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
陶竹在悉尼生活過,按說應該對這邊的餐館更悉,蔣俞白讓挑飯店,煞有介事地挑了半天,可最後竟然挑了一家華人開的火鍋店。
坐在熱氣騰騰的店裏,蔣俞白都笑了,真不愧是火鍋魂,千裏迢迢趕來南半球,也離不開一頓火鍋。
蔣俞白還沒來得及問,等服務員上菜的空隙,陶竹就已經把剛才在店裏發生的事事無巨細地講給蔣俞白了,全程竹筒倒豆子,愣是沒給蔣俞白半分的空隙。
這樣,讓蔣俞白想到了兩人的初遇。
那年的果園,小姑娘心直口快吐槽蔣中朝的模樣讓他記憶猶新,一開口誰也不進,等無差別地叨叨叨狙擊完,不知道敵人就在邊。
他還記得表可相當富了,什麽緒都寫在臉上,當知道他就是大老板兒子的時候,是蔣俞白第一次直面到什麽“瞳孔地震”。
蔣俞白又慨了。
從那樣心無城府的農村小姑娘,到今天懂得說話前話到邊留一半,獨立抗起一番事業的創業者,是真的以眼可見的速度在飛速長。
養個兒也不過如此了。
陶竹不知道蔣俞白在想什麽,只知道自己叭叭地說完,發現蔣俞白沒跟同頻,不滿道:“俞白哥你聽沒聽我講話呀?”
蔣俞白把思緒收回來,就著話尾:“嗯?聽著呢。”
可放屁吧,剛才那眼神兒都不知道飄到哪去了,陶竹撇了撇:“不信,你這人最討厭了。”
蔣俞白給倒水,眼都沒擡一下,角微微上揚,帶著寵溺的腔調不厭其煩地重複著他們說過無數次的對話:“又討厭我了啊?”
陶竹特認真地點頭。
這樣蔣俞白已經習慣了,裝模作樣生氣,想要他哄,但是蔣俞白覺得佯裝生氣的樣子也好玩的,一定要翹起來,真生氣反而不是這樣,他想多看看,就把茶水推到面前,換了話題:“跟你說說剛那姑娘吧,你就知道為什麽要對你那樣了。”
陶竹喜歡聽這些豪門裏的事兒,聽多了就發現大多數有錢人的發家史往往跟努力和實力沒什麽關系,就像在聽玄學故事。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忘了生氣這事,說一句你等下再說,我出去買兩杯茶,噔噔噔跑出去,又噔噔噔跑回來,把茶往蔣俞白面前一推:“嗯嗯,現在說吧。”
這可真是太好哄了,蔣俞白忍著笑意,給說起來了:“那姑娘家裏是九十年代的一批拆遷戶,拆的是二環裏三環外的房子,九幾年的時候就賠了這個數。”
蔣俞白比了個“四”。
陶竹震驚的茶都放下了,人比人嚇死人,九幾年的時候,十塊錢都夠他們全家花一禮拜了,竟然有人能因為拆遷坐著拿到什麽多錢!
現在陶竹對錢有個相對正確的概念了,能到,九幾年的時候,蔣家還不算完全起家,應該都還沒有這麽多錢,可是看程玥剛才那樣,就覺得有錢歸有錢,但又不像那麽有錢的,抱著茶問:“然後呢然後呢?怎麽今天這樣了?”
蔣俞白抿了口茶:“然後跟著別人搞投資,買了點地皮什麽的,後來租給商場了,算是趕上時代的紅利富了一波吧。”
啊……這樣躺著砸臉上的潑天富貴,本砸不到小地方人的頭上,陶竹羨慕的面目全非。
可是不對啊?家這麽有錢,現在還要結蘇旖文和萊萊?
