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第一次見知微媽媽。”
其他三人的父母都在大一開學來過學校,是送孩子報到的。
當時寢室四個人,只有宋知微獨自推著行李箱,清瘦的脊背背著書包,上的氣質很干凈,朝同寢室的同學笑著打招呼,那一幕讓後來畢業的三個室友仍舊記得很清楚。
怎麼會有那樣溫的孩,不是食無憂的家庭里培養出來的花朵,相反單薄的背影著不易察覺的堅韌,那是過很多次風吹雨打留下的韌勁。
宋知微睡在進門1號床,上床下桌,床上的被子疊的整齊,有洗的淡淡清香。
書桌放了很多專業課書,偏學研究,點了一盞黑鐵皮護眼燈,此時打著暖,照在剛松散的頭發,像是披上一層金黃的。
宋知微靠在椅背坐著,輕輕笑了下,細聲細語解釋,完全沒有怨懟,“媽媽工作很忙,休息的時間不多。”
室友聽出的維護,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再多工作,也不至于一個電話都不打吧?
剛離家去外地上大學那會,幾個孩子都不習慣,隔三岔五要給家里打電話,找媽媽找爸爸。
可1號床的宋知微從來沒有過,也沒有人給打過電話。
中午12點半,京大化工大樓302實驗室。
熬了五天的儲凌筱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用肩頭蹭了蹭發酸的眼睛,眼下兩道淺淺的黑眼圈,繼續沒做完的實驗。
旁邊手機發出兩下震,小師妹停了作,掉橡皮手套,從實驗服下面的大口袋里掏出手機。
儲凌筱又是一哈欠,抬頭看過去,“誰啊?你要去哪啊?不會要走吧?”
的神搭子,實驗搭子,不要走啊。
導師教過的學生很多,但收進門,對外坐實弟子份的沒幾個,剛剛大二的小師妹,被導師看中,了儲凌筱這個延畢兩年的大師姐最依賴同門。
當然,不是延畢時間最長的,上頭還有個更讓導師頭疼禿頂的邵清姿。
宋知微掉實驗服,掛在架子上,後是消不掉的視線,一直趴在後背,只得好聲安師姐,“沒呢,我媽媽來看我,下去一趟,很快回來。”
瞧著消失門外的背影,儲凌筱松口氣,只要不是放棄這個折磨人到發指的實驗項目就。
要求不高的啦,就是全系有天賦有能力有耐做這個項目的師弟師妹沒幾個。
宋小師妹算是宗門天驕,備罕見超人天賦那種。
更重要是能吃苦,有耐力。
儲凌筱放下心來,埋頭之前的實驗,對面隔了一道玻璃板,是從始至終沒抬頭的邵清姿,不得不認真了,再延畢,就要奔三了。
過了二十分鐘,還沒看到小師妹回來,儲凌筱像是患上分離焦慮癥,抬頭看實驗室外面的走廊,對面休息室里也沒人。
第三次抬頭,是門口有人。
聽到悉的聲兒,儲凌筱猛地抬頭,“怎麼才回來?”
宋知微側站在實驗室門邊,手里提著好大一包購袋,裝滿了東西,瞧著五六像是零食。
抬起另一只手,將打包盒出來,又了實驗室唯三的人,“淑芳齋的烤鴨,一起吃?”
邵清姿放下鑷子,著手實驗服,快步朝外走,儲凌筱看的一愣,完全沒跟上邵清姿的節奏,趕掉實驗服,差兩步跑去對面的休息室。
實驗室就化工三劍客,這個點早沒人了,況且還是周五。
儲凌筱吃的滿冒油,了一上午的邵清姿也沒了形象,兩只手都是蘸料,宋知微是上過早八兩節課過來的,10點20來的路上買了飯團,墊吧一口,比倆要好些,起碼夾筷子吃的。
旁邊人吃著東西口齒不清,“連續五天了,你媽媽天天來找你,是搬來a市工作了嗎?”
邵清姿專注啃食,“好。”
宋知微從零食袋子拿出一瓶甜味牛遞給,回答儲凌筱的問題,語氣有點小驕傲,“不是啊,我和媽媽一直住在a市,媽媽想我就來找我了。”
邵清姿專注吃飯。
儲凌筱拉長聲音,學著腔調,“媽媽~想我了~就來找我~”
宋知微道:“明天周六,實驗室不來了。”
兩人齊齊抬頭,“為什麼?”
宋知微吃一大口米飯,“媽媽要帶我出去買服。”
“下午呢?”
“游樂園玩。”
“周日呢?”兩位大齡師姐不放棄。
“夜里不回來,媽媽租了新房子,有我臥室,以後周六周日放假,我都要去找媽媽。”
邵清姿沉默了,里的烤鴨不那麼香氣十足。
儲凌筱用五秒接這個山崩地陷的事實,咬牙切齒道:“你個媽寶。”
宋知微吃完香噴噴的白米飯,甚為驕傲的點點頭,“嗯,當然。”
“......”
