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88章 她知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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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涇大步走出殿門,所過之宮人紛紛跪地避讓,他臉上笑意全無,眼底翻涌著駭人的暗幾乎把人湮沒。

殿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被厚重的宮門一擋,竟毫無察覺。

“昭寧王。”

裴涇轉頭,就見燈下暗踱出個人來。

“是你。”

大皇子裴翊臉微沉,“昭寧王大張旗鼓地滿城搜刺客,可搜到了?”

裴涇懶懶地側過頭,“自然是沒搜到的,幾位皇子的府邸不是還沒搜過麼。”

裴翊臉驟變,“你這話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你若是問心無愧,何必對號座?這些年本王遭到多次刺殺,有幾次是你的人,怕是只有你自己才能記得清楚吧。”

裴翊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眼看劍拔弩張,小太監忙道:“景王,皇上已經在里邊等著了。”

裴翊深吸一口氣,強下怒意,冷笑道:“那你好自為之。”

裴涇停在檐下,看著雨簾如千萬銀線自天際垂落,將整個世界都籠在濃稠的灰翳里。

濺起的雨水打了袍擺,太監連忙撐傘上前,小心翼翼道:“雨大了,奴才已經讓人備輦,還請王爺稍待。”

“不必了,”裴涇聲音輕得幾乎聽不清,他接過太監手里的傘,直接邁進了雨里。

孟元德趕慢趕才追上裴涇,雨水已經打他半邊肩頭。

小太監連傘都沒撐跟在雨里,見孟元德來,連忙行禮讓到一邊。

“王爺,王爺留步。”

裴涇停下腳步,“怎麼,他又後悔了?不準備讓我滾,要死我?”

孟元德年紀大了,追了這麼一段已經氣吁吁。

王爺這張喲,要不是因為這張,就皇上對他的愧疚,指不定怎麼疼,要星星絕不給月亮。

“皇上是讓奴才轉告王爺一聲,王爺若是空了上聽泉山一趟,居士病了,已經好些日子不見好。”

裴涇目一沉,握著傘柄的手指驟然收,骨節泛出點青白。

“病了?”裴涇的聲音像是從牙出來的,“什麼時候的事?”

孟元德低聲道:“已有半月余,居士不讓說。”

半晌,他道:“知道了。”

見他說罷又要走,孟元德撐著傘跟上,“奴才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裴涇腳步未停,“既知不當講,何必開口。”

“王爺!”孟元德一咬牙,竟手拽住了裴涇的袖,“您就聽老奴一句勸吧!”

低聲音,語速極快,“皇上畢竟是九五至尊,能如此遷就王爺,已經很難得了,放眼整個皇宮,諸位皇子誰能有這個待遇?”

“所以本王就該謝他?”

“奴才不敢教王爺做事。”孟元德誠懇道:“只是奴才侍奉皇上近四十年,有些事奴才還是看得清楚的,皇上對王爺,是有幾分愧疚在的,否則也不會這麼多年由著王爺折騰,皇上就是說說,哪次狠心罰過王爺了?”

見裴涇不說話,孟元德壯著膽子繼續說:“奴才不是在為皇上說話,奴才是在擔心王爺,這愧疚也不會沒個盡頭,它早晚有耗干的那一日,沒了圣眷,到時候王爺在這京城又該如何自?”

裴涇裴涇突然停下腳步,傘沿的雨水滴落在他的肩頭,洇開一片暗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在雨夜里顯得格外瘆人。

“孟公公,”他緩緩轉頭,眼底泛著猩紅,“你覺得本王在乎這個?”

孟元德被那眼神駭得後退半步,手中的宮燈晃了晃。

“圣眷?”裴涇忽地扔開傘,一把攥住孟元德的領,力道大得幾乎要將人提起來,“本王不得他厭棄我!”

他聲音嘶啞,像淬了毒的刀子,“你告訴他,最好是把我當街砍頭示眾。”

“王、王爺……”孟元德臉上盡褪。

“那樣就沒有誰會再被他困著,所有人都能自由!”

孟元德艱難息,“可是王爺就沒有牽掛嗎?居士——”

裴涇收力道,孟元德頓時被勒得不過氣來。

“是他讓你來提醒本王的?”裴涇眸鷙,雨水順著眼睫滴落,“他怕本王忘了還有這麼個人?或許也和本王是一樣的想法呢,有時候活著,還不如死了。”

“那,那魏小姐或是姜小姐呢。”

裴涇手上的力道微滯,他瞇起眼,“你在試探本王。”

“奴才只是想和王爺說,”孟元德息了一下,“能活著便好好活,咱們這些半人不人的閹人都能活,王爺千金之軀更該活得痛快,您這又是何必呢。”

裴涇猛地松開手,孟元德踉蹌著後退。

他抬頭任雨水打在臉上,笑得肩膀都在抖,“本王現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就很痛快,你回去告訴他,這京城……”

笑聲戛然而止,裴涇轉頭盯著孟元德,眼神瘋狂又清醒:“本王遲早要把它掀個底朝天。”

等裴涇的影徹底消失在雨幕里,小太監這才敢上前,小心翼翼地給孟元德撐起傘。

“干爺爺,咱們回去吧,這雨越下越大了。”

孟元德這才回過神來,喃喃道:“也不知王爺聽進去幾句。”

“干爺爺為何這般關心王爺?”小太監攙著他慢慢往回走,“奴才瞧著,王爺對您可不怎麼客氣。”

孟元德渾了,幸好是夏天,倒不覺得冷,否則他這把老骨頭可不一定撐得住了。

“平王對我有恩吶,只可惜平王走得早,這份恩這輩子怕是還不清了。”

小太監似懂非懂地點頭,孟元德卻是搖了搖頭,看樣子不準備再說什麼了。

……

出宮時裴涇渾已經,傘不知被他扔去了哪里。

段酒見他臉不好,也不多問什麼,知道每次進宮,大多沒什麼好臉,罕見的好臉一般是把皇上氣得不輕。

“王爺,現在回府嗎?”

裴涇坐在車黏的袍子上,錦緞坐墊都浸了深

“魏辭盈那邊查得怎麼樣?”

段酒覺得王爺有點沒事找事了,但王爺心不好,找麻煩也無可厚非。

他小心提醒道:“您前天才吩咐下去。”

裴涇又額心,“那丫頭呢?”

“哪個?”

裴涇抬眸,“本王冷了這麼久,該知錯了吧?”

段酒:“……”

段酒咬了咬牙,“您前天才開始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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