的疑是接下來蔣俞白要說的。
“你知道以前有一幫賭場養的人,專門就盯著這波暴發戶,一波是當時就給宰了,還一波是像他們家這樣的,養再宰。”蔣俞白頓了頓,說,“像他們家這種一步登天的,就算富起來,也總得跟原來的朋友接,原先不起眼兒的一家人,後來一口一聲哥的被,沒幾天就飄了,被騙過去賭錢,虧了一筆又一筆,賣地抵賬。”
這樣的事陶竹以前在網上聽過,當時聽完就過去了,沒想到原來這種事的當事人還能離這麽近。
回味著剛才生的種種行為,驀地想到了自己。
盡管沒有接到躺著來的富貴,但是幾年前大學時的直播,也算是吃到了時代的紅利。
所謂德不配位,必有殃災,富貴迷人眼,當人的思維高度沒到那個地步的時候,有錢真的并不一定是好事。
支配不了金錢,反而容易被金錢左右。
比如當時買的那個一萬多的包,不是什麽當季新款,就是logo很大,生怕別人不知道有錢似的。
還好有蔣俞白,幸好有蔣俞白,在差點兒飄起來的時候,拽了一把。
蔣俞白還在繼續說,程玥家現在早就外強中幹了,就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蘇旖文家不是能攀上的。
陶竹的思緒飄遠了,想到了吳家月。
吳家月是明星,比普通上班族賺的要多,但孟家也不是能夠上的,如果沒有孟嘉其,或許可以在二線明星的位置呆一輩子。
演不到一號,但至有命活著。
這是命運的禮,背後的價格甚至有可能是一條生命。
這些大多數人窮其一生都想不通的事,蔣俞白早在十八歲的時候就告訴過。
“小桃兒。”蔣俞白忽然,他歪了下頭,“你沒聽我說話?”
陶竹:“嗯?聽著呢!”
“不信。”蔣俞白說,“真討厭啊你。”
怪不得總覺得這段對話哪裏悉,原來他是在學,陶竹嘬了一大口茶,搖頭說:“我才不討厭!”
蔣俞白:“雙標。”
陶竹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嘿嘿,對呀對呀。”
恃寵而驕。
說完話,自己腦海裏蹦出了這麽一個詞。
偏偏,蔣俞白就喜歡這樣。
知道自己要什麽,有野心,努力往上拼,也知道自己不要什麽,得住底線,不滿足的要求死也不妥協,得他改變。
能讓他為了的底線而降低底線的人,讓蔣俞白到上癮。
蔣中朝和柳書白離婚後,蔣俞白未曾過人,因此他的有很多,全給。
是象化的行為。
比如蔣俞白看陶竹的眼睛,慷慨溫。
火鍋店裏正好放了家門口的那位明星唱的老歌,陶竹一邊跟著哼唱,一邊吃著熱氣騰騰的火鍋。
因為未來會把大量的事業重心放在國和東南亞市場,蔣俞白會有一段時間不來澳洲,今天去酒莊就把整的況都過了一遍,了一天的腦他累的,蔣俞白累到沒胃口,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看著吃。
澳洲靠海,菜的樣式和國有所不同,海産品更多。
陶竹吃完了一盤章魚,又來服務員要了一份:“再來一份章魚,不要頭。”
正在下單的服務員愣了:“章魚沒辦法不要頭啊……”
陶竹也愣住了,指著盤子說:“那就來一份這個。”
服務員看著亮到反的空盤子,面疑,沒辦法猜出來十分鐘以前這裏面裝的是什麽。
蔣俞白拿起菜單看了一眼,大概對上號了:“應該是墨魚仔吧。”
“哦哦。”陶竹想起來了,剛才確實點了一份墨魚仔,沖服務員點頭說,“對,來一份墨魚仔吧。”
等服務員走了,蔣俞白問:“為什麽不要頭?”
陶竹說:“因為我不吃所有的頭,總覺得特別恐怖。”
這是從小到大的飲食習慣,小時候在村裏吃流水席,因為據說魚眼睛對眼睛好,小孩子們都會搶魚眼睛吃,只有陶竹,每次都敬而遠之。
蔣俞白:“你們那兔頭不是流行的嗎?兔頭你也不吃?”
陶竹搖頭。
蔣俞白以前都沒發現這個飲食習慣,科普道:“可是墨魚仔有頭啊。”
陶竹倒一口涼氣,想了下又覺得不對,邊吃寬邊問:“它的頭在哪?我怎麽沒看到眼睛?”
墨魚仔還沒端上來,蔣俞白沒辦法給指,口述說:“上面那個就是它的頭,它的就是它的頭。”
這明顯超出了陶竹的理解範疇。
蔣俞白解釋道:“有的就是沒有頭的,就像有的全是頭。”
陶竹更不能理解了,反問:“什麽全是頭啊?”
這個例子好像沒舉好,蔣俞白自己一時也沒能回答上來。
倒是陶竹,在他沉默思考的時候腦子一黃,蹦出了答案:“烏?”
蔣俞白:“?”
蔣俞白:“……”
你他媽懂得倒是多。
吃完了火鍋,蔣俞白讓司機開的車,他在後排閉眼小憩,側多出了一塊熱烘烘的,接著臉上覆上了溫熱的氣息,有點。
司機適時關上隔板。
但就是因為這個關上隔板的行為,陶竹忽然不好意思了,老老實實坐好。
蔣俞白覺得好笑,緩緩睜開眼:“怎麽還敢做不敢當呢?”
