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那一豆燭火一直亮到了半夜，直到火苗猛地一躥，在蠟油里熄滅了。
姜翡抱著錦被翻來覆去，滿腦子都是那個蜻蜓點水般的吻，竟比那日的深吻的余韻還要來得悠長。
氣得踹了一腳被子：“瘋了吧……”
“是有點。”
乍一聽到系統的聲音，姜翡又驚得直接坐起來，“你能不能每次都跟個鬼一樣突然出現？次次都把我嚇一激靈。”
系統道：“那說明你還得再練。”
現在系統上線通常第一件事就是先同步劇再確認下好度，這樣看就有點奇怪了。
“裴涇的好度漲了三個點，現在是60，但是你能不能告訴我魏明楨的好度現在是65，為什麼降了5個點？”
姜翡也有些疑，“那天在酒樓散場時還好好的，之後就沒見過了呀。”
撐著頭思索片刻，“我知道了。”
系統：“怎麼回事？”
姜翡說：“我之前和張諍大吵一架，當街把他罵了個狗噴頭，想必這件事已經傳到魏明楨耳朵里去了。他那個人，最講究規矩面，做事一板一眼，更喜歡循規蹈矩的夫人，我這樣的在他眼里估計稱得上離經叛道了，好度不下降才怪。”
“有道理。”系統說：“那怎麼辦？”
姜翡理直氣壯，“張諍先罵我，我當然得罵回去，下次見了魏明楨我也這樣說。”
系統：“有骨氣，所以你不沖一百好度了？”
“魏明楨這個人……”姜翡把下擱在膝蓋上，聲音悶悶的，“表面看著端方守禮，骨子里其實最是固執，這樣的人太正，但‘正’其實是他最大弱點。”
“怎麼說？”系統沒聽明白其中關鍵。
姜翡咧一笑，“他的好度其實很簡單，他認為對的就會漲，他不認可的就會跌，只需要在他面前賣點好，好度漲起來就很容易，因為他覺得好的就應該有回饋。”
系統這下算是明白了：“那裴涇那里好度一直在上升，你有計劃了嗎？”
姜翡思路清晰，“書中男主江臨淵也失蹤了，如果這個人死了，那就宣告任務結束，那我就只能擺爛放棄任務，隨心所過完剩下的日子，直到被逐出這個，遣送到虛無世界。”
“你倒是看得開。”系統聲音略微有些低落：“那如果江臨淵還活著呢？按照目前的走向來看，魏辭盈已經不想按照原有劇嫁給江臨淵，你要怎麼讓嫁給江臨淵？”
“的不行，那就只能來的了。”
“想改變前世命運，你狠得下這個心？”
可惜系統沒有眼睛，否則姜翡真想讓系統看著的眼睛，看看現在的眼神有多堅定。
“如果只是個普通的重生者，或許我確實狠不下那個心。但是既想利用我改變命運，那我反過來利用完任務只是以牙還牙，最終勝負如何，只看誰棋高一著罷了。”
……
外面天已經亮了，院子里開始有下人進出的靜。
過了一會兒，門扉輕輕被人叩響。
“阿翡，你醒了嗎？”
“醒了。”姜翡下床過去打開門，安平郡主已梳洗完畢，發綰得一不茍。
安平郡主一看見就道：“怎麼這麼大黑眼圈，你昨夜沒睡好嗎？還是床不習慣？”
“沒有沒有。”姜翡不好意思說是因為裴涇。
“是因為昭寧王吧？”
姜翡差點一個趔趄，頓時睜大眼，“你怎麼……”
“我是怎麼知道的？”安平郡主拉著到妝奩前，“王爺托我在他不在京中的日子照看你，我看他也是無人可托了，自己又放心不下你，才會想到我，我們從前說過的話估計加起來都不超過五十句。”
姜翡從鏡子里看著安平郡主，“他跟郡主說什麼了？”
安平郡主拿起梳子，“叮囑了好些事，他讓我留你在別院，別回那個勞什子的家的，想必姜家也不會說什麼。讓我別給你敞開了用冰，說你這個人沒有節制，還說你想吃什麼想去哪玩都順著你，他欠下的他會回來還。”
姜翡垂下眼，又一下沒一下捻著手里的簪子，忽然覺得心里有一角莫名有些發酸。
“你喜歡他嗎？”安平郡主忽然問。
姜翡猛地抬頭，表是錯愕的，愣了愣，說：“我沒有喜歡的人，但是我覺得他很好。”
好到如果以後死在他手里，也不會有任何怨言，甚至會祈禱這個人能忘記這腥的一切，好好的在這個世界活著。
“覺得一個人好就是喜歡的開始。”安平郡主作輕地替梳發，“我第一次遇見張諍，是我的馬車壞了停在路邊，那天下著雨，他撐傘而來，將我送到路邊的茶肆避雨，他自己卻打了大半邊肩膀，那時我就覺得這個人很好，卻是沒想到那麼好的人，怎麼會變如今的樣子？”
“如果張諍原本就是如今這樣的呢？”
安平郡主一怔，姜翡接著說：“我不想惡意揣測一個人，但我覺得揣測張諍并不算惡意，如果他原本就是這樣的人，巧遇不過是刻意，善意不過是偽裝呢。”
安平郡主的手停在半空，梳齒間纏繞的幾青在晨風里微微晃。
“你是說……”的聲音有些發，“從一開始就是算計？”
姜翡轉過，握住冰涼的手，“我只是猜測而已。但郡主想想，他若真如初見時那般溫潤如玉，又怎會變如今這副臉？”
銅鏡里映出安平郡主蒼白的臉，窗外鳥鳴啁啾襯得屋越發寂靜。
“你舍不得的，是那個雨天為你撐傘的年。”姜翡一針見，“但那個年，從來就不存在啊。”
這句話像一把利劍，直刺進安平郡主心里。
半晌，笑了笑，那笑容帶著苦，連眼睛里也裝著盈盈的水。
“其實……我早該想到的。”安平郡主含淚苦笑道：“婚不久，他就暗示我向舅舅討要職，當時我只當出寒門卻懷壯志，滿心同的替他在母親和舅舅面前說盡了好話，還暗自慶幸自己嫁了個上進的郎君。到頭來，我念著的、舍不下的，從始至終都是個心編織的謊言。”
姜翡輕輕了的手，“現在看清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