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元菱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日晌午。
還有些迷糊,只覺頭疼裂,全酸無力,整個人如同從水里撈出來的一般。
只能勉強撐著起,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昨日……
似乎也有人來給自己倒水喝。
想到這兒,又覺得自己是異想天開。
竹枝院在偏僻不過,況且誰又肯來伺候這個連丫鬟都不如的“小姐”。
想來是昨日燒迷糊了,把夢當了現實。
自己的額頭,還是有些燙,思來想去,還是從床下的木盒子里拿出幾兩碎銀,出府請郎中給自己開了幾服藥。
看著手里提著的藥,元菱心閃過幾心疼。
只三天的量,便花了二兩銀子。
出府時是從西邊的角門出去,這角門偏僻,于來說再方便不過。
回去時,自然也從這角門進,只是剛走到竹枝院附近,便察覺到了幾分不對。
只見平日里僻靜清冷的小院里來了幾個丫鬟婆子,多看了兩眼,發現其中還有幾個面孔,像是田氏邊伺候的人。
該不會崔芙蓉向田氏告狀,也要來找自己的麻煩吧。
想到這,元菱下意識咬了咬自己毫無的,將它咬的發紅。
本就白皙,又生了病,臉越發蒼白,此刻這又被咬的紅艷艷的,有種說不出的違和。
元菱的影一出現,就有丫鬟看見了,趕忙大聲說:“四小姐回來了!四小姐回來了!”
這話倒讓元菱有些疑。
三年前那件事後,田氏已不允許有人再四小姐,雖然仍舊崔元菱,可那只是因為害怕別人問起,損了寶貝兒子的名聲。
如今這些丫鬟怎麼會四小姐?
元菱不明所以,直覺有鬼,可毫無反抗之力,只能一步步走進去。
那些丫鬟婆子聽到這一聲,都朝的方向看過來,見到的人後,就有幾名材高大的婆子上前,左右制住了元菱,將“請”進屋。
屋里,正坐著田氏和崔芙蓉。
這兩人左看看右看看,面上的嫌棄毫不加掩飾,見元菱進來,崔芙蓉當即厲聲道:“誰讓你擅自出去的?!”
田氏到底是當了幾十年的主母,行事比崔芙蓉要穩重的多,第一眼便看到了元菱手上提著的藥包。
可也沒阻止崔芙蓉的作,說到底還是沒有把元菱放在心上。
等崔芙蓉說完,這才抬手,面上已全然換了關切。
“元菱,快來娘跟前,可是生什麼病了?”
元菱聽到這話,心中更加震驚。
母親從未這樣溫的跟說過話。
微微抬頭,眼神一眨不眨地看向田氏,見臉上關切不似作假,心頭略有。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論田氏目的是何,能對自己這樣關心,元菱心總是忍不住歡喜的。
“母親,我沒事,只是有些發熱。”
聽到這話,田氏面上關切更甚,本想訓斥元菱邊的丫鬟照顧不周,話到邊卻想起邊本沒有丫鬟照顧,一時神燦燦。
元菱卻好似什麼都沒看到一般,低順著眉眼,似乎是在等待面前之人的吩咐。
好半晌,才聽得田氏干道:“你看看你,這麼大人了也不好好照顧自己。”
“母親教訓的是。”
田氏見眼前的元菱姿態溫順,有話必應,心下滿意不止。
抬頭看了看這竹枝院的布局環境,當即皺了皺眉。
“這院子年久失修,實在不適合人住著,孫嬤嬤,我記得這院子修繕的事是由你來監管的。”
田氏話一出,便有一老嬤嬤上前一步,跪倒面前,聲道:“太太恕罪,這院子修繕向來都是老奴親眼盯著的,絕不會出現紕,只這竹枝院,老奴也不知……”
田氏聽到這話,頓時冷哼一聲,將孫嬤嬤嚇得不敢吱聲。
“你這意思,是四小姐自己要住這破院子的!?”
