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晚檸的懇求之下，何薇打電話問了母親。
得到的結果，是何阿姨把紙皮和鐵盒子拿到樓下，賣給一位騎三車到收廢品的中年男人。
求著附近商戶拿到門口的監控畫面，約看清對方的模樣。
像大海撈針那般，到尋找這個收廢品的男人。
找了三天，終于找到他。
但對方一問三不知。
無奈，許晚檸給了兩百元，對方才把帶到儲存廢品的小院里尋找。
六月的夏天，在熏臭炎熱的院子里，翻了足足兩個多小時，終于找到鐵盒子。
失而復得，激又慶幸地打開盒子，那一瞬，心掉到谷底，涼了。
盒子里面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慌得手指在發抖，張地問：“大叔，我盒子里面的東西呢？”
男人蹙眉：“什麼東西，我不知道啊。”
許晚檸深呼吸一口氣，逐漸不適，強著緒，讓自己保持平靜，“就是一串鑰匙，一個手機套，還有一個公仔。”
男人盯著鐵盒，突然想起來，“哦，那個娃娃不能跟鐵皮一起稱重，那的當時把里面的東西倒進垃圾桶了。”
許晚檸子一，手中的鐵盒瞬間掉到地上，“哐當”一聲刺耳的響聲，漉漉的眼眸瞬間紅了，難地低喃：“哪個垃圾桶？”
“就是你們樓下的垃圾桶，都過去三天了，早被運到垃圾場焚燒了。”男人把兩百元塞口袋，語氣強，“你把我的廢品翻了，我可不退錢的。”
許晚檸神恍惚，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
不死心，又回到樓下的垃圾桶，翻了個遍。
找不到，全都找不到。
打電話詢問當地理垃圾的單位。
得到的消息是，三天前的垃圾，能焚燒的都已經焚燒，不能焚燒的也被理了。
整個人恍恍惚惚，來到弟弟家。
敲了門，開門的是何薇的母親。
“你怎麼來了？”何阿姨問。
許晚檸滿腔怒火，無發泄，口疼得厲害，怕聲音太大吵到屋的嬰兒，強怒意輕聲問：“阿姨，三天前，你把我的鐵盒賣掉，為什麼當時不告訴我，盒子里的東西被你倒進垃圾桶？如果你當天就告訴我，我肯定找到了。”
何阿姨一臉不悅，理直氣壯地拔高聲調，“我以為你要找那鐵盒子呢，哪知道你都快三十歲的人了，會找里面的小公仔。”
許晚檸冷哼，含著淚笑了笑，無比苦：“不是還有一串鑰匙，一個手機殼嗎？”
“我沒注意到有鑰匙，更何況手機殼也不貴。”何阿姨煩躁地從口袋里掏出一疊散錢，出一張五十元用力地塞許晚檸手里，“去重新配一把新鑰匙，手機殼也就十幾元，剩下的錢也夠買個小公仔了。”
許晚檸發涼的手指緩緩抬起來，看著手掌里的五十元紙幣。
心臟好似要碎裂了那般疼痛。
“都多大的人了，還玩公仔。”
耳邊傳來何阿姨譏諷的碎碎念，隨即“砰”的一聲巨響，大門被摔上。
許晚檸覺全發涼發麻，像麻麻的螞蟻啃咬，手抖得厲害，無力往下垂落，紙幣飄落到地上。
臉蒼白，淚水像掉了線的珠子，一滴滴往下落，劃過毫無的臉蛋，聚在下，又落到地面。
嚨火辣辣的，連吞咽口水都疼得厲害。
緒像深淵潭水一般死寂，沒有波，卻也控制不住掉眼淚。
仿佛整個心臟被掏空了。
什麼都不剩。
只剩一沉重的軀殼，渾渾噩噩地坐上網約車，回到馳曜給留下來的家。
家里非常寬敞，干凈整潔，但沒有屬于馳曜的東西。
把所有窗簾都拉起來，分不清白天黑夜，關在暗沉的房間里躺著。
意識沉沉的，腦袋空空的，一天又一天，躺著，趴著，著，坐著，就是累得不愿意走路。
胃疼了就吃胃藥，失眠了就吃安眠藥，手抖心慌了就吃抗抑郁的藥，軀化導致臟疼痛就吃止痛藥。
每天就跟這些藥打道。
了喝冰水，了外賣。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生活沒了盼頭。
也找不到活著的意義，每天躺在床上等死。
帶著母親的骨灰回來那兩天，沈蕙還會來勸。
