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傳來時,祁郁正要下班,算著今天跟微微吃什麼好,想著下一次產檢的時間,應該是兩天後,他要記著時間,和微微一起去醫院。
上一回檢測出胎心,顯示雙胞胎,可把準爸爸祁郁興的睡不著覺,還是宋知微抱著他,拍拍他的肩,哄著睡。
他將兩個孩子的檢測像裝在相框里,擺放在辦公室桌上,每天都看,惹得宋知微每次來,都覺得好笑。
他們滿心歡喜,期待孩子的到來,這是他們的結晶。
從祁宅打來的電話,說話聲很急,男人檢索到關鍵信息,腦中一霎那的空白,只是停頓一秒,反問道:“什麼?再說一遍?”
祁郁覺得是電話打錯了。
他和微微在中午一起吃飯,他還著妻子的肚子,已經有點顯懷,很小的凸出一塊。
趕到醫院時,手室外的燈還亮著。
祁太太守在外面,臉上魂不守舍,看著走來的人,慢慢從長椅站起來。
祁郁沒有說話,在手室外一直站著,高大拔的背影此時無聲寂寥起來,像是打了敗仗,著憔悴,沉悶,抑。
直到門從里面打開,他才抬眼,宋知微還在昏迷,意識不清醒,臉蒼白,沒有一氣。
睡了一夜,醒來時已經第二天上午十點多。
祁郁坐在病床前,他一直守著,沒離開過他的妻子。
宋知微上還疼,嚨也干的疼,像是要說話,角輕輕開合。
祁郁見了,探過去,聲說:“醫生說,還要再疼一會。”
那張冷白俊的臉龐,帶著滄桑,仿佛一夜之間老了許多。
他又低聲說,嗓音帶著很輕微的沙啞,“微微乖,再堅持一會,很快就不疼了。”
宋知微第一句,問的是媽媽。
“我媽媽呢?”
男人已經知道昨晚發生的事,面上平淡,“你現在還沒恢復,等過幾天,我就讓媽來看你。”
宋知微沒再說什麼,閉了閉眼,像是要起來,近前的男人又靠近些,正要再說不要的話,看到將臉埋在他肩窩。
很快,溫熱傳來。
祁郁覺到宋知微輕輕抖,帶有溫度的水痕從他脖子上落。
男人心疼到難以承,他低著頭,背脊彎下來,細細麻麻的苦蔓延至全。
沒人知道,他有多麼期待孩子的到來。
每天都在想,夜里還要很久,就好像他和微微的孩子已經出生了,會說話,會睜眼,會跟他流。
住院三天後,宋知微就要出院,祁郁還想多住幾天,但覺轉好,不想整天躺在醫院里。
剛剛失去孩子,宋知微心里藏著事,只是三天而已,下瘦了一圈。
靠在車窗,著飛速後移的畫面,一言不發。
祁郁在旁看著。
住院的三天里,媽媽一次都沒有過來,這并不符合常理,宋知微非常在意媽媽,想了很多理由。
可能是媽媽也嚇到了,沒法面對,才會躲起來。
祁郁一直不提這個話題。
但宋知微出院的第一件事,就去找媽媽,想們母之間需要找個時間,好好談一談。
去的路上,宋知微坐在車里,想了很多要說的話,在心里默默過很多遍。
從始至終都覺得失去孩子是場意外,的媽媽絕不會這樣有意對。
絕不會。
車子開的方向不是回家的路,即便心里想事,也能察覺到,轉頭看了祁郁,“拐錯了。”
還沒完全恢復,說話聲音很輕,幾乎聽不到,像是夢中囈語一樣。
男人一直著,幾天來的沉默,宋知微以為是孩子意外流掉,他那麼期待,肯定和一樣難過,便也沒朝其他想。
祁郁眼底幽暗,說話聲放的輕和,像是怕驚到,“我們不回去,媽不在家里。”
宋知微輕輕皺眉,心里有點空,沒再說話,轉頭看向外面,持續沉默。
車行駛二十多分鐘,穿過大門設置的閘口,宋知微坐的位置沒有看到花巖石上一串黑字
一路上除了回答那句沒走錯的話,祁郁沒再出聲,放在上的手,隨著目的地逐漸靠近而收。
車駛過一條大道,兩邊種植松柏,很靜,是那種超出世俗熱鬧的寧靜。
祁郁先下車,看著宋知微從車里面走出來,抬頭,目是擺放在廳堂外的一排花圈。
宋知微目落在花圈上,有一瞬間整個人都靜止了,看的愣住,沒了神智,半天反應不過來。
祁郁站在旁邊,沒有出聲打擾。
宋知微慢慢皺起眉,眼里出疑,像是急于求證,僵轉頭,看向祁郁,對方沉默不言。
宋知微又看向花圈,再抬頭看祁郁,似有不解,不信,是開玩笑嗎?
