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口不提
走出商場,陶竹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稍微緩過來了一些,沖裴嘉譯揮揮手:“我先走啦。”
裴嘉譯拿出車鑰匙,說:“我送你。”
“不用了。”陶竹搖頭,手往旁邊的平房指了下,“我就住這邊。”
“誒?”裴嘉譯說這話,跟順著路往前走,“不在你家人那邊住了?”
陶竹點頭說:“嗯。”
“確實,住在別人家不方便。”裴嘉譯隨口聊著,“我有幾個朋友也是,一開始來走後住親戚家,不方便的,都自己出來租房了。”
陶竹沒接話,有關于住,有關于蔣俞白的一切,都不想再提及。
國已是春天,澳洲也到了秋天。
悉尼的樹很多,可落葉卻算不上多,季節變化不如北京明顯,只能從清新涼爽的晚風裏,著秋天的氣息。
裴嘉譯和陶竹聊澳洲的生活,說著說著,已經走到了平房外面 。
陶竹雙手在大兜裏,在他上一個話題後面笑著說:“你走路都快把我送到了。”
“這麽近啊?”裴嘉譯意外,“不過也好,這邊晚上沒國那麽安全,把你送到家我也放心。”
陶竹:“謝謝你。”
月過雲層,給裴嘉譯周披上了一層銀的輝,他說完不客氣,撓了撓頭,靦腆地說:“還有個事,想跟你商量的,這麽快就到了,我都不好意思說了。”
“嗯?”陶竹給房東發了個消息讓他先別鎖門,然後擡頭說,“沒事呀,你說。”
“那我就說了。”裴嘉譯說,“你也看到了,今天我們有個員工要走了,但這會兒招人不好招,我看你也在打工,要不要考慮來我店裏?不遠,就在你學校那一站。”
陶竹笑了:“裴老板,你這屬于挖人啊。”
裴嘉譯:“你也說了,這不是趕巧嘛,認識的人總比陌生人放心。”
“首先呢,謝謝裴老板的好意。”陶竹委婉道,“但是我們店裏剛走了一個小妹妹,也缺人的,老板對我也還行,契約神嘛,我不太好在這時候辭職。”
裴嘉譯點頭表示理解:“哦,我也就是這麽一說,你不方便就算了,不過如果你想換工作的話,隨時找我啊。”
“謝謝裴老板。”陶竹話音還沒落地,手機語音通話響了,低頭一看,是幾日沒聯系的蔣俞白。
裴嘉譯知道有事,沒耽誤的時間,說了聲“去忙吧”,轉走了。
陶竹回到家門反鎖後,快走著回到自己的房間,接起了蔣俞白的電話的同時,把音量按到了最小。
蔣俞白指尖慢悠悠地纏著流蘇穗,等著這邊的視頻畫面完全清晰,擡眼問:“幹嘛呢?”
陶竹坐在椅子上,邊調整手機的角度,邊回答:“剛到家。”
蔣俞白:“這麽晚去幹什麽了?”
“跟……”差點口而出裴嘉譯,陶竹頓了一下,說,“同事一起吃飯。”
蔣俞白:“男同事?”
陶竹移花接木地說:“三個同事,和一個男同事。”
蔣俞白淡淡評價了一句:“他倒是吃香。”
陶竹把手機放在桌面上,的小房間從視頻裏一覽無餘,一張一米五的床,一個櫃,櫃上擺放著的兩個箱子,再加上一個桌子一個椅子,便再沒其他東西。
蔣俞白稍微看了一眼,收回視線,問:“什麽時候搬回去?”
