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眼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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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眼朦朧

越是位高權重的人,說話就越和,因為有太多人在關注著他們的一舉一,哪怕他們說一句“還好”,底下就會有一堆人分析哪部分是“好”,哪部分是“還”,因此,早已站在頂峰多年的蔣俞白已經很多年沒有斬釘截鐵地說過“不行”兩個字。

蔣俞白也沒想過,在他說過不行以後,還是走了。

這就跟不能惹脾氣好的人一樣,因為真發起火來,比常發脾氣的還不好哄。

但蔣俞白沒懂到底是在鬧什麽脾氣。

原來想著過一段時間就好了,可這都過了好幾個月了吧,什麽時候算個頭?

他晃了晃手裏剛從酒莊拿回來的紅酒,仰頭喝下去,滿口果香。

本是無意中拿的酒,可當他喝出悉的味道時,瞥了眼瓶,才發現拿回來的是幹紅。

什麽時候喝到幹紅就會想起呢?蔣俞白手肘擱在桌上,指尖纏繞著自己額前的劉海,沒想出來結果。

這一晚他好像喝醉了,幾十人的宴會都喝不醉的人,在這個四下無人的深夜,喝醉了。

喝醉的時候想到上一次微醺的夜晚,手忙腳泡蜂水的時候。

蔣俞白微微彎,在醉眼朦朧裏,笑了下。

“你也沒什麽用呢。”他下樓時,彎腰曲著小貓的頭頂。

貓在Emma的喂養下日益長大,瞪著圓蔔隆冬的兩只大眼睛看著蔣俞白。

很乖。很像過去的

第二天清晨醒來,昨夜的酒像沒存在過一樣,他又恢複了往日的冷淡。

司機和周助理來接他,在路上對了一遍回國後的行程,他也全程都沒什麽表的點頭。

他這次來澳洲是有公事,坐的專機,上了飛機後便一言不發。

蔣俞白這人雖然份高不可攀,但上總還是有公子哥兒散漫的氣場在,平時說話做事都不會讓人覺得力特別大,他今天這樣,跟在他邊多年見多識廣的周助都有點不準狀態。

沉默的航班飛過印尼上空,蔣俞白松了結上的扣子,坐直子喝水時,忽地開口:“你談過朋友嗎?”

他頭都不擡一下,要不是周助反應快,都以為他是在跟水杯說話了。

“談過的。”周助說。

蔣俞白本來想問,那如果你朋友跟你鬧脾氣,你怎麽辦,但是他轉念又一想,陶竹好像算不上他朋友。

算什麽呢?

仔細想過後,蔣俞白發現自己沒辦法給陶竹下一個準的定位。

誰也不會跟自己的妹妹摟摟抱抱。

誰也不會對邊的人下這麽大的心

誰也不舍得,讓朋友離自己這麽遠。

他的拇指挲著杯子,冰水順著結滾進腸胃。

好的。”蔣俞白說。

這算是誇他嗎?

兢兢業業工作三載無人知,一朝談過得表揚?

正想著怎麽回答的時候,蔣俞白已經又重新閉目養神。

周助松了口氣。

本來這個問題已經夠讓周助覺得意外了,但是集團q3的OKR review會上,蔣俞白的種種表現更讓周助意外。

所有集團的okr在彙報時都會挑好的說,甚至移花接木,改變數據口徑,只為了在彙報上能說出一個更好的結果,這些本是心照不宣的事,全看最上面的人會不會細問。

蔣俞白自己工作相當投,對集團的整況都十分了解,因此在這樣的會議上,只要數據真實,他基本上屬于能過就過的人。

但是這次不同。

每位主管彙報的數他都要非常明確,細到每一個數的分子和分母口徑。

像是遷怒,又像是在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彙報上的每個數都是下面一層又一層的人總結來的,問的越細,主管們越答不上來,蔣俞白冷淡地看著正在彙報的人,不近人道:“我不希年薪千萬的人只是做一個彙總PPT的活兒,這個活兒我覺得月薪四千的實習生也能做的還行,人家還能給PPT描個花邊兒。”

他說話是北京人特有的慵懶冷幽默,如果不是罵到自己頭上,這種幽默的嘲諷倒還好笑的。

q3的review會總共進行了一個小時,全被打回去重做,再重新約他的時間。

這次的review會議和他去澳洲出差的時間很相近,他的反常也讓部分人懷疑,是不是澳洲酒廠出問題了?