但沈蕙快要生孩子，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顧，生活重心圍繞著老公孩子。
沈蕙顧不上，也不想去打擾沈蕙。
有想過自救。
只是這種負能量的心理疾病，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很難走出來。
連爬起床的力都沒有，明明外面艷高照，卻總覺天空灰蒙蒙的，沉沉的，得不過氣。
不想出門，不想工作，不想賺錢也，不想吃東西，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
軀化發作時，覺要死了，心臟疼得厲害，全發抖乏力，冒著冷汗，躺在床上抱著枕頭大哭。
大哭一場後，撐著支離破碎的，困難地拿出筆和紙寫書。
發抖的手指在白紙上歪歪扭扭寫下第一句話。
“馳曜，我撐不住了，我真的撐不下去了，我好想你，但我不能去見你…”
泛濫災的淚水落到紙上，潤糊了字，猛地頓住，把筆一扔，用力把紙一團，扔到垃圾桶。
慌了，蜷著子躲在角落里。
為什麼要給馳曜留這樣的書？
這會打擾到他的婚姻生活，會傷害到他和妻子的。
在心里痛罵自己：許晚檸，你真渾蛋，連死都想要拖累他嗎？
也不能給沈蕙留書，沈蕙要生孩子，坐月子不能哭的，會傷的。
所以，還能給誰留書？
才發現，沒有人了。
熬過軀化的痛苦，在狀態好的時候，去了律師事務所，公正了一份非常縝的房產還贈書，把馳曜贈送給的所有財產，在死後原路返還給他。
理好財產去了海邊。
曾經和馳曜營的那片僻靜的椰林沙灘。
深夜，天空沒有半點星星。
退時，躺在海面上，張開雙手雙，擺出大字，著漆黑的天空。
手不見五指，安靜得能聽到海風的聲音。
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回想當初跟馳曜在這片沙灘牽手散步的畫面，那麼的輕松自在，那麼幸福好。
明明都是甜甜的回憶，此刻想起來，卻比黃連還苦。
鼻子酸酸的，嚨辣得苦，閉上眼，淚水順著的眼角，慢慢落到耳際，劃過後腦勺的發，最終浸海沙里。
不知過了多久，漲了。
松一口氣，如果能在這個時候睡著就好了。
在水淹沒的時候，就沒有那麼窒息。
水漲到腰間，整個後背和頭發。
驀地，手機鈴聲響起。
浪一波又一波沖上沙灘，拍打的，冰涼涼的，這頑強的國產手機，浸在水中，還拼命響鈴。
響了一次，又一次。
好似不接電話，對方會一直打，一直打，打到為止。
好煩，死都不能讓安靜點嗎？
許晚檸無力地手，袋，掏出漉漉的手機。
手機屏幕顯示京城IP的陌生電話。
是京城打來的？
手機在滴水，落到臉上。
接通，開了免提，沙啞的聲音低喃：“誰啊？”
手機那頭傳來人暴怒的聲音，“你是302的戶主對吧？我是你家樓下的住戶，你家是不是水管了？一直水，把我家客廳都淹了。”
“對不起啊，你找個開鎖師傅去開門吧，再找人進去維修，需要多錢，我現在賠給你。”
“這天下怎麼會有你這麼不負責任的戶主？你家水把我家整個天花板都毀了，現在我家就像水簾一樣，你竟然不想出面理？讓我自己去找人開你家大門？還讓我自己去找人維修？你回頭訛我怎麼辦？”
“我不會訛你的。”
“人心險惡，我可不敢擅拆你的家做維修。”人難過又憤怒，很是嚴肅，“我們辛辛苦苦攢錢買的家就這樣被毀了，現在一家六口有老人有小孩，都在酒店里住，你必須馬上回來解決，再聊聊怎麼賠償。”
許晚檸緩緩坐起來，滿心愧疚，“這麼嚴重嗎？對不起啊！可我現在在深城。”
“我管你在哪，你必須趕回來理。”
“那我明天訂機票，會盡快趕過去的。”
跟對方誠懇道歉，掛了電話，用力爬起來，甩了甩漉漉的手機。
泡水還能打電話，這手機質量是真好。
剛完，手機突然熄滅了。
愕然一驚，用力按著開機鍵，毫無反應。
無奈，拿著手機往沙灘走。
或許抑郁癥的人都只對自己狠吧，對別人是那麼的善良，不愿給任何人造傷害和負擔，只會傷害自己。
連死都還在擔心那房子水，會毀了別人的家。
