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柳先生
“你當我是八卦吧。”柳書白彈了彈煙灰,“我就是好奇,蔣俞白喜歡的孩什麽樣,跟其他好奇的人沒兩樣,當然了,我知道你能出來,肯定跟我是他親媽有關系,嘿嘿,你就當我是用我的份作弊吧。”
說到後面,柳書白聳了下肩,模樣很俏皮。
說,是“蔣俞白喜歡”,不是“跟在蔣俞白邊”。
陶竹七天在腦海裏羅列了一百八十種可能會發生的場景,但一點沒往這邊想,口而出:“那如果我不問,你就不打算告訴我嗎?讓我隨便怎麽想?”
“不會的。”柳書白手臂抻直,搭在車窗上,“蔣俞白是我們之間唯一的關聯點,就算我不提,你也一定會提的,人都這樣。”
還真是這樣,如果是兩個沒那麽的人見面,就算繞一百八十個彎,最後也一定會聊到共同認識的那個人上。
陶竹覺得這個觀點還有意思,笑著比了個大拇指。
從這一刻起,柳書白在陶竹心裏就不再是蔣俞白母親的這個份,而是柳書白自己。
一個中年離婚,淨出戶,而後又白手起家,投資了無數家上市公司的傳奇人。
“但該說不說的。”柳書白扔了煙,火星接地面,起金火點,“我是佩服你的了,能忍到這個時候,是個能事的苗子。”
陶竹走過去踩滅了煙,聽柳書白又說:“小姑娘,個朋友?跟蔣俞白沒關系的那種。”
陶竹的腳下碾著煙頭,擡眼問:“那跟什麽有關系?”
“跟,我覺得你會火,有關系吧。”柳書白直白地表明,“我很需要人脈的。”
陶竹看著,眨了眨眼,把自己放到和一樣的位置,神自若地回答:“那既然是朋友,就看時間,看緣分吧。”
柳書白一愣,隨即笑道:“有點兒意思啊。”
天空被星點綴,宛如銀河鋪展在頭頂,還沒到寢室門的時間,多得是閨和挽著手在校園裏遛彎的人。
皎潔的月碎下來,映照出大地的廓,宛如銀的海洋波濤漾在夜空中,照在場上高喊“傳球”的男生們的臉上。
一切都是最好的青春模樣。
陶竹往寢室走的路上,時不時雀躍地跳兩步,臉上熱騰騰的。
激,開心,和一點點張後,織複雜的緒,又走了幾步,改變了路線。
從這個門進去,去燕大比回宿舍還快,覺得自己現在的心得和果果聊聊。
晚飯的時候倆還在發消息,但這會兒打電話卻沒人接了,一般況下程果睡的不會這麽早,陶竹想可能在洗澡什麽的沒看見,一邊往那邊走,一邊等回電話。
但是,不知道是太巧,還是太不巧了,陶竹在燕大校門口就看見程果了,眼睛紅紅的。
而站在對面的,是眼眶同樣泛紅的蔣禾。
蔣禾手裏拿著一大捧鮮花,試圖向前:“果果,曾經我做的不好,我是真的混蛋,但我喜歡你也是真的!再給我一次機會,你試試,行嗎?”
程果卻往後退了半步:“蔣禾我真的不值得你這樣……”
蔣禾緒忽然激,鮮紅的花瓣震掉了好幾片:“我說值得就值得!”
程果忽然不說話了,看向蔣禾後。
蔣禾回過頭,看見一臉震驚的陶竹。
蔣禾一步并三步朝走過來:“小桃兒,小桃兒算我求求你了,你幫我勸勸果果,行嗎?”
剛才蔣禾說“曾經”,說明他們曾經有過什麽,但是陶竹完全不知道。
可就算不知道,陶竹也不會現在問,看向程果,了解現在的想法。
程果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咬著下,朝陶竹搖了搖頭。
陶竹得到指令,一把推開蔣禾:“求屁啊求!你這擾!”說完,氣沖沖地拉著程果走了,頭也不回。
秋風吹幹眼淚,所有流過淚水的地方都很疼,程果走不了,松開陶竹的手,在蔣禾看不到的地方,蹲在地上,哭的好大聲。
風吹樹葉沙沙響,陶竹半蹲著,抱住,安,把落在程果上枯黃的落葉摘下去。
程果不知道自己這樣是不是對的。
分明是喜歡的,可不希自己陷得更深了,蔣禾的花心從不遮掩,不是不難過。
如果蔣禾也這麽喜歡,為浪子回頭,又覺得自己配不上。
分開,到底是不是對兩個人都好。
想不通,但覺得這樣別扭的自己,更惹人討厭了。
程果哭到寢室鎖門,陶竹二話沒說,打車帶程果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今天蔣俞白和蔣中朝在一起,晚上會回九,而不是這裏。
兩人洗漱完,一起躺在次臥著白花花的天花板,不約而同有種回到小時候,一起躺在程果家小平房的做夢的時候。
那時候的天花板沒有這麽白,擡頭是被雨浸染過的黃褐。
兩個小孩曾經躺在一張床上,互相換夢想,小陶竹說想去北京打工,以後一個月賺3000塊,每個月給果果郵寄50,3000對于山村長大的們是個太遙遠的數字,果果的夢想是去省會那邊找爸媽,一個月賺1000,答應給陶竹每個月10塊錢,不用考好績,一個月買三杯茶。
在小孩眼裏,沒有通貨膨脹,父母家人永遠不會老,也沒有紙迷金醉的名利場,本想不到,那時候為了一個月50塊和10塊錢還要吵架的兩個人,在長大之後,會站在名利場的最中間。
程果哭累了,兩眼渙散地看著天花板,力地問:“小桃兒你說,課本是不是騙人的?”