為什麼帶來這里?
是有親戚去世,需要來吊唁?
這邊沒有親戚,只可能是祁郁這邊的。
被無聲詢問的目看了兩回,男人面上沉重,三天過去,他都沒想好如何開口,落在邊的話無數次回咽。
他看著微微,低聲道:“三天前的事了,你當時剛出急救室......”
祁郁咽重的說不出話,沉默片刻,才道:“....就沒和你說。”
宋知微站在那良久,直到祁郁發覺不對勁,抬手去,宋知微猛地抬手,打掉他的手。
抿,抑制的抖,死死盯看著他,像是他說了什麼過分的話,讓無法接。
男人嗓音帶著苦,“微微......”
宋知微僵的轉過頭,去看廳堂白底黑字的牌匾。
靈堂
祁郁沉默立在那,下一瞬,邊的人快步沖進去,似要求證,急切,迫切的求證。
不相信這是真的,肯定在開玩笑,在胡鬧。
怎麼能開這樣的玩笑,太過分,太過分!
靈堂沒有人,連棺材都沒有,宋知微停滯的心跳終于活過來,就說怎麼可能,本不可能,只是三天不見。
只是三天沒去看媽媽。
只是三天。
廳堂中間的供桌擺放的照片,讓宋知微覺得不合適,要拿下來。
進門到供桌,短短距離,只是眨眼,走近,但快步行走的形突然停下來。
照片旁是...骨灰盒,上面是媽媽的照片。
跟在後面的祁郁,也停下來。
見微微半晌不,他上前,啞聲說:“微微......”
話未落,跟前人突然朝後仰,像是站不穩。
祁郁手扶住胳膊,正要看的臉,幾滴帶著溫度的鮮,濺在他臉上,他下意識眨了下眼,面茫然。
宋知微又咳出一口,淺服上,很快暈開。
像是被嗆到,慘白的臉出難,手捂著心口,疼的說不出話,大口息,但很快變弱,只在短短幾秒之。
祁郁徹底慌了,抱著癱倒在他懷里的人,理智全無,無措且急切的著的名字,“微微....微微...”
那時候的祁郁幾乎失去理智,甚至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更不知道宋知微這個樣子心臟驟停。
他萬分慶幸,無數次慶幸提前做了準備,讓醫療團隊候在殯儀館,他有多清楚苗秀蘭對宋知微的重要。
每每想起,都讓他一陣後怕。
剛流產出院,那樣虛弱,著急見媽媽,祁郁怎麼敢毫無措施,就這樣告知噩耗,讓看見母親的像?
心臟驟停太危險,錯過黃金急救的四分鐘,就再也救不回來。
醫生沖進來,立即搶救,短短的幾分鐘里,祁郁在旁邊看著,像是歷經無數次凌遲。
那種覺,他一輩子都忘不掉。
儀響起嘀嗒聲,那瞬間,男人失去所有力氣,垂下的手不停抖,他角微,眼里摻,盯著。
宋知微猶如瀕死的,臉上還沾著,靜靜躺在那,鼻息間發出微弱的呼吸。
除此之外,真的再無任何生命征。
祁郁神恍惚,眼里空無神,看著醫生們圍著微微,將抬上擔架,作迅速的送去醫院。
他僵抬起腳,卻栽個踉蹌,腳下虛浮,跪在地面,沒能站起來。
這場越生死的急救,挽回宋知微的生命,卻下大出,必須移除子宮,失去生育能力。
手簽字是祁郁簽的。
當時的他站在急救室外,醫生遞來告知書,他沉默而,寬厚的脊背多了頹喪,濃重的悲傷無形纏繞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