當晚，許晚檸修好手機，訂了機票，收拾行李，帶上所有證件飛往京城。
沒有鑰匙。
靠著房產證，來開鎖師傅把房門打開。
樓下的大姐跟一同進屋檢查，四尋找，卻沒有發現任何水痕跡。
開鎖師傅走了，維修水管的師傅又來了。
一通排查，最終在衛生間的找到水源頭。
師傅說：“要撬開瓷磚，看看里面的況。”
許晚檸點頭答應：“可以。”
師傅拿出工，撬開瓷磚的一瞬，他懵了，看著新涂的水泥，驚訝道：“這明顯是新弄上去的，下面的泥漿都是新的。”
樓下大姐瞪著許晚檸。
許晚檸很是冤枉，連忙解釋：“我沒在這里住過，這房子一直空置的。”
“不可能。”師傅十分篤定，邊敲水泥邊說：“我都干了十幾年，這肯定是新搞上去的。”
師傅撬開瓷磚，撥開下面的泥沙，這時，管子里的水噴涌而出。
“哎呀，我的天啊！”維修師傅邊維修邊慨，“你這肯定是人為的，你們得罪什麼人了嗎？”
許晚檸和樓下大姐面面相覷。
修好水管，把瓷磚重新鋪上。
樓下終于不水了。
兩人去保安室查監控，卻發現一個穿著黑服的陌生男子把走廊監控拆了。
隨後什麼畫面也沒有拍到。
樓上大姐問，“他是不是你的上一任戶主？”
許晚檸搖頭，“不是。”
從監控視頻可以看出，那男的非常瘦小，作鬼鬼祟祟的，還背著一個維修包。
屋沒有丟失任何財，也沒有監控可以證明有人進屋破壞水管，只拍到有人拆監控。
最終，許晚檸獨自承擔賠償樓下兩萬多的損失。
真的想不通，到底是哪個缺德的家伙，要來這里破壞水管。
是報復樓下的住戶？還是報復？
不對，除了馳曜，也沒有人知道這個家是的。
難道是報復馳曜的嗎？
許晚檸當天就把大門鎖換指紋電子鎖。
七十平方的家，原木風，暖調，一房一廳不算太大，但勝在溫馨舒適。
這房子的裝都是當年心設計的，那時候的熱生活，憧憬未來。
向南的大臺外面滿眼是蔥郁茂的大樹叢。
清風吹來，涼涼的，許晚檸突然覺，京城的好舒服，心好似沒有前幾天那麼消沉低落了。
剛理完水的事。
手機鈴聲又響了。
來電是赫永，是敬重無比的前輩。
他曾為打贏一場司，將陳子豪送進監獄五年多，并爭取到賠償。
那場漂亮的勝仗，赫永的專業能力令深深折服。
盤坐在沙發上，接通放到耳邊，禮貌開口：“赫律師，您好。”
“晚檸啊，來京城發展，竟然不優先考慮我，你太寒我的心了。”
許晚檸錯愕又茫然：“我沒有來京城發展，赫律師，你是聽誰說的？”
“你別管我聽誰說的，你現在是不是在京城？”
“是啊！”
“深城那邊也早就離職了，對吧？”
“對。”許晚檸點點頭，覺赫永在邊安裝了攝像頭似的。
明明一年多沒有聯系的前輩，怎麼對的工作了如指掌？還知道的行程？
“那你來不來我這里上班？”
“我……”
赫永言辭懇切：“晚檸，我們需要你這樣的人才，雖然我事務所里沒有專門設立公益部，但追逐事業就與踐行心中正義從來都不矛盾。”
許晚檸猶豫不決，“赫律師，我謝你的好意，可我沒有長期定居京城的打算，目前也沒有在這里發展的計劃。”
“放眼全國，能與京城比肩的平臺實在不多。”赫永斬釘截鐵，威嚴又真誠：“就這樣吧，你在京城安心住下，明天到我事務所看看，咱們詳聊薪資待遇，也讓你悉一下工作環境，我是真心看好你的潛力，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在京城闖出一片輝煌的天地。”
赫永擲地有聲的話語像一種神的力量，輕輕心底的那消極的弦
被偶像這般認可和賞識，燃起對事業的向往，對未來的憧憬。
思索片刻，許晚檸說，“得到赫律這樣的肯定，是我的榮幸，我確實不該給自己設限，我明天會準時到的。”
“期待你的到來。”
“明天見。”
許晚檸道別後，掛了電話，心莫名舒坦些許，側頭著窗外不遠蔥蔥郁郁的樹葉，松了一口氣。
在心里給自己打氣。
要自救，要好好活著，努力工作，不為別的，只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