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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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餘悸

心裏憋著沒能去趕集的氣,話橫著出來,沒想到過了最初的驚嚇後,蔣俞白非但聽了這話不覺得生氣,反而覺得好玩,語調輕松下來,帶了幾分慵懶:“你這小孩兒,說話怎麽這麽沖啊?”

陶竹一點好臉也沒給,又往前湊了一步:“我還有更沖的,你要聽嗎?”

往前的這一步,讓原本被涼芒果樹蔭遮蓋的完全暴在太下,蔣俞白朝前進的反方向走了一步,從太下面換到了樹蔭下,點了點頭。

他像是在笑,但角的弧度卻極淡,漫不經心到骨子裏。

陶竹沒想到他真會聽,年紀小,不懂喜怒不形于的道理,當時就愣住了,把提前準備好的“不想聽就離開我家果園”改:“為什麽啊?”

蔣俞白笑了下,提著子蹲下去,蓬松的劉海被夏日微風輕輕吹起,出額頭細的汗珠。

他聳聳肩,像是不經意吐出心聲,更多的像是在逗:“可能因為,我也不開心?”

陶竹沒想到,在所有人因為北京大老板的到來而歡天喜地的這天,竟然還有人能跟一樣不開心,難得找到同類人的脾氣一下子就了,連聲音都己地輕了幾分:“那要不,你跟我說說,你為什麽不開心?”

說不上不開心,蔣俞白就是覺得這破地兒沒勁,但是看見這農村小孩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裏裝滿好奇的樣子,他突然就覺得,他要是沒有不開心的事兒好像都對不起,于是他半真半假地說:“我爸有病,好好的空調房不呆,非要搞艱苦教育。”

如果說,好的吐槽對象就是不會把你和說的事說給第三個人聽的話,那此時的陶竹,可以榮獲天下最好的吐槽對象獎章。

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因為就沒聽。

沉浸于找到了知己的快樂,興沖沖地和這位天涯淪落人分起自己不開心的事:“是吧是吧,我也是。”

蔣俞白挑眉。

難道你也有一個,好好的空調房不呆,跑小縣城裏種樹的爸?

“今天從北京來了個老板,覺跟你爸差不多,也有點沒事找事。”陶竹倒是沒辜負的名字,說話如竹筒倒豆子,蔣俞白本來想說句話都沒來得及,“本來嘛,咱們給他供水果他加工就好了,結果他非要自己過來實地考察,我不知道影沒影響到你,反正我期待了一個假期的大集是沒戲了。”

蔣俞白:“……”

“哎,對了,你從哪來的?”陶竹見他不說話,想起來以前完全沒見過這個人,再聯想到他剛才說的話,猜測他家應該也被大老板承包了果園,跟著家長過來應付北京那位老板的,心裏對他更多了惺惺相惜,“米易?不會是紅格吧?”

向他的眼神眼神清澈澄明,單純的毫不設防。

蔣俞白擡頭天,隨手撚了朵紫紅錦葵,在手裏把玩了半晌,于心不忍地吐出兩個字:“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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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三年後的今天,想起那場初遇,陶竹都還心有餘悸。

幸虧他人不壞,在繁春住的那段時間裏,他們吵過鬧過,他都始終沒拿這事出賣過

蔣俞白邁著長從臺階上下來,朝們的方向走來。

他五廓沒變,只是眉眼間早已褪去了當年的稚氣,肩膀寬闊平直,裝也比從前規整得多。

他應該是要出門,筆直地向所在的方向走來。

陶竹本想跟他打一聲招呼,但他走來這一路看都沒看一眼,路過邊也沒有停頓,陶竹只好訕訕地收回了剛出去還沒來得揮的手。

蔣俞白離開後,許婉樓也上了樓,重歸安靜的玄關只留下陶竹母二人。

“發什麽呆呢?”王雪平的語氣不似剛才人多時那般拘謹,“這一路過來累了吧?要不先休息會?”