陶竹徹底坐實“敢做不敢當”這五個字,剛才親他親的起勁兒,這會兒立刻翻臉不認人:“我哪有!”
蔣俞白反手,用拇指點了下的瓣:“這。”
陶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說的“哪有”,不是問句啊!!
蔣俞白笑了下,重新閉上眼。
月亮高高的掛在天空中,皎潔的月斜灑下來,籠罩著蔣俞白的廓,在他冷峻的側臉繪出一圈和的廓。
陶竹挽著他的手臂,又一次上去。
份地位的天壤之別,在真正最後走在一起之前,兩人發于止于禮,結婚後,都各自顯出來。
陶竹很喜歡親他,對的親,因為總能聞到蔣俞白淺淺的呼吸有一很好聞的清涼薄荷味,是他上專屬的特殊味道。
瓣相,淺嘗輒止,但卻停了很久。
停到蔣俞白睜開眼,著的問:“你是不是……”
陶竹沒撒,矢口否認道:“我不是!”
“不是想……?”
“不是!!!”
蔣俞白往後躲了一下:“那別親了。”
“為什麽?”月下,陶竹很茫然,“難道是你想了?”
蔣俞白搖了搖頭。
陶竹皺眉,也有一點撅起來:“那為什麽不讓我親啊?”
“生氣了?”蔣俞白睜開眼,看到好像都有點急了,又把臉湊過來,“行吧,來,親。”
他又來了,好像非要把弄得生個氣似的。
陶竹如願以償地親上了,但是就是覺得好像有點怪,不太能理解他這個行為的目的。
黏著他,跟個小掛件兒似的,下了車倆都沒離地,親著蔣俞白的臉就進家門了。
蔣俞白今天本來沒什麽想法,但是這麽親著,那陣往小腹躥,他很難坐懷不,他抱著進房間反鎖門,倆人連服都沒,蔣俞白把子上去,讓坐他上,他扶著,教怎麽使勁兒。
要不怎麽說是能考上名牌大學的腦袋,學什麽都快。
中途他一手拖著,另只手捂著的,低沉的聲音著的蝴蝶骨:“寶寶,小點聲。”
集中的思維瞬間發散了,想到外面有人,陶竹忍著,憋得滿眼淚花,但是更敏銳了,麻朝四肢頂端散去,連他的聲音,都像是在的骨髓裏回。
完事兒之後蔣俞白的黑t恤都沒法看了,擺那跟灑了一杯原味酸似的。
他了上,放到面前,晃了晃:“這就是你說的不想。”
陶竹躲進被子裏,臊的不敢看。
結婚之後他倆的日子是真的荒唐,蔣俞白就跟攢了三十年家財萬貫要散幹淨似的,臥室,客廳,廚房,泳池,只要兩人的眼神一對上,基本上就知道結果了。
但是在泳池的那次,還真不是蔣俞白想的。
那是回國的倒數第二天,天氣悶熱,蔣俞白在書房裏開會,陶竹無聊,坐在房間裏吹空調覺得燥的慌,吃了碗西瓜,忽然就盯上了碧波漾的室外泳池。
穿了比基尼進去游了兩圈還好好的,等蔣俞白開完了會跟著一起游的時候,就又開始不老實。
蔣俞白剛下水,就翻騎到他上。
一開始本來就是想鬧著玩,但穿著清涼的兩個人在泳池裏抱在一起,手總是不自覺地到哪,事就變味兒了。
蔣俞白踩著泳池底的瓷磚,陶竹扶著他的肩與他同高,浮在水面上。
他說:“我抱你回去?”
陶竹的臉已經燙了,抱著他蹭來蹭去,聲音已經了:“就在這吧。”
室外泳池有竹林遮擋,倒是不會被其他人看到,但是蔣俞白還是有點猶豫,手拿出來:“這兒有水,你會不舒服。”
但他話說一半的時候,陶竹已經把環在他腰上,去夠他的手:“沒事。”
在泳池的邊緣,後是冰涼的瓷磚,前是滾燙的蔣俞白,漾的水花在兩人周圍散開一圈又一圈。
後來被他從水裏撈出來,漉漉的泳池水淋了一路,最後像是有一片烏雲,只在休閑椅那周圍下了雨。
用來放飲料的木板上,清晰地印著的手指印,和被擡起來的膝蓋洇出的一片水漬。
倆人都沒準備,最後那灘水裏飄著蔣俞白臨時拿出去的一抹粘稠。
他撿起泳池邊一黑一白兩條泳,看著裹著浴巾跑進屋裏的背影,想到這是幾天了?一天最兩次吧?他忽然就有種被掏空的覺。
他是不是有點太不節制了?
