到兩個悉的影。
那兩人也看見了,噙著笑,疾步走來。
僵住了,站著不,心愈發燥悶。
“姐,早上好。”
兩人笑容可掬,異口同聲。
弟——許天齊,今年24歲,技校畢業之後,一直宅在家里打游戲,給人代練,或直播打游戲賺錢,平時不注重材管理,被媽養出一。
弟的朋友——何薇,22歲,外地人,頭發挑染五六,宛若神小妹的俗氣打扮,高中輟學之後,就進廠打工,因為酷玩游戲,而跟弟在游戲上認識,同居在一起之後,兩人天天宅在家里,沒再上過一天班。
在母親眼里,這兩頭巨嬰可是心肝寶貝。
許晚檸淡淡應聲,“早上好,怎麼過來了?”
許天齊牽著何薇的手,走到面前:“姐,我跟薇薇準備結婚了。”
許晚檸出一抹微笑,“恭喜你們。”
“你有空嗎?我們想跟你聊聊。”
許晚檸拿出手機看時間,“今天事務所有個案子要我出庭,時間不太充裕,你有什麼事,言簡意賅。”
何薇眨眨眼睛,靠近許天齊,小聲嘀咕:“姐說的是什麼意思?”
許天齊蹙眉,搖頭。
許晚檸無奈,又耐心地重復一遍:“我還有事要忙,只能給你們一點點時間,你們用最簡單的話說最重要的容,別跟我拉家常。”
許天齊急忙說:“姐,薇薇懷孕了,我們急著要結婚,家里有房子,不用買,婚車也可以暫時不買,但彩禮錢,我岳母說要二十萬,你能不能幫幫我?”
許晚檸早有心理準備,對他提出這樣的要求,并不覺得奇怪。
“陳彬的醫藥費,一直都是我在付。我每個月還要支出房租水電費和伙食費。所以,存不到這麼多錢。”
許天齊急迫,“那你有多錢?”
許晚檸遲疑幾秒:“我最多能拿出五萬借給你。”
許天齊滿臉嫌棄:“才五萬,還遠遠不夠啊!除了彩禮,還要擺酒席,買五金,租婚車……”
何薇的臉蒙上一層寒霜,用力扯了扯許天齊的袖,靠到他耳邊,聲音從牙里出來,“聽重點,是借,不是給。”
許天齊這才反應過來,眼睛瞪得圓溜,滿臉的難以置信,“姐,你不是給我五萬?只是借?”
許晚檸抿,點頭,淡淡應出一個音:“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