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談話後，苗秀蘭就再沒問過，是大人了，有自己的分寸，做媽媽的不該手太多。
但十多天里，苗秀蘭能察覺到兒緒低落，甚至狀態很不好，加班也越來越多。
好幾次苗秀蘭擔心，忍不住去公司找，也沒進去，就在外邊的茶水間坐著。
幾乎每次去，寫字樓下總會停幾輛黑轎車。
苗秀蘭過窗戶朝下看，祁家那個孩子靠在車門站著，樓層很高，看不清神，臉也很模糊，但能從那背影到沉默，寂寥。
苗秀蘭輕輕嘆口氣，總會過去，需要時間。
可半個月後，兒牽著祁家那位的手，兩個孩子還是站在了面前，說要結婚。
苗秀蘭不知道這十幾天里發生了什麼，但該說的，能做的，都已經做完，剩下的事管不了。
“你應該明白，你家里人不接微微，這樣還要在一起嗎？”
跟兒站在一起的男人，說道：“我會讓他們接。”
苗秀蘭看向兒，“微微，媽媽知道你從不做頭昏的事，想過後果嗎？能承擔這個後果？”
看見兒握邊男人的手，沒有猶豫，“媽媽我確定，請同意我們在一起。”
當時的苗秀蘭還不知道兒查出懷孕的事，點點頭，只說了一句，“祝你們幸福。”
兩個互相喜歡八年，從不知道對方也喜歡自己，到因為誤會分開四年，現在得知彼此心意，即便困難重重，還是選擇面對，這樣充滿話的，苗秀蘭沒有經歷過，也不忍打破。
在兩個孩子眼中，看到純粹的意，可能讓人失去理智，也讓旁觀者不自祝福。
因為那是一種稀有且好的東西。
路，就讓他們自己走吧。
接下來的婚禮流程，苗秀蘭沒見到祁太太和祁先生，準確來說直到婚禮結束，賓客席上也沒有出現男方父母。
但祁家和皇甫兩家所有親戚都到場了，這定然是新郎的安排，苗秀蘭不知道祁家那個孩子用了什麼方法，能讓那些人不得不出席，向外界宣布承認這場婚禮。
再之後，苗秀蘭得知兒懷孕快兩個月，兒雙手叉腰，出肚皮，給看，而兒的丈夫就坐在沙發旁，靜靜著，角帶笑。
苗秀蘭算時間，裝作嚴肅，呵斥道：“這麼大的事都敢瞞媽媽了？小寶不乖哦。”
婿回國也就才兩個月，怪不得急著辦婚禮，是怕微微肚子顯懷，不好看，讓人說閑話。
宋知微笑彎眼睛，都瞇一條了，還跟個孩子一樣傻樂，明明沒有鼓起來，非要媽媽一。
苗秀蘭順著兒的意思，乖孫。
祁太太打來電話，讓苗秀蘭多有些意外，電話里語氣不怎麼好，請下午過來一趟祁宅。
苗秀蘭請了半天假如約而去，買了不禮品，知道祁家不缺，但禮數還是有的，有一部分是賣給兒和外孫的。
到時，祁太太臉很淡，還是從前那般雍容華貴，歲月似乎格外偏于，致的面容沒有留下痕跡。
“我和你本沒有什麼好說的。”
祁太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我想依你兒的子，應該很多事都不會同你講，報喜不報憂，總是這樣。”
苗秀蘭聽的皺眉，難道微微在祁家過得不好嗎？
祁太太沒說幾句，從沙發站起來，朝書房去，“你跟我過來。”
苗秀蘭被祁太太安置在書房角落的一個小隔間，不細看，不會發現。
“等會聽到什麼，都不要發出聲音。”
苗秀蘭心懸著，久久不落。
不知等了多久，書房有人走進來，祁太太靠在搖椅上，拿著書看，沒有起。
“又怎麼了，你天天都生氣。”
祁太太出聲，打破書房安靜。
“還不是那個逆子，這次伙同他二叔三叔，要把我這個董事長拉下馬。”
“吃里爬外的東西。”
是祁震的聲音。
躲在隔間里的苗秀蘭，攥著一口氣。
祁震坐在書桌前的檀木椅上，抬手松了松領帶，一臉沉。
祁太太已經不想管了，也管不了，翻過一頁，“你們是親父子，總是對著干，哪有這樣的，讓外邊人瞧著笑話。”
祁震嗤笑一聲，“他當初把伯克希爾的總裁權讓給二房，就已經是兩家的笑柄了。”
一說這，就來氣，“我祁震怎麼生了這個蠢貨，為了人，權勢都不要了，祖孫三代的經營全都毀在那個逆子手里。”
祁太太道：“那...還能拿回來嗎？”
祁震靜了靜，“我在拿，那小子有點本事，當初費心培養，到如今，全都使在老子上。”
“聽說，你也給兒子使了不絆子，那邊半個月都是早出晚歸的，連好覺都沒有。”
祁震道：“好覺？他讓祁家損失慘重，白白讓出總部總裁權，還跟埃尼爾家族生出間隙，樁樁件件，那個沒他祁郁的畫押？”