他高高在上的語氣不是在商量,像搬回去已經為定局,就等著陶竹定時間了。
分明是自己的房租,但是面對他這樣凜然的語氣,陶竹還是張到支支吾吾:“我……房租了三個月的。”
蔣俞白:“我給你報銷。”
怎麽話趕話就說到這了呢……
蔣俞白沒再說話,時間仿佛凝固了似的,等待陶竹接話的每一秒都變得煎熬而漫長。
想用喝水掩飾蓋過這種沉默,但是拿起水杯時,手不控制地在抖。
“家那邊……有點太遠了。”半晌,陶竹還是拿出曾經用過的理由,又說了一次,“所以,我不打算再搬回去了。”
蔣俞白擡眸,冷聲道:“那你就永遠別搬回去。”
以往聊到這個份兒上,蔣俞白都會不由分說地掛電話,但今天他沒有,他在等陶竹回應。
可是陶竹不敢再接話了。
就像是大人底線的小孩,每次把底線往前推一點,但為了自己的安全,不會一下子就把底線踩到底。
的眼神游離,不敢去看視頻裏的蔣俞白,無意中瞟回來的時候,發現他額前的碎發長長了,在他擡眸的時候,稀稀落落地遮住了他的瞳眸。蔣俞白是有專門的人定期上門為他剪頭發的,記憶中,這是陶竹第一次見他頭發長到這樣。
在沉默中把話題扯開:“俞白哥,你頭發長長了。”
蔣俞白聽了的話,隨手把額前的碎發開,整個人往後靠,子從坐直到陷進座椅,像是洩了氣似的:“如果你不方便,我讓他們來接你。”
陶竹又喝了一口水,早上出門上班前接的,到了晚上已經冰涼,涼水順著嚨流過,冷的打了個寒:“暫,暫時……先不用了。”
在中國北京最奢華的二環裏,男人一個人坐在寬敞的書房,看著視頻裏膽怯的連頭都不敢擡小姑娘,心裏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産生了懷疑。
讓出國,到底是不是錯了。
這一天晚上,陶竹做了夢,夢裏的場景就是現在住的這個房子,燈昏暗,每個房間都是由隔板組的,蔣俞白也了普通人,在廚房裏做飯的時候,他隨手幫拿過來了一只碗。
不過是最普通的夢,可是陶竹醒過來的時候卻滿臉是淚。
幹淚水擤了擤鼻涕,等室友從廁所裏出來後,出去洗漱上學。
今天是個小組演講的作業,班裏總共二十六個同學,被分為五組,自己去找選題進行小組演講。
陶竹和同學們的選題是政治和傳的關系,用娛樂新聞和生活新聞過不利于國家的新聞,在世界範圍屢見不鮮。
今天的課是下午兩點,他們早上十點就到了,進行最後的練習。
組男同學Josh是個拍視頻狂魔,他們一邊練習,Josh征求了各位的肖像同意後就跟著拍,到最後,他還組織大家把手都放在一起,拍了321一起加油的作。
下午上課時,整個作業的組織者Abby專門坐在陶竹邊,在演講開始前提醒,不要張,就按照練習時那麽講,不會有問題的。
組還有其餘四個人,只有陶竹得到了這樣的照顧,想來應該因為是班裏唯一的一個中國人。
和以前直播的時候對著攝像機的覺還不一樣,這次是對者活生生的人,還都是外國人,陶竹避免不了張,上臺因為講話太快,連自己的名字都打了下磕。
把事做完沒用,做好才有用,快不會讓這件事加速完,只會增加犯錯的幾率。開口之前過腦子,慢慢來。
陶竹用曾經蔣俞白教的話,反複提醒自己。
在後面每次到陶竹講話時,都先在腦子裏畫個黃的標牌,在標牌上寫個“慢”,再開口。
雖然國別不同,但是都是年紀差不多的學生,就算是以大方聞名的西方人,在演講時也會張。
演講結束,Abby贊嘆地朝陶竹豎起大拇指,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贊:“Petrichor,你太讓我覺得驚喜了,你的表現非常完!”