陶竹:“為什麽這麽說呢?”
程果:“以前咱們學《五柳先生傳》,課本上寫的清清楚楚,不為五鬥米折腰,老師也是這麽教的,可我覺得這個社會全都變了,大家笑貧不笑娼,只要能獲得得到更多錢,就是一件值得追捧的事。”
就像程果沒有問陶竹為什麽會住在這裏一樣,陶竹也沒有問和蔣禾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陶竹能猜得到,在蔣禾邊,一定了委屈,而且看到了這個圈子周圍人的臉。
陶竹翻過,清了清嗓子:“我不知道現在這樣是不是對的,因為每個人的三觀都有限制,我不能保證我的想法就一定是對的,但是——”
程果側過頭,看著。
陶竹把頭發到自己的耳後,出一雙明亮堅定的眼睛:“如果這個社會有你不喜歡的地方,那你更需要努力去拼搏,把社會變你想要的樣子。”
程果被短暫地打,可想了想蔣禾又喪氣:“怎麽可能呢?”
陶竹:“你沒試過,怎麽知道不可能?”
曾經也沒想過自己會賺到十萬塊錢,也沒想過自己可以和柳書白做朋友。
但,這不代表,不可能。
兩個小姑娘在床上絮絮叨叨聊了一晚上,時哭時笑,誰也沒有聽到,外面響起了開門聲。
蔣俞白站在幽靜的玄關,低頭看到地上兩雙孩子的鞋,無聲退了出去。
秋去冬來,這個學期對于陶竹來說過的太快了,視頻接二連三地十萬點贊,“京圈大小姐”的份早已被沒有記憶的互聯網洗刷的一二幹淨,沒人再提起那個虛假的份,現在的了平臺唯一一個水果大號,垂直領域gg單子接到排不過來。
簽約公司大大小小的會議不斷,總是需要顧及著這個上學的人的時間,而陶竹看著自己日益增長的銀行卡餘額,也做了一個決定。
決定把後面三年的學分合并到兩年休完,提前畢業,專注鑽研平臺和熱點,有時間開會,也有更多的時間剪輯和打磨視頻,而不用聽許多毫無實際用途的課浪費時間。
找學姐學長問選課經驗,自己安排課表行程,對于別人來說用來休息放松約會的周末,對來說了加倍努力的時間。
北京太大了,陶竹甚至連從學校回天臺壹號院的時間都不出來,再回去,已經是大二的元旦,起因王雪平在電話裏問還有沒有錢了,想找借兩萬,但又吞吞吐吐說不出來原因。
元旦這天氣溫本來不低,但晚上毫無預兆地刮起了大風,陶竹一路頂著風走回家。
室外溫差太大,到溫暖的房間裏整個人像是被風吹虛了,理著被風吹的頭發,慢吞吞地往衛生間走。
忽然,有道不容反抗的力量從後攬住的腰,低低的嗓音從頭頂響起:“我們貴人兒啊,路都快走不穩了吧,嗯?”
陶竹本來還沒反應,慢了一拍反應過來這是在家之後,才忽然整個人像應激反應一般,眼睛瞪的像銅鈴,聲音卻不得不低:“俞白哥你放手!這是在你家!”
蔣俞白本來就是想逗,看這個反應他笑的更惡劣,膛輕微震,磕著陶竹的後脖頸。
太親,偌大的寬敞客廳,連個遮擋的地方都沒有,陶竹心驚跳擔心有人回過來,偏偏被聽到了樓梯上傳來的腳步聲。
而且不是一個人的腳步聲。
可蔣俞白還是沒撒手,陶竹想轉一圈從他懷裏轉出來,沒想到剛轉一百八十度,兩人面對面時,他把箍的更了。
知道他逗,可是這樣的作太親了,不管是誰看見了都解釋不清。
腳步聲更近了。
陶竹回過頭,看見了許婉樓的高跟鞋。
蔣俞白仍然沒有松手,單手拽過側厚重的窗簾,蓋在兩人上。
昏黃氤氳的月灑在兩人上,陶竹聽著後的腳步聲,張心髒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屏住呼吸,著蔣俞白,一都不敢。
蔣俞白坐在大理石窗臺上,兩敞著,讓站在中間。他一手松散地環在腰上,另只手撥弄著僵的手指,笑了下:“怎麽呢,我就這麽見不得人?”
