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上桌，天已經大亮了。
氣溫開始攀升，姜秉實不敢怠慢，在房中置了冰，倒也涼快。
姜翡早就得不行，上桌就一通狼吞虎咽，要裝大家閨秀也可以，但是裴涇不是的攻略對象，沒必要在他面前裝模作樣。
看著這副吃相，裴涇好幾次言又止，實在沒忍住把筷子一擱。
“你在喂豬嗎？”
姜翡夾起一塊紅燒放進他碗里，里塞得鼓囊囊的，含糊道：“王爺請用。”
還算識相，知道照顧他這位客人。
裴涇夾起紅燒，正要下口，余瞥見了姜翡含笑的目，筷子忽然一頓，猛然反應過來。
“你敢罵本王是……”
“我什麼時候罵了？”姜翡一臉無辜。
裴涇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把紅燒吃了。
姜翡一頓風卷殘雲，肚子都吃飽了，裴涇還沒幾筷子，干脆托著腮幫子看他吃飯。
這人端坐如松，背脊得筆直，執筷的姿勢優雅得，每夾一筷都要先在碗邊輕輕一靠，將多余的湯瀝去，再緩緩送口中。
姜翡忍不住腹誹：這男人連吃飯都像是在朝堂上議事，一板一眼的，不累嗎？
“看什麼？”裴涇眼皮都不抬一下，慢條斯理地咀嚼著。
“看你什麼時候吃完。”姜翡說：“我困了。”
裴涇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頓，抬眸看，“你就是這麼謝本王的？連頓飯都不讓吃？”
姜翡托著下，“我也沒催您啊，是您先問我在看什麼的，您慢慢吃，想吃多久吃多久。”
百無聊賴地沾著茶水在桌上畫圈，忽然想起一事，“王爺，魏辭盈……”
“食不言寢不語，”裴涇打斷，“姜家的規矩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
姜翡撇了撇，“我沒學過規矩，我沒素質，所以你到底為什麼沒去救魏辭盈，反而來救我？”
“有人救，倒是你，本王要是不去救你，此刻你只怕——”
他話頭一收，目冷了幾分，“本王又不是傻子，找人就不能一起找嗎？找你也不耽誤找，把京城翻過來，先翻出來的是誰還不知道呢。”
思路一下就打開了，有道理！
姜翡心想怪不得能為書中男二，果然不是省油的燈，不像那個魏明楨，一筋。
姜翡撐著下思索片刻，喃喃道：“所以王爺并不是專程來救我的，只是把京城翻過來的時候剛好先翻到了我，這樣一想，我心里也就沒那麼寵若驚了。”
裴涇聞言，眸一沉，“姜如翡，你再說一遍？”
“本來就是嘛。”姜翡撇撇，“王爺又不是專程去救我的，只是順便……”
“順便？”裴涇冷笑一聲，著筷子的力道逐漸加重，“本王帶著親衛把京城翻了個底朝天，你管這順便？”
姜翡無辜地眨了眨眼，“這不是王爺自己說的嗎？”
“閉！”裴涇猛地站起來，“你以為本王是什麼人？見一個救一個的濫好人？”
姜翡心說您當然不是，您可是見一個殺一個的活閻王。
裴涇居高臨下地看著，東西沒吃幾口，已經讓給氣飽了，“就不能是……不能是……”
就不能是翻你的時候順便翻到了魏辭盈嗎？
話到邊，卻突然哽住，裴涇差點被氣得當場出殯，轉大步往外走。
“王爺留步！”姜翡下意識喊住他。
裴涇頭也不回大步離開，“道歉也沒用。”
“不是。”姜翡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您把我們家筷子順走了。”
裴涇一低頭，這才發現手里還著兩支玉筷，抬起手當場就想直接砸地上。
“易碎品，易碎品，”姜翡趕忙走上前，攤開雙手，“呵呵，輕拿輕放。”
裴涇氣得直接把兩支筷子拍手里，一甩袖轉就走。
走出正廳，在門口豎起耳朵聽了全程的段酒連忙跟上。
走了一段，段酒忍不住道：“那個，王爺。”
“說！”
段酒咽了咽口水，“您和姜二小姐決裂了，那還派人上姜府教導規矩嗎？”
裴涇腳步倏地一頓，怒道：“誰和你說決裂了？決裂那是小孩子的手段，年人豈會輕易決裂！”
“是是是。”段酒斟酌著說：“可是，不是王爺自己說的道歉沒用嗎？”
“道……”裴涇：“道歉沒用，所以不需要道歉！連這點道理你都不懂，虧得你在本王邊辦了這麼久的事。”
“啊，是是是，屬下知錯。”
裴涇睨他一眼，繼續往前走，“本王豈是言而無信之人，說派人定然要派人。”
段酒小心翼翼地建議道：“那要不請崔嬤嬤辛苦來一趟。”
裴涇眉頭微蹙，“崔嬤嬤？”
段酒點頭道：“崔嬤嬤最是嚴厲，從前在宮里當過差，也最懂規矩，還管教過不世家小姐，再散漫疏懶的千金都能讓掰回來，定能讓姜二小姐好好學規矩，而且……”
“不必了。”裴涇打斷他，“崔嬤嬤年紀大了，我怕那丫頭把人氣死。”
段酒一愣，“那，那就請李嬤嬤？李嬤嬤子溫和些，而且……”
“子太溫和管不住那個沒規矩的。”裴涇淡淡道。
段酒這下徹底糊涂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王爺的意思是……”
“把聞竹回來。”裴涇翻上馬，“聞竹功夫不錯，能制住那丫頭。”
段酒無了個大語，是能制住沒錯，關鍵是敢制嗎？
您說要教導姜小姐規矩，結果派個武功高強的暗衛過來是怎麼回事？
“可是，聞竹……”
“找個人放在邊，省得哪日人又丟了還要本王去找，”裴涇單手繞著馬韁，“想讓本王娶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正好把聞竹放在邊考察一番。”
段酒已經無言以對了。
作為這世上最為了解王爺的人，他現在發現自己是完完全全不懂了，只能沉默地跟在後。
過了片刻，裴涇又道：“本王看是恃寵而驕了，竟敢對本王說那樣的話，沒大沒小。”
“那……”
裴涇想了想，“先冷一冷。”
段酒點了點頭，心說到底是誰冷誰，誰又說得清楚呢。
就聽裴涇又道：“再派人去查一查魏辭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