陶竹攥了攥自己看似平淡的外表下已經僵了的手,張到已經笑不出來了,點點頭說謝謝。
回頭看了眼坐在教室最後排的老師,老師也用贊揚的微笑看著,沖點了點頭,證明真的做的很好。
這一時刻,陶竹的信心值到達了巔峰。
是他教的,真的在他的教導下做到了。陶竹特別想把這一刻激的心分給蔣俞白,可是,想到他說的話,再一想到兩人的關系,還是,把剛解鎖的手機屏幕又關上。
下了課,陶竹找Josh要了他剛才拍的視頻。
本來陶竹就有同意,對于的要求,Josh欣然同意,一邊給傳輸,一邊問:“你要視頻做什麽?”
陶竹回答:“就是記錄一下我的留學生活。”
Josh臉上的失溢于言表:“就只是這樣啊?”
陶竹收到了視頻,檢查了一下合上電腦問:“不然呢?你希我做什麽用?”
“Tik Tok在中國很流行的啊!而且還有kwai,對不對?”Josh對新行業的研究很深,他激的建議,“中國人那麽多,你為什麽不把視頻發到這些平臺上?哈哈,萬一我在中國當上了影響者呢?”
Tik Tok是抖音,kwai是快手,但據陶竹了解,這些件更多的在東南亞盛行,陶竹非常意外西人也知道這些,然後Josh用實際行給證明了他不僅僅是知道,而且還非常了解。
他用“three,two,one”和誇張的點擊作,模仿著國直播間的321下單,學的惟妙惟肖,連白眼都努力地往上翻,把陶竹笑到不行。
輕松的氛圍,和陌生的國度,讓陶竹敢于主說起了曾經絕口不提的黑歷史:“我來澳洲之前,就是個影響者。”
Josh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啪”的一聲合上電腦,拿出手機做出要搜索的作:“真的嗎?”
陶竹點頭:“是的,不過我只有中國的賬號,你應該不認識我。”
“沒關系,告訴我你什麽!我一定可以搜得到!”Josh的網絡的瘋狂好者,不然也就不會在工作了兩年以後再回到學校上學了,他激的臉都紅了,“你什麽?”
怎麽說?小桃子z?還是little peach?陶竹想不好,當著josh的面把刪除了快一年的視頻件下載回來,給他看了自己的賬號。
一開始,josh只是驚嘆的播放量,當陶竹告訴他,視頻播放量後面的單位“w”等于“10千”的時候,josh的眼神裏幾乎冒出了“驚恐”兩個字。
他隨手點開了陶竹的視頻。
“我的天哪,是你!!!”Josh誇張地雙手抱頭,在已經空無一人的教室裏暴走,激錘牆,看的陶竹一愣一愣的。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流行!”Josh就地做禱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xiaotao竟然和我坐在一個教室裏,哦我的天,哦我的天。”
他雙手點著自己的額頭以及左右肩,稍微冷靜下來後,給陶竹點開了一個Facebook公共主頁,是一個賬號的搬運,裏面所有的視頻都有,而且關注量不低。
Josh加了的Facebook,和陶竹分開後,轉眼發了一條非常激的態,陶竹給他點了個贊,吸了口氣,找到了他剛才給找的搬運賬號。
這個賬號像是一個黑,裏面有陶竹所有的痛苦在裏面,曾經閉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刪掉了所有件,只為了離開這個虛擬的份。時隔許久,如今再點開,需要給自己做很久的心理建設。
整個賬號沒有任何盈利的質,大家在搬運的視頻下面友好的留言。
有人嘆配好看,也有人看到在家鄉發的視頻,評論說原來這種水果是這樣種出來的,儼然把當了一個水果科普博主。
而這個由的海外自發組的賬號,最後一條態發表于退網後的一個月。
“謝謝大家一個月的漫長等待,我們憾的通知大家,由于小桃子z在中國停止更新,本賬號于今日同步暫停,我們保證,會在小桃子z恢複更新的那天,一起回來。再見我的朋友們。”
這是一條英語態,在態下面,被翻譯許多個看不懂的國家的語言,每一條,都有相應語言的樓中樓。
是過去的眼太窄了嗎?
這麽大的海外關注量,陶竹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
收到啦~晚上依然有二更哈。
這是一個被治愈的過程,的終點仍然不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