陶竹的呼吸短而快,死死地捂住他的。
蔣俞白想笑,但被捂的太,笑不出來,兩只手慵懶的舉在兩側,表示投降。
許婉樓的聲音一扇窗簾之隔傳來:“哎?我剛還看見Laurence在這,去吃飯了嗎?”
不知道是在跟誰講話,沒聽到的回音。
過了一會兒,才聽到蔣禾故意拖長的聲音:“是——嗎?”
許婉樓的高跟鞋聲似乎走到了客廳裏,陶竹後背被冷汗浸。
用焦急的求助眼看著蔣俞白,蔣俞白卻只是無所謂地聳聳肩,像是被人發現他們這樣,也不在乎。
他當然不在乎了,像他高高在上這樣的人,在那樣的圈子裏,本就不需要在乎這類事。
但陶竹不可以不能不在乎。
許婉樓的高跟鞋聲傳到了客廳,陶竹張地聽著,心高高地懸起。
噗通。噗通。
“行啦,別找了,肯定是失蹤了。”
“失蹤?!”
蔣禾吊兒郎當地開著玩笑,聽著混的腳步聲和高跟鞋聲,陶竹覺許婉樓像是被蔣禾帶走了,直到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完全消失,才終于把憋著的那口氣呼出來。
溫熱的氣息,近距離撲灑在蔣俞白臉上。
別人邊的人,都迫不及待想要曬出去,想要炫耀,但陶竹從來沒有。
不論在同學面前,還是在他家裏,在他邊,向來回避他們的關系。
站著,蔣俞白坐著,他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沉聲問:“我就這麽見不得人?”
陶竹站著,後腦勺頂著窗簾,揪著自己的服,低聲音說:“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蔣俞白目沉沉地看著,想要把看,看穿:“那你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呢?可以直接說嗎?
說因為我們的關系見不得,你家裏人也不會承認我,所以這樣的關系我不願意讓更多人知道?
陶竹低頭看著他,在心裏糾結著,斟酌著。
蔣俞白看說不出來,換了話題,低頭玩的小手:“我們大網紅忙啊,手指頭都磨出繭子了。”
陶竹了手指,歪頭問:“你怎麽知道?”
蔣俞白漫不經心地反問:“你覺得跟你有關系的事,Lisa會瞞著我?”
……也是。
蔣俞白又問:“賺不錢了吧?小富婆。”
陶竹聽到他的稱呼後笑出聲,報了銀行卡裏的數字。
“嗯,不錯。”蔣俞白站起來,準備去吃飯,走出窗簾了的腦袋,溫聲道,“看來我躺平指日可待了。”
陶竹看著他走遠的背影,在心裏問自己,會嗎?會有那麽一天嗎?賺了足夠多的錢,不管他是躺平也好,一起鬥也好,他真的可以依賴,完全可以和在一起?
“別看了。”蔣俞白像背後長了眼睛是的,頭也不回,招呼,“過來吃飯。”
陶竹跟著他一起走,走到員工餐廳的時候一頭鑽進去。
王雪平看到的時候眼神裏明顯出一疑,但是人多,沒在這問,而是等到吃完飯才問的。
陶竹只說是正好上的,然後問到了要錢的原因。
王雪平還是不願意說,支支吾吾,只說一定會還給。
“我不用你還,兩萬塊錢我有。”陶竹說的狠幹脆,“但你必須得跟我說明原因,我不小了,對于你們的事我應該有知權。”
陶竹是的兒,長得有多乖,子就有多倔,王雪平當然知道,嘆了聲氣,用商量的語氣說:“我……我跟你說也行,但,你別告訴你爸。”
陶竹:“你先說。”
王雪平看了一眼,眼神飄忽:“你爸他,得了腸癌。”
還不等陶竹有反應,王雪平立刻又接上:“不過你別擔心,不是晚期,還是有很大概率能治好的,只是發現有一陣子了,他怕花錢多,一直瞞著,就把病拖久了,是你看見他病例我們才知道,但這事,你爸不希你知道。”
當初獄是這樣,現在病重又是這樣,陶竹氣的都想現在就質問陶九,不過看王雪平膽怯的表,忍住了,拿出手機,在轉賬前問:“只要兩萬嗎,夠嗎?”
好像很多小朋友要開學了哦,上學為主,別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