“老奴不敢。”
田氏斜睨一眼,冷冷道:“掌。”
“是。”
話畢,孫嬤嬤便用力往自己臉上打去,頓時“啪——啪——”的聲音不絕于耳。
二十下後,孫嬤嬤的臉早已如饅頭般高高腫起,田氏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示意退下。
而後,又一臉心疼的看著元菱道:“可憐我兒被這刁奴為難,這麼多年竟住在這破落地方,李嬤嬤。”
“老奴在。”
最前面的一位嬤嬤走上前,應了聲。
“你命人將吉祥苑打掃干凈,明日便讓四小姐搬過去。”
說罷了元菱的頭,道:“委屈我兒在這地方再住上一日了。”
“元菱不委屈。”
在這里已經住了六年,早已住習慣了。
至于吉祥苑,搬不搬本由不得,所以什麼也沒說,只想讓田氏等人趕快走,還要喝藥。
田氏像是瞧出了元菱的不舒服,忙道:“瞧我這記,紅葉綠枝,快去給四小姐熬藥。”
人群中走出兩名丫鬟,俯行禮後,接過元菱手中的藥,往後廚去了。
田氏又對著元菱道:“紅葉綠枝這兩個是機靈的,往後便讓們在你跟前伺候。”
“你好好休息,我與你姐姐先走了。”
說罷,田氏一行人便走了,不多時紅葉綠枝端了一碗藥過來,元菱喝過之後便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元菱再次醒來,天黑沉,的屋里沒有掌燈,手不見五指。
想來是寅時左右。
可卻神的很,抬手額頭,已經不燒了,上也有了力氣。
正起給自己倒杯水喝,卻突然聽到屋外有低低的談聲。
“這地方偏僻死了,也是你我二人運氣不好,竟被太太選中來盯著四小姐。”
“休要在背後議論主子。”
“紅葉姐姐,平時我肯定不會說這話,可這院子連貓都不愿意來,更何況府里的貴人們。”
“若不是因為二爺又——”
“綠枝!”
“小心讓聽到了。”
話音一落,便只有幾聲腳步聲響起,再也沒了靜。
可元菱的心里卻被這幾句話激起了波瀾。
就知道,田氏這樣對好,是別有目的。
早就知道了,一向都是如此的。
不傷心,不傷心……可眼淚不聽話,元菱眨了眨眼睛,眼睫被明的水珠沾,而後從眼角滴落,打了枕頭。
第二日,元菱簡單收拾了東西,搬去了吉祥苑。
另一邊,青雲苑。
田氏聽了下方丫鬟的稟報,慢悠悠喝了一口茶,而後道:“可察覺到了什麼?”
那丫鬟正是綠枝,聽到田氏的問話,忙道:“太太放心,四小姐什麼都沒有察覺。”
語氣里是掩飾不住的諂。
“那就行,李嬤嬤。”
田氏旁的李嬤嬤聽到,拿著一個鼓鼓的荷包遞給綠枝。
“好好盯著。”
綠枝得了賞賜,開心的不行,連連跪謝,語氣興道:“是,太太。”
……
元菱并不知道這些,躺在吉祥苑里的床上,怔怔地看著床頂的錦繡帷幔。
吉祥苑布置奢華,梨花木的桌子,致華貴的千拔步床,梳妝臺上還放置了許多胭脂首飾,只一枚最普通的墜子,也抵得上繡一個月的帕子了。
元菱卻凝著眉,毫看不出喜悅之。
猜不出田氏到底要干什麼。
而且,現在也不想崔元菱了,是元菱,只是元菱。
從前祖父在時,也有過這些,甚至遠勝于這些。
如今在看,卻也不過如此。
的母親第一次待這麼好,是為了利用。
可有什麼好利用的呢?
元菱不明白。
這些時候,每日過得和在竹枝院沒有什麼不同。
唯一有差別的便是吉祥苑有筆墨宣紙,看到後,時常坐在桌前,磨了墨寫字。
可實在是太久沒寫了,起初,元菱寫的字比三歲小兒還不如,漸漸地,才初形態。
可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這麼平靜,只是在等罷了。
讓沒想到的是,變故會來的這麼快。
就在搬吉祥苑的第五天,元菱正拿著一本地理游記在看,門卻被大力打開,田氏和崔芙蓉帶著一群丫鬟婆子闖了進來。
“娘,出了何事?”
田氏像是沒聽見一樣,指揮下人把一個個匣子木箱放到屋。
而後又自顧坐到元菱邊,握著的手說:“沒想到我兒都長這麼大了,又生得如此貌,依娘看,金陵于容貌上無一人能越過你去。”
說這話時臉上盡是和之,可眼中的疼之還沒來得及收回去,所以一時有些怪異,看的元菱心中一跳。
“娘有什麼事不妨直說。”元菱對于田氏的親熱,并沒有表現出太大的反應,反而是淡淡的,說此話時,不著痕跡的把手了出來。
本就懷疑田氏和崔芙蓉別有所求,畢竟人的態度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變的。
更何況那天還聽到了紅葉和綠枝的對話。
田氏見元菱不領,臉上有些不好看,想起此行的目的,又出一抹笑容來。
只是這笑怎麼看怎麼扭曲。
雖然想徐徐圖之,可一旁的崔芙蓉顯然是按耐不住了。
畢竟像這樣驕縱的子,能忍耐到現在已然是不容易。
“娘,既如此不知好歹,便直接將綁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