過了一會。
“那個人不能留。”
祁太太皺眉，“可已經懷孕了。”
祁震完全不在意，“會有更合適的人選，生下祁家的繼承人。”
“能怎麼樣？小郁看得，要是知道你下的手，這輩子父子分都要完。”
“他為了一個人，把總部讓給幾個叔父堂兄，聯合外人算計老子，這分就已經沒了。”
書房安靜一瞬，又聽見，“不止我出手，埃尼爾家族派來的人快到了，二房那個小輩能力平庸，管不住總部，m國那邊的人瞧不上，遲早還是回到我們家手里。”
祁太太道：“你想怎麼做？”
“不是我想怎麼做，這個圈子里，無聲無息消失個人，不是常有的事？”
祁太太不再說話了。
沒一會，祁震接通電話，出了門，離開祁宅。
祁太太還是坐在搖椅上，將手里的書放下，“出來吧。”
苗秀蘭走到面前，祁太太了上的披肩，“要是不想你兒出事，鬧個一尸兩命的下場，就趕帶離開a市，越遠越好。”
“臨走前把孩子打掉，對而言，是個禍害。”
苗秀蘭不知道怎麼走到另外一幢樓，是祁宅的傭人帶過去的，兩個孩子結婚後，沒在主宅住，搬去其他地方，在主宅的西面。
傍晚，宋知微從公司回來，聽見傭人說媽媽過來，正高興，走進客廳，抬頭看見二樓走廊欄桿站的人。
在樓下了一聲，“媽媽”
苗秀蘭沒回應，像是失了魂，樓下的人走過來，連著了好幾遍，最後宋知微疑的拽了兩下媽媽的袖子。
“媽，你怎麼了？”
苗秀蘭終于抬頭，看著兒。
宋知微被一種看不的目看了很久，“媽，是有什麼事嗎？”
苗秀蘭像是失去掌控權，只有一個腦子嗡嗡作響，道：“微微啊，能不能跟祁郁離婚，和媽媽離開a市？”
宋知微一愣，沒聽明白，“媽媽你說什麼？”
苗秀蘭有些慌不擇言，前言不搭後語，“我當初就不該由著你們胡來，搞現在這樣，都怪我，怪我太縱著你，都怪我。”
這話語氣有些重了，宋知微被突然訓斥，咽堵了堵，發不出聲音。
苗秀蘭偏過臉，抹了抹潤的眼角，“你現在馬上收拾東西，跟媽媽離開祁家，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宋知微不明白媽媽為什麼突然這樣，聲音飄忽，輕到自己都聽不到，“等...等祁郁回來好嗎，我們......”
苗秀蘭突然大吼，“以後都不要再提他，你是要媽媽，還是要他？”
宋知微徹底怔住，手腕被苗秀蘭抓住，就要下樓。
“現在就跟媽媽回家，明天你們就離婚。”
“媽---你到底在說什麼啊？”宋知微察覺媽媽不對勁，掙扎著手腕，扶著欄桿維持形。
苗秀蘭狠心道：“你知道外面都是怎麼說我們的？自甘下賤，忘恩負義！”
“跟誰結婚不好，非得是祁家的公子，說我們攀龍附，沒臉皮勾引人，你要還是媽媽的兒，就跟媽媽走。”
宋知微從沒被媽媽說過重話，還這樣難聽，心里難以接，媽媽竟然是這樣想的？
“我們等祁郁回來好不好，有事好商量，媽，你眼睛都紅了，到底怎麼了？”
宋知微被媽媽拖著朝樓下走，語氣哀求，求清醒點。
苗秀蘭是真的怕了，一萬個後悔，抓著兒的手都在抖，深怕一個看不住，再見就是兒的尸。
“都是那個人害的你，還在提他，你就是掉進迷魂窟，上不來。”
宋知微一連喊著媽媽，也不能阻止苗秀蘭舉，母在廊上拉扯。
苗秀蘭回頭看眼長長的樓梯，狠心松手，將兒推下去。
宋知微後踩空，從樓梯滾下去，躺在轉角地面，捂住肚子，蜷一團，抑著疼痛，低聲出來。
趕來的管家傭人圍一圈，看到地上流出來的，慌忙打電話車，送醫院。
苗秀蘭站在二樓的樓梯上，看著兩只手，還在止不住抖。
宋知微被送去醫院，管家告知主宅，祁太太猛的從沙發站起來，修剪花枝的剪子掉在地毯上。
祁郁在公司接到電話，最快趕過去。
苗秀蘭看著地面的，渾渾噩噩走出祁宅，像是孤魂野鬼，游在街道馬路，不知去往何。
腦海一直回放那灘，刺眼的紅。
夜里冷風吹在上，讓苗秀蘭到錐心刺骨的冷，，走在大橋上。
口袋里的手機打來電話，是第三次復查的醫生打來的。
“苗士，您第三次檢測報告顯示，確診淋瘤，請你及時住院就醫......”
後面的話，已經聽不清了。
那頭還在說話，苗秀蘭握著手機，看向大橋下的湍急水流，縱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