跟著出差的周助回答是一切都好,關于他在飛機上問的那個問題,周助始終守口如瓶。

的這邪風,從北京越過海洋,吹到了悉尼。

陶竹在這段時間裏,收到了許多邀請回國的消息。

陳浮又開了家酒吧,想讓賞臉回去坐坐。

Lisa看到了新發的視頻,想讓回去接著談合作。

還有過去會所認識的幾位,就跟全中國找不到一個牌搭子了似的,得把從澳大利亞請回去一起打麻將。

但陶竹沒回去,澳洲讀研只有一年半的時間,半工半讀,只有極數的放假時間可以當地的風土人

眼看都快一年了,好不容易到個有車的朋友,當然要蹭著出去在當地玩啦。

把手機和相機都充滿電,早上十點鐘,陶竹在家門口準時看見開著小白車的裴嘉譯。

笑著揮手,一個不留神,打開了駕駛位。

坐在駕駛位上的裴嘉譯:“……”

陶竹的笑點經常于一個很奇怪的地方,可能別人都覺得好笑的事不想笑,也有這種,裴嘉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看見一個人笑的上次不接下氣。

“對……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這個跟國是反方向,我還是,轉變不過來……哈哈哈哈哈。”

這樣笑著太危險,裴嘉譯幹脆熄了火,等笑完,他看著,眼睛也被染的彎起來,手搭在方向盤上,扭過子問:“到底什麽事讓你覺得這麽可笑呢?陶竹同學。”

陶竹笑到眼淚都出來了,模仿剛才打開車門時他愣住的表:“你剛才,哈哈哈哈,就這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嘉譯給了張衛生紙,一臉無奈地看著笑:“同學,我記得你高中不這樣的啊。”

怎麽現在,這麽灑,哭笑都覺得比以前自在。

陶竹說不上話,笑了有十分鐘才緩過來,緩過來後也忘了他的問題。

在陶竹眼淚時,裴嘉譯重新打著車子,等車出發後目不斜視地從控臺拿出來答應給陶竹的咖啡:“不苦的,你嘗嘗。”

之前兩人聊天時,裴嘉譯還是想讓陶竹到自己店裏兼職,但陶竹給的理由一來是茶店裏人手忙不過來,二來就是咖啡太苦了,本來就不喝,所以對他的店一直沒什麽興趣。

基于此,裴嘉譯說什麽也要帶過來一杯給嘗嘗。

曾經喝過冰式的苦味經過記憶渲染後,在陶竹的印象裏變得更苦,是聞到咖啡的味道,就要戴上痛苦面了。

但是人家大早上去店裏專門給帶過來,陶竹不好掃了別人的興致,屏住呼吸,嘗了一口。

嘗不到味道,但是舌尖能明顯覺到苦

陶竹繃不住了,猛地呼吸了一大口,竟然發現裏有一點甜味。

嘗試著,用吸管把杯子最上面的霜攪合下去,吸管著冰塊,叮叮當當,又喝了第二口。

茶咖,釋放出淡淡的咖啡豆香氣,輕過的嚨。

口微甘,只有餘味有一點苦,和幾年前喝過的中藥味冰式味道截然不同。

陶竹的眼睛亮了一下,雙手捧著咖啡:“好喝哎!”

“跟你說了啊。”裴嘉譯笑,“不過,只有不會喝咖啡的人,才會覺得冰咖啡好喝。”

陶竹看了眼手裏滴著冰珠的咖啡,問:“為什麽?”