苗秀蘭找了新的工作,給一家連鎖花店做花藝師,因為履歷不錯,薪資不低,待遇也很好,8小時制,雙休日休息。
宋知微開始每周往返京大,每到周五晚上,就要坐兩站地鐵找媽媽,儲凌筱哭都拉不住狠心的小師妹,同邵清姿抱在一起痛哭孤家寡人,延畢老師姐,怨不得人家不要。
每到休息日回到那個溫馨的兩室一廳,是母之間心照不宣的規定,好像回到小學的時候,苗秀蘭白天上班,宋知微在學校上課,晚上去食堂找媽媽,等不到就自己吃飯,再回家洗好澡,坐在床頭等媽媽回家。
那三年是母間重回平淡溫馨的生活,宋知微白天是笑的小姑娘,溫禮貌懂事,很多京大的老師同學都喜歡。
夜里會慢慢安靜下來,想遠在國外的那個人,可想也沒用啊,慢慢放下來,學著放心,嘗試接納學校男生的追求,或許找到同頻共振的人,就會忘掉那段。
日子要往前看,和媽媽都要好好的。
得知兒要跟同門師姐一起創業,苗秀蘭拿出還完欠款之後的存款。
薄薄的銀行卡放到宋知微手心,愣住,說不出話,看著媽媽。
苗秀蘭面帶微笑,抬手著兒頭,“不要拒絕,你是媽媽的心肝寶貝,媽媽就只有小寶一個孩子,當然要把錢留給小寶了。”
瞧著兒還不說話,苗秀蘭道:“就當媽媽了,以後要為小寶公司大東。”
安靜半晌的孩這才慢慢點頭,眼里鄭重,“我會好好賺錢的。”
苗秀蘭笑著,本來這筆錢打算給兒在a市買房子付個首付,這些年a市房價越來越高,苗秀蘭存錢的數額跟不上房價增長的速度,但還是存著,一直放在銀行,沒這筆錢。
現在兒要創業需要錢,就拿出來了。
宋知微畢業前半年,就開始早出晚歸,因為創業前期東奔西走,作息不規律,就從宿舍搬出來,那時候,苗秀蘭過去給兒搬行李。
宿舍其他三個孩也在收拾包裹,要實習了,們得離開學校,下次再聚應該是論文答辯。
苗秀蘭將兒柜里的服放進行李箱,疊服的時候跟對面的孩子說話。
宋知微在臺收拾洗漱用品。
一切按部就班,苗秀蘭覺得日子過得好,有盼頭,順風順水一眼得到頭,兒時常加班但問題總能解決,三個剛出社會的孩子在一起打拼鼓勁,苗秀蘭在旁看著,也為們取得的果高興。
直到,刻意封塵的記憶隨著祁家那位爺回國而再次重啟。
今天周五,苗秀蘭下了班去超市拿預留的排骨,特意早上過去買的,放在賣攤販冰柜里冷藏,打算晚上回家燉排骨給兒吃,工作太忙,時常熬夜需要補一補。
排骨剛燉上,想到蔥花忘記買,苗秀蘭看了下時間,趁兒還沒回來,再去買點食回來,小寶最喜歡吃鹵味了。
電梯下行時,苗秀蘭還想著明天吃什麼,走到大門口,遠遠看到花壇邊上站的人。
一男一,男的很高,肩膀也寬,形過那個孩子。
等孩的臉側過來,苗秀蘭才確定心中猜想,就是小寶。
沒上去,站在門里頭朝外面看,兒也畢業了,該是談結婚的年紀,這是水到渠的事,苗秀蘭只用了一秒就接了。
看到那個男人拉著兒的手,不讓走,很纏人的樣子。
苗秀蘭瞧著兒的樣子,角笑了笑,是媽媽看著孩子的微笑。
過了一會,男人低頭去親時,苗秀蘭才看清長相,愣在原地,眼簾久久閉不上,像是沒生命的泥塑。
是他,祁家那位,竟然...又是他。
這幾年來,兒從沒在面前提起祁家那位爺,苗秀蘭不知道的事太多,零零碎碎只是祁太太說過的那幾句話。
其實,并不了解兒和祁家爺之間的事,以為他們相過,可這三年里兒的樣子,不像是,這讓苗秀蘭不清了,可能另有,是不知道的,祁太太也不知道的。
親吻時,因為宋知微推了推他,祁郁才停下,俊的臉容出難過,那雙蠱的丹眼,直勾勾盯著,吐出一句,“為什麼不讓我上去?”
宋知微低著頭,不去看那張臉,生怕又妥協,小聲解釋:“媽媽可能不喜歡你。”
祁郁皺眉,反駁:“我會讓苗阿姨喜歡。”
“微微都沒帶我見家長,怎麼知道家長不喜歡我這個未來婿?”
一提這話,宋知微轉移視線,向花壇里的紫羅蘭,“什麼婿,這也太快了,再等等。”
男人道:“哪有快,都半個月了,我們有親,還有親關系。”
宋知微又臉紅了,“再等等,我回去跟媽媽說。”
祁郁將下頜在脖子里,隔著相的皮,宋知微到浮的結。
“不想和你分開,明天好慢,還要十幾個小時。”
陷熱的大黑狼太黏人,宋知微只好溫聲安,“明天周六,我們出去玩,好不好?”
祁郁嗡聲道:“我等你....”
“嗯,好,吃完飯我就給你打電話。”
“等你電話...一定要打,我會發信息給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