好像不對,不是他不節制吧?
這個念頭只是倏然在腦海裏生出來,不型,他也就只是這麽一想,沒往心裏去。
真正意識到這事不對的時候,是在回國那天的飛機上。
當時他們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坐客機回去,把專機放在這裏送檢,還一個是坐專機回去,回國再送檢。
蔣俞白傾向前者,因為家裏的老規矩了,一個戶口本上的人不坐同一輛飛機,因為就算飛機技再發達,也扛不住一個萬一,可是陶竹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蔣俞白一開始沒多想,但是雲層暗下去的時候,他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陶竹已經躺下去有一會兒了,他一只手墊在腦袋後面,靠在床邊看手機,沒過多久一條靠上來,他以為是睡覺不老實給撥下去了,再過了一會兒,過來胳膊抱著他,又過來了。
蔣俞白低頭,睜開一雙一點困意都看不出來的眼睛,充滿了期待。
以前談的時候,真的沒一點這方面的需求,連接吻都是他主的。他也喜歡這事,但這就跟一個吃的人,你天天讓他吃,他偶爾也會想要歇歇。
但陶竹不行,自從讓會到這事兒的樂趣之後,就食髓知味,來來回回,不知疲倦,毫不節制。
蔣俞白垂下手,輕輕地了下的臉:“今天不鬧了,好好休息。”
大概是主要求這事對于陶竹來說也有點難為吧,聽他這麽說,就翻了個背對著他:“嗯,好,我睡了。”
不早了,夜裏快十二點了,蔣俞白“嗯”了一聲,手搭在肩上,想著看完手裏這點東西就跟一起睡了。
過了一會兒,忽然聽見陶竹略帶委屈的聲音說:“俞白哥,你知道嗎,以前我一個人喜歡你那會兒,好難過啊。”
可能是飛機安靜吧,雲層之上,想起了往昔。
知道沒睡,蔣俞白的食指繞起的頭發,松松地纏著,一圈又一圈。
他靜靜地聽講話,沒說長發繞指這個習慣是因為産生的,當時離開的那段時間,他戒都戒不掉。
“那個時候,你跟徐襄相親,你還把徐襄帶到我面前,還穿我的校服,當著我的面說要追你,本就沒有人考慮過我的。”陶竹說著說著,委屈地吸了下鼻子,“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喜歡你,他們都支持徐襄,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難過。”
蔣俞白嘆了聲氣。
他那時候就把當小孩兒看,沒想過那麽多,現在想想,可能他邊的那些人,包括他自己,都有意無意地傷害到了。
他的心到一塌糊塗,手掌挲著的肩膀,手往臉上蹭了蹭,沒,沒哭出來。
陶竹順著他的手臂,摟著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靜謐的雲層之上,響起匝匝的接吻聲。
吻著吻著,眼底神慢慢低沉。
是自己坐上去的,長長的頭發垂在前,拒還迎地在蔣俞白眼前晃,像勾人魂兒似的。
等這事兒完了,往昔也不回憶了,也不覺得委屈了,一歪頭,睡過去了,潔的香肩還了一半在外面。
蔣俞白把被子給蓋上去,收拾戰場的時候,反應過來有點不對勁。
也不知道怎麽的,他想起來柳書白男朋友那一套,姐姐,我家裏人都不我,讓我一個人特別小的時候來北京打拼,我家裏沒權沒勢的,好多人都欺負我,只有你我,嚶嚶嚶。
柳書白後來回憶起來的時候,跟他說其實就沒信,蔣俞白當時也信了柳書白沒信,現在想起來可去他媽的吧。
他回過頭,看了看在昏黃燈下睡得一臉滿足的紅撲撲臉蛋,頓時意識到,他這屬于沉舟側畔千帆過,小裏翻了船。
蔣俞白記著這事兒了,第二天一早,他飯都沒吃,喝了一杯黑咖啡,就跟陶竹把這事聊了。從人類的起源,聊到了人類的發展,但是最後的落腳點在:“咱們吧,就是說,有些事不是不做,但是得可持續發展。”
太在雲層上慢慢升起,清晨的飛機窗戶灑在座位上,溫暖而和。
快回北京了,蔣俞白穿了件淺灰的麻花編織,隨意地挽到小臂,這樣灑在他冷白皮上,看上去格外溫。
陶竹“哦”了一聲,點點頭,就在蔣俞白以為明白了的時候,只見半瞇著眼,自言自語但是又讓他能聽見的聲音說:“唉……畢竟你年紀也不小了。”
不小你媽。
蔣俞白面無表地仰頭一口把黑咖啡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