“因為咖啡好不好除了豆子本,越和打的手法有關系。”裴嘉譯說,“冰咖啡就是倒了再加隨便萃取的咖啡,你喝的甜更多是油和冰激淩的味道,蓋過了咖啡本的香味,跟茶似的。”

陶竹又猛喝了一大口,不服道:“像茶怎麽啦?誰規定咖啡一定是一種味道?”

“沒病。”裴嘉譯說,“所以你看吧,只要願意嘗試,就算之前討厭的東西,沒準隨著時間的推移,哪天就喜歡了。”

“還行吧。”陶竹又喝了一口,說,“可我為什麽要喜歡像茶的東西呢?我直接喜歡茶不好嗎?”

像是沒聽見說的話,裴嘉譯抿著開車,表嚴肅。

車在公路上行駛了兩個多小時,他們到達澳大利亞的首都堪培拉。

因為見識過北京的繁華,陶竹一直“首都”這兩個字有個刻板的印象,不說一定繁榮昌盛,但至是先進發達。

可是,看著堪培拉廣袤無垠的土地,和恨不得打個滾都不會被車撞到的空曠馬路,陶竹震驚了。

繁春都比這裏繁華一點吧!

裴嘉譯看著驚愕的眼神,笑了下,解釋說:“當初墨爾本跟悉尼為了搶首都打架,為了雙方的和諧共生,堪培拉是被拉過來擋槍的。”

陶竹難以置信:“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裴嘉譯笑著點頭,讓人看不出真假。

一陣風沙吹來,陶竹閉眼捂住口鼻,心止不住質問蒼天。

還能這樣?!首都這麽大的事還能這麽玩?

車又開了一個小時,到達他們預定好的采摘園。

采摘草莓,是他們這一程的主要目的,本以為國外的采摘會有什麽不一樣的,事實上除了門牌上的文字不一樣,其他的就是翻版繁春。

買票進了果園,陶竹多有點暴了,裴嘉譯摘一個,能摘五個,順便在果園裏可以隨便吃,陶竹邊吃邊摘,空拍視頻,都比裴嘉譯摘的多。

拎著兩筐小草莓從果園裏出來,裴嘉譯想在紀念品店買兩罐草莓果醬,他剛拿起來,被本的陶竹攔住:“這兩罐要30多刀,別買了,反正票錢都是你出的,回去我把咱們摘得草莓做過獎給你做點拿過去。”

裴嘉譯把果醬放回去,扭頭看著:“像你以前視頻裏那樣的?”

陶竹一愣:“你看過我的視頻?!”

“看過啊。”看著陶竹的狀態,裴嘉譯才想起來還沒跟說過這事,解釋道,“澳洲生活比國無聊,我沒事就刷刷短視頻,最一開始覺得新鮮就關注了,那會兒還不知道是你,後來看你朋友圈的景跟視頻老有重合的,就看了下你的直播,才知道的。”

陶竹:“哦。”

Josh不知道國的輿論,但是陶竹知道裴嘉譯肯定知道,有些尷尬,沒敢深討論。

卻聽裴嘉譯隨口道:“果然吶,網紅就跟明星一樣,喜歡你的人多,黑你的人就會多。”

是這樣的嗎?

在局外人眼裏,那一年的滅頂之災,就僅僅是一場小黑子的狂歡?

本來不想討論這個話題的,但是拎著草莓坐回車裏,陶竹又沒忍住:“如果你不認識我,你也會覺得我被黑了,而不是我真的有問題嗎?”

裴嘉譯聽了這個問題好笑道:“那時候咱們有三年沒聯系了吧,認識跟不認識的區別大嗎?而且你一沒稅二沒睡的,那麽大的主播有點兒八卦不新鮮吧?白雲說得好,沒有緋聞的名人算不得名人。”

