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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禾第二次手住進醫院的時候,蔣俞白帶著陶竹來看他了。
當時蔣禾麻醉勁兒剛過,人還沒完全醒,迷迷糊糊的,把陶竹看了程果。
他閉上眼,掩蓋住眼底的欣喜,冷漠地說:“別來看我了,你不適合這裏。”
陶竹回頭看了一眼蔣俞白,看到蔣俞白眼睛裏一樣的不解,猶豫地站在原地,喊了聲:“阿禾哥……”
不是程果的聲音,程果沒來看他。
怎麽麻醉的力度這麽小,不能讓聲音也幻聽。
一定是還不知道他做手的消息。
不然曾經連他喝醉酒都心疼的要掉眼淚的姑娘,怎麽會在他做手的時候不來看他呢。
眼前是醫院刺白的牆面,閉上眼,是黑夜舞池裏斑斕的燈。
程果長得不算驚豔,穿著打扮還帶著鄉下的質樸,半長不短的及肩烏發紮低低的馬尾,要形容就是一個字,乖,在穿著清涼的夜店裏,太容易被忽視了。
但命運之所以稱之為命運,除了那天偶遇的運氣,就是對視那一眼的宿命。
那時候,蔣禾只覺得,這姑娘他必然得搞到手,不然飯都吃不香。
是陶竹的老鄉,對待這樣的小姑娘蔣禾有他自己的一套方法,自創的,周邊茶。
一次買茶買兩杯,肯定喝不完,就會分給邊的朋友。
小生麽,一來二去起起哄,自己就先把持不住了。
他找的理由也好聽,沒照顧好們的賠罪。
後來真這麽做了以後,這農村來的小姑娘每次都堅決要把錢轉給他。
他知道這種家庭出來的小孩兒會有極端,要麽占便宜,要不然就特剛正不阿,顯然,程果是後者。
蔣禾肯定不收,但他不收,程果就一個勁兒的給,每次退回,都再給。沒轍,怕引起反,蔣禾收了。
他覺得追姑娘請人吃飯特俗,但他也還是這麽幹了。
請吃的日料,人均三千,本來想讓開開眼,但是這就好比沒見過奢侈品牌的人不知道那是奢侈品牌一樣,程果也覺不出來那家店貴。
傻呵呵地說:這裏人好哦,是不是要倒閉了?
真可啊。
估計快了吧。蔣禾說,但我喜歡吃的。
啊,好可惜,我小時候有一家小賣鋪賣的炸辣條很好吃,我也很喜歡吃,但是後來也倒閉了。
是啊。蔣禾說,以後我想開一家飯店,一直開著,哪怕不賺錢,只要還有一個人喜歡我的這個店,我就不讓他倒閉。
程果眼睛都亮了一瞬,笑著說,好厲害的夢想。
蔣禾一愣,他說,我說,我就是想開一家飯店而已。
開一家飯店哎!這還不厲害嗎?
開一家飯店有什麽可厲害的?只要賠得起,這還不分分鐘就開起來。
心裏這麽想著,但那是蔣禾這輩子,第一次有了不想這麽渾渾噩噩下去,想幹點什麽事的想法。
但做事之前,當務之急,是要先追到,不然他邊可就找不到第二個,覺得開個飯店就厲害的人了。
事的開始,和他每一段都一樣。
反正結局是注定的,總要在自己還能掌控的時候,多。
但事是什麽時候開始變得不一樣的呢。
不是一塊玻璃,被猛地打碎,能看見模糊的心,而是一條小溪,越往前走,水流越寬,等回頭看的時候,後已是一片泛濫的汪洋。
程果是一個很懂事的姑娘,就像後來在悉尼的時候,陶竹跟他說的那個形容詞,逆來順。
他在外面玩,不管玩到幾點,哪怕答應一起吃飯又忘了跟說,了一晚上等他,也從來不生氣,只會在他想起來的時候,說,食堂關門了,那我自己點個外賣吧。
家裏不給生活費,花的全是自己兼職攢下來的錢,加一塊兒不夠他在外面喝的一晚上酒的,在一起偶爾去接他,幫他代駕付過幾次錢,一次就得兩百多,小金庫轉眼就見了底。
蔣禾給的錢不要,錢不夠花了,就去外面又做了份兼職,兩個人聚離多。
蔣禾長得好看,花錢又大方,追的時候上心,但凡在一起了,都是朋友黏著他,唯獨到了程果這,就為了幾千塊錢,能讓他三條兩頭見不到人。
他拿邊的姑娘氣過,故意不接電話,可只要他不說分手,就笑瞇瞇的照單全收。
一直到了結婚以後,對著不的人還要吵架的時候,蔣禾都沒想通。
一個人,要有多你,才會到委屈了自己,都不肯沖你發一次脾氣。
後來他出錢給報了駕校,他滿跑火車,說駕校是什麽朋友投資的,免費讓學,拉人氣的,程果傻乎乎地信了。
後來,他喝醉,他都給打電話,讓過去接。
要花的錢了,程果沒過多久,辭掉了兼職,每次都去接蔣禾。
他每次都喝多,翻就吐一車,在胃裏沉澱的食翻湧著腐臭的酒味,讓人聞了還想再吐一次。
程果不得不停下車,打開車門,邊給他拍順後背邊問:“怎麽能吐這樣啊?”