來程說不上風塵僕僕,但至是車途勞累,王雪平一問,陶竹才發覺自己確實是想休息了。

王雪平帶著陶竹沖完澡,把領到房間裏。

們的房間離玄關很近,進了門往左一拐就到,房間最顯眼的位置零地擺著從繁春帶過來的行李。

行李箱這種東西使用次數不多的東西,沒必要多買,就把箱子裏裝不下的東西分裝在家裏存的各種小袋子裏。

王雪平先拆開那些零散的小包,把裏頭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邊整理邊囑咐:“只有這屋是咱倆的,你平時沒事的時候就多屋裏呆著,要不然就出去玩,別在客廳什麽的瞎晃。廁所也就去剛才我帶你去的那個,那個平時就我跟你用。”

來時們只買了一張臥鋪票,另一張是一張坐票。到了晚上,兩個人在火車狹小而又葫祿喧天的臥,這兩天兩夜,陶竹甚至沒有完整地睡過一覺。

躺在的床上,聽著是王雪平的碎碎念,對著白茫茫的天花板眨了兩下眼,便再也睜不開了。

沉沉的一覺,再醒來,已經是傍晚時分。

一睜眼,就看到幾個小時前裝過西瓜的小水晶碗,赫然出現在床頭的小桌上。

陶竹的思維帶著初醒的混沌,看著水晶碗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這個碗應該還是被王雪平買下來了。

想到剛才奪杯子時大禍臨頭的表,陶竹猜,這個碗應該不便宜吧。

不由得,為自己剛才的魯莽到愧疚。

抵達北京的短短幾個小時裏,遇到了太多人和事,王雪平還沒來得及跟陶竹說上幾句話。

但就算沒說,陶竹也猜出來了,的父母并沒有發大財,這裏也不是的家。

只是在別人的房子裏借宿。

猜出來真相的陶竹并沒有失落,覺得寄宿也好的,畢竟寄宿的房子這麽大,環境這麽雅致,如果不是寄宿,大概這輩子也住不上這麽好的房子。

陶竹翻從枕頭下掏出手機,給打了電話報平安,王雪平再進來時,剛掛電話。

已經醒了,王雪平腳步便放松下來,趿著拖鞋把剛洗好的服收進櫃裏,回頭問道:“你?”

陶竹癟癟的肚皮,想到上次吃飯還是九個小時之前在火車上吃的方便面,點頭說:“了。”

王雪平像是早料到,從兜裏拿出一袋松面包,遞給陶竹:“了就吃吧。”

往水晶碗倒好水,朝陶竹的方向推近,沒有再提起關于這個碗的任何事。

“不是老說想來北京看看我上班的地方麽?這就是。”顧慮到這個年紀的小孩自尊心強,陶竹可能會因為的工作沒那麽高端而自卑,王雪平并沒有把話講的那麽清楚,“以後就住這了,開心不?”

陶竹小口咬著面包,慢慢咀嚼:“嗯。”

“等下人家沒準跟你一塊吃個飯,不過也不一定。”王雪平收拾著剩下的行李,背著對,“要真去了,別怯場,該人,給人家留下個好印象。”

人家?陶竹腦子裏第一個冒出來的人是許婉樓。

許婉樓并沒有為難過,相反還表現的很親切,但或許是高位者上居高臨下的氣場,以及心口不一的行為,導致陶竹有點懼怕

等下要跟吃飯啊……

陶竹垂眼看著手裏已經吃完小半個的松面包,依依不舍地用塑料封皮把咬過的地方重新包好。

“沒事,吃完吧。”王雪平把學籍證明和戶口本之類重要的東西歸置在床頭櫃裏,“吃飽了腦子清楚,人家要問你事,你還能想好再說。”

這麽說也是。

陶竹撥開塑料包裝,吃下剩下的大半個。

只是,被打了這樣一劑預防針,陶竹心裏頓時生出即將要赴鴻門宴的

約莫七點半,另外一個阿姨過去餐廳吃飯。

走出房間,目便見夏日的鮮明豔麗的晚霞大片灑進客廳,把淺地板染淡淡的橙紅

這裏很大,從玄關到餐廳不僅要穿過客廳,還要穿過一條蜿蜒的走廊。

陶竹跟阿姨,亦步亦趨記下路線。

路過樓梯,眼簾映一雙深拖鞋,在淺地毯上格外突兀。

陶竹隨著阿姨停下來的腳步停下來。

分明中午看見了兩個男生,且還不確定這個大房子裏是否還會有其他異況下,陶竹只看了一雙鞋,卻能斷定,是蔣俞白。

只是想到他漠然的態度,猜測,已經被他忘了。

從前只知道他是大老板的兒子,而并不知道他們家中真實的況。

現在得以窺見,不難想到,那年青春裏濃墨重彩的一筆,或許只是他無數個枝繁葉茂的夏天裏,平平無奇的一劃。

阿姨繼續往前走,陶竹低頭跟上。

“小桃兒。”他

他的嗓音依舊冷淡散漫,京腔慵懶,出這個悉的名字,給覺和三年前如出一轍。

上帶著空調房裏刻意調低的低溫冷氣,在空氣中蔓延,輕拂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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