車窗的框架像油畫的邊框,將窗外濃的樹林限定在大大的畫布上。

陶竹看著濃綠的樹葉,深深地吸了口清甜的氧氣。

兩年前,網絡就是的全世界,的收的靈的關注,的生活,全來自于網絡,因此網絡上有一點點,對來說都如山崩地裂,讓無法承

如今離開了網絡,回歸到現實,從別人的眼中去看自己,也從今天的角度再看那時的自己,陶竹才意識到,原來的彌天大禍,的歇斯底裏,都不過是過眼雲煙,不足為道。

時隔幾個月的時間,陶竹又一次點開了新視頻的評論區。

曾經不斷需要給自己打氣才敢看一眼,可這一次,不需要再做任何心裏準備,看自己的評論,平靜的像是在看網絡上陌生人的評論區。

互聯網的記憶不深,但還是有人怪氣大小姐,但是更多的人,都是在驚訝于回來了。

他們狂歡,他們奔走相告,他們繼續截圖的視頻,分析畫面彩。

還有的人,誇人間清醒,在最紅的時候丟下一切就去深造,有勇氣從頭再來。

想來,一年前,也是這樣的景,只不過,那時候,更多的在乎的,是數罵的人,反複糾結,反複耗。

陶竹低頭吃著草莓,酸甜的口在空腔裏溢滿,關上手機忽然說:“等下回悉尼,去你店裏看看吧。”

裴嘉譯意外:“嗯?不是不想去嗎?怎麽忽然想通了?因為摘了草莓?”

陶竹翻著白眼“嘁”他一聲:“要不要?不要不去了。”

“要要要。”裴嘉譯猛地一腳油門,“走!”

裴嘉譯的店裏缺人,暫時沒招到合適的,這個陶竹是知道的。之前因為有朋友這層關系在,陶竹總是覺得不太好。

但是剛才想通了,就當是謝裴嘉譯幫走出來一個瓶頸。

而且,咖啡店拍出來的視頻,比茶店好看。

沿途看著窗外堪培拉的風景,陶竹思緒飄遠,真切地到,就算是首都,也不會怎麽樣。

他們只是占據了地域的優勢,事實上,并不代表那裏的人,就高人一等。

想到北京,想到繁春,想到堪培拉,陶竹胡思想了許多事,再把思緒扯回到現實時,才留意到,從剛才說要去裴嘉譯的店裏之後的這一路,一停下車,裴嘉譯就在給人發消息。

陶竹以為他忙,建議說改天再去看也來得及,但是裴嘉譯說不用了。

車開回到悉尼時,天已經黑了,像咖啡店這樣做白日生意的,自然已經是早早關門。

從這一點上,陶竹覺得還滿意的,不用上晚班,比茶店好。

“這是怎麽了?”陶竹下了車,指著他咖啡店門前遮著門牌的白布。

裴嘉譯正在開門,隨著他推開門的作,新鮮研磨的咖啡豆釋放出來撲鼻的香氣,他瞥了一眼,打開燈自然道:“店裏裝修,沒什麽。”

田園風格的咖啡店,照明非常和,讓致的笑空間籠罩在溫暖的黃中。吊燈、壁燈和蠟燭投出溫馨的束,氛圍浪漫又溫暖。

對于裴嘉譯的回答,陶竹不疑有他,在他的帶領下,簡單地參觀了咖啡廳的後廚和甜點冰箱,又回到前面。

他拿出一塊巧克力曲奇餅給陶竹,說道:“咖啡師可比做茶賺錢,咖啡師20刀起步的。”

二十刀!比現在高出去快一倍了!

在蠢蠢,差點答應裴嘉譯明天就來這裏打工的時候,陶竹的視線一瞥——

一摞摞黑咖啡紙杯,高高地落在咖啡機上面,陶竹無意間的一瞥,看到了上面寫著的英文單詞。

pottery。

這間咖啡店的店名,pottery,陶。

因為想要加快澳洲地圖的進程,昨天把草稿箱的容改了,看到評論區發覺容割裂後于昨天下午四點就已經修完文替換原版了,但是晉江一直顯示的是錯的版本,到我昨晚又改過一遍才正確……對不起已經閱讀過的各位。在此立誓不著急了,不會再跳節了,這周澳洲地圖必完結,完結不了加更也要完結。希大家閱讀愉快!

okr review簡單理解就是季度複盤吧...他們集團q3review了,我們集團也快review了,看了一眼自己的工作完度,要死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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