蔣禾就煩別人管他,在家裏制于人就算了,在外面他蔣家二爺一點氣都不能手,一把推開程果:“老子自己的車,想怎麽吐就怎麽吐!”
他就是討厭。
就是見人下菜碟。
蘇旖文後來說過那麽多難聽的話,他都沒過一次手。
因為他知道程果他,才敢肆無忌憚地惡劣試探的底線。
為什麽呢,年時,一定要讓深的人傷,才覺得那是。
瘦瘦弱弱的小子,被喝了酒沒輕沒重的一推,甩出去半尺。
他酒瞬間醒了一半,還沒來得及起來扶,就見已經撐著子起了,不顧半條破皮淋淋的胳膊,只心疼地問:“都吐這樣了,你現在坐著難嗎?”
他一怔,醉的另一半酒也醒了。
了自己的外套,給他墊在子下面,等他吐完了,一句怨言也沒有,繼續開車。
強大力引擎的跑車,被慢吞吞地開拖拉機。
“我也不想這麽喝。”蔣禾語氣下來,像哄著,“是我們這個朋友圈子就這樣,每個人分的酒是固定的,你不喝完,下回人家出去玩,就不帶你了。”
出去玩錢都是他花的,誰敢不跟這財神爺玩啊,蔣禾就是隨口找了個借口,但他沒想到,程果把他說的話跟聖旨一樣記在心裏了。
後來有一次,還是跟金他們幾個。
都喝多了,都不願意走,在包間裏拉拉扯扯,程果愣頭青似的站出去,在搖曳的燈下問,他還有多沒喝,我替喝行不行。
替喝?那可得喝倆啊。
金指著那一桌沒加飲料的純shot。
程果眼睛都沒眨一下,兩個,四個,六個……打著圈兒的喝,喝了二十四個。
金都給看傻了,頭紮在冰桶裏拔不出來,鬼哭狼嚎著說你放我出來我再也不敢跟你喝了。
他們都以為程果海量,走的時候看著還是清醒的,只有蔣禾知道,那天程果回去,吐了一夜,膽兒都吐出去了。
苦黃苦黃的。
喝酒喝多的人心裏有桿秤,蔣禾從來沒讓自己喝那樣過。
想想,應該跟他麻醉剛醒過來的時候覺一樣,想吐但是吐不出來東西。
那天從蔣禾呱呱落地那一天算起,第一次照顧人。
笨手笨腳的。
但他在心裏發了誓,以後就要這個姑娘了。
他沒跟任何人說過,但從那之後,他再也沒跟那幫七八糟的校朋友混過了。
他乖裏乖氣的,連耳釘都摘了,甚至有事沒事還陪著一起去圖書館學習,把程果看懵了。
以為自己做錯事了,著脖子問,阿禾,是不是我那天幫你喝了酒,他們都不跟你玩了啊?
對他說的話,無保留,無條件信任。
其實再編一句話騙,對蔣禾來說再簡單不過,但那天他沒有,他半張臉藏在書下面,出來一雙好看的桃花眼,說,不是,其實我不喝那些酒也行,上次跟你說的不喝不能走,是騙你的。
一個人在暴雨如注的世界裏行走,非要把唯一一張可以依賴的竹筏千錘百煉,出試探的孔。
他看著的筆在紙上歪了一道,想著肯定是要走了,肯定要鬧了,雙開,叉到一起,以一種泰然自若的態度,等待著暴風雨的來臨。
可是暴風雨沒來。
的像一樣化開,過稿紙,沙沙在他心頭寫滿了麻麻的字,到今天展開,都還能把說的話看得一清二楚。
你騙我幹嘛呀。笑著,你跟我說實話,我才能知道你想要什麽呀。
青檸氣泡水倒在桌子上,綿的明顆粒在整個瓶沸騰,晃晃漾漾不停不歇。苦的青檸,被糖泡的全是甜膩滋味。
那年秋天,線稀薄的午後,蔣禾心裏就一句話。
這輩子他娶的人要不是程果,那他這輩子就不結婚了。
番外隔日更,大家別等~
會把蔣禾和程果寫完,然後再寫小桃兒和魚肚白一些比較刺激的節,大家還有其他想看的嗎~想看的都會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