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扇門在眼前緩緩閉上，聞竹轉快步穿過回廊，往裴涇的客房去，進門時段酒正在匯報明日的行程安排。
“王爺，”聞竹的聲音帶著一繃，“屬下方才發現一點異樣，魏小姐喚我聞竹姑娘。”
裴涇手中的茶盞微微一頓，抬眼看向，“你方才可有自報姓名？”
“不曾。”聞竹搖頭，“屬下全程未通姓名，王爺也未曾在面前喊過屬下的名字。”
段酒立刻警覺起來，“那是如何得知？”
裴涇角勾起一抹冷笑，“有意思。看來這位魏小姐，比我們想象的知道得更多。”
聞竹點了點頭，想起某些事又言又止。
裴涇看出的異常，“還有其他事？”
“不知道算不算事。”聞竹道：“屬下跟著姜二小姐這些日子，只要是見魏小姐，姜二小姐都會讓我避開，似乎是不想讓我見到這個人。”
裴涇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叩擊，眼神漸漸變得銳利，“知道魏辭盈認識你，不想在魏辭盈面前暴本王在邊放人的事。”
段酒大喜，到姜二小姐的事，王爺總算是聰明一回了。
“可是魏辭盈又是怎麼認識聞竹的呢？”
裴涇撐著額頭，“那就要等回去問問小翠了。還有，留意著魏辭盈和那個乞丐，今夜暫時不要讓二人打上照面。”
……
次日一早，一行人出發回京。
裴涇前腳走出客棧，魏辭盈後腳就下樓來，朝著裴涇盈盈一福，“希辭盈不會耽擱王爺的行程。”
裴涇立在馬車旁，道：“自然不會，你先上車吧。”又道：“去把那位公子帶下來。”
魏辭盈沒想到還有位公子，疑道：“是王爺隨行的同伴嗎？”
裴涇意味深長地看一眼，“不算同伴，路上撿到了個人，看他可憐便捎他一程，他應當是想上京去尋人。”
魏辭盈點了點頭，回頭就見侍衛攙著一個清瘦男子從客棧里走出來。
那人右不便，拄著拐杖，抬起頭時晨下出一張蒼白卻英的臉。
魏辭盈的瞳孔驟然，倉皇退後兩步，險些踩空臺階，被丫鬟及時扶住。
魏辭盈死死盯著那人的臉，直到對方難以忽視的目，朝看過來。
盯著那張悉的臉，間瞬間泛起了鐵銹味。
幾個月前的夜里，親手將千機雪混那人的酒里，然後在他毒發時將他推下懸崖。
此刻那人卻拄著拐杖緩步而來，漆黑的瞳孔里驟然映出驟然失的臉。
“怎麼了？”裴涇語氣平淡，目卻鎖著魏辭盈的每一個表變化。
魏辭盈猛然回過神來，看著裴涇邊掛著的淡笑，強下心頭翻涌的驚駭，生生出一笑意。
“沒，沒什麼，只是看這位公子有些面善。”
故作鎮定地轉上馬車，卻見江臨淵朝微微頷首，目陌生而疏離。
魏辭盈不敢再久留，連忙上了馬車，一進馬車就癱在座位上，手指不控制地抖著。
梓芙連忙遞上帕子：“小姐，您的手。”
“閉！”魏辭盈厲聲喝止，隨即低聲音，“他怎麼可能還活著，我明明……我明明親手下的毒，明明親眼看著他掉下懸崖……”
“千機雪下從無活口，他怎麼可能沒死？難道，難道他給我毒藥是假的？”
“不對，不對不對！”魏辭盈語無倫次，“我明明看著他七竅流，怎麼會出現在這里，難道他死而復生了不？”
“小姐！”梓芙趕抓住魏辭盈的肩膀，“你冷靜一點，現在不是驚慌失措的時候！”
魏辭盈閉上眼，緩緩平復呼吸。
許久，睜開眼，“你說得對，現在是想辦法的時候，方才他看我的眼神，分明是看陌生人，到底是他裝出來的還是果真不記得我了？”
……
裴涇著微微晃的車簾，眸漸深。
“看來還真是江臨淵。”
聞竹坐在角落里，也在震驚中久久沒能回過神來，“沒想到堂堂鑄劍閣主，竟淪落如今的模樣，千機雪既是出自鑄劍閣，想來他對此毒了解至深，定是在中毒後設法保下自己一命。”
裴涇腦中晃過魏辭盈倉皇的臉，心里已經有一個推測，“只怕是著了親近之人的道。”
“我想起來了。”聞竹道：“我離京前魏辭盈求小姐替打掩護時說江臨淵若見不到可能會自盡，當時小姐就說恐怕江臨淵已經兇多吉，魏辭盈就是在混淆視聽，讓人覺得如果江臨淵真的死了也是自盡，可惜了，江臨淵失去了記憶。”
裴涇食指在眉心點了兩下，“找幾個厲害的大夫，看看還能不能治，再給鑄劍閣去封信，本王偶遇他們主，這個人本王認下了，來日還有作用。”
來時一路快馬加鞭，歸時多出幾輛馬車，速度就得耽擱下來。
馬車一路走走停停，午時魏辭盈飯都沒下車吃，借口不適，只吃了點干糧果腹。
但到了晚上歇息的地方便不行了，下車時又和江臨淵剛好打了個照面。
江臨淵沖微微頷首，由侍衛攙著進了驛站的房間。
這里并非主要驛站，充其量只能算個歇腳的腰站，條件簡陋，夜間馬聲嘶鳴，就連驛站外的風聲蟲鳴都會傳室。
魏辭盈輾轉難眠，窗外每一聲響都讓心驚跳。
江臨淵看他的樣子好像真的不認識一樣，如果江臨淵果真失憶，那簡直是天助我也，但是難保他沒有想起來的那一天，保險起見，還是得想辦法解決掉這個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