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想過的能嫁的最好的夫婿，就是跟家門當戶對的，自己也知上進的，最好家中有“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的規矩，看慣了父母恩，崔琳瑯便不大能接自己的丈夫有妾室。
娘說，以後就給找個這樣的人家，也以為自己以後就是這樣。
嫁人了也還是在京城里頭，或許離崔家不遠的一戶人家，親之後侍奉丈夫公婆，婚後盡快生一個孩子，之後便是掌家、相夫教子、時不時外出與旁的夫人們際，最好每月能出空來回趟娘家
一直努力說服自己，這樣就是很好很圓滿的日子了，可不知為何，心里頭總還是有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念頭。
那道突如其來的賜婚圣旨，對整個崔家來說都很意外，但是卻讓崔琳瑯看到了另一種人生的可能。
不是沒有猶豫過，但很快還是堅定了自己的念頭，并將自己的想法告知了祖母。
當時那個簽的匣子里，兩張字條都是空白的。
所以中的只會是“去”。
當然，崔琳瑯不是沒有想過，也許來了庭州，雲錚還不如京城里那些男人，也許來了庭州過得更糟糕。
那時也不知道，遠離京城和家人之後，會面臨什麼。
但是當走出京城，一路往西北而來時，那種忐忑就漸漸變為安定。
告訴自己，便是為了這一路的風，走這一遭也值了。
見過過，便不悔。
不過如今看來，這樁破釜沉舟的婚事，倒是有些意外之喜。
但雲錚聽說這樁婚事是自個兒選的時，十分驚訝，甚至還有點兒莫名其妙的竊喜。
他立刻問崔琳瑯：“真是你自個兒選的？難道不是不是圣上賜婚不嫁不行嗎？”
崔琳瑯在黑暗中斜他一眼，“圣上只說讓崔家擇一嫁到庭州，我們崔家適齡的兒又不止我一人。”
黑夜里，雲錚的眼睛唰地亮起。
他只聽到，崔琳瑯是自己愿意嫁給他的，不是因為圣上賜婚被無奈。
自愿說明什麼？
說明喜歡！
“琳瑯，你說真的，你真的是自己愿意嫁過來的的？”
雲錚高興起來，恨不得整個人蹦到崔琳瑯被窩里，都往後靠著墻了，躲無可躲，氣惱道：“我騙你做什麼？”
“那我能問問是為何嗎？難不你以前見過我？是哪一次？三年前我回京參加圣上千秋節那次嗎？咱們在宮里見的還是外頭見的？”
雲錚一高興，就開始問個沒完，甚至開始設想曾經媳婦兒在哪見過自己，然後一見傾心，越想越高興，越想越激。
“你！”崔琳瑯忍不住手推了推越來越靠近的雲錚，“你想太多了，以前我沒見過你。”
……
雲錚像是被澆了盆涼水，興戛然而止。
他剛才都在想要是當時他也認識他家琳瑯，就直接上門求親了，這樣兩相悅估著現在孩子都會跑了。
雲錚還繼續不死心地追問：“那是為何？琳瑯你就告訴我吧……”
“因為在京城待夠了，想看看不一樣的地方。”
這是實話，而且崔琳瑯原本以為，這樣說雲錚的熱切勁兒總該散散了……
這人也不知是什麼做的，躺在人邊上跟個火爐一樣。
也難怪都說他火氣旺呢。
結果雲錚那熱切勁兒沒散一點兒，反而又湊近了兩分。
就那麼一會兒他就已經把自己勸說好了，聽到崔琳瑯說想看看不一樣的，他便跟說不一樣的。
“那你來庭州是來對地方了，這兒有的京城可都沒有。等我好了，帶你去看雪山，等冬了，帶你去河面上冰，我拉著你走。
對了！還有夏天，城外山腳下有片的草場，我帶你去草上睡覺。
把雲朵和雲錦也帶上，讓它們去那兒吃最新鮮的草，等它們吃飽了，就馱著我們在草場跑幾圈。”
崔琳瑯覺到自己的心極速地跳，不知是因為雲錚說的那些人的場景，還是因為他越靠越近。
“琳瑯，我……”
崔琳瑯忽然覺到臉上一點熱意，眨了眨眼睛反應過來。
“雲錚，你又流鼻了！”
崔琳瑯顧不上自己上沾上的跡，眼疾手快出帕子就捂在了雲錚鼻子上。
“怎麼日日流鼻？還是找個大夫來看看吧。”
崔琳瑯揚聲人點燈，又要人去請大夫來。
雲錚被堵著鼻子，甕聲甕氣地崔琳瑯，不讓請大夫。
“下午老曹看過了，他說我……”
雲錚看了一眼崔琳瑯的幾個丫鬟，又不好意思說了。
“我待會再跟你說。不過沒什麼事兒，還跟昨夜一樣，換裳洗洗就是了。”
今夜是兩個人的裳上都沾上跡了，又是折騰許久才收拾干凈。
等人都走了，崔琳瑯問雲錚：“現在可以說了吧？曹軍醫都說什麼了？”
“曹軍醫說……說我就是憋著了。”
雲錚頭一回講話這麼“細若蚊”，崔琳瑯好險沒聽清。
聽清之後，好半晌沒說話。
過了許久，才輕輕開口問雲錚：“那你以前是怎麼……”
他對崔琳瑯坦誠相告：“以前不一樣，以前沒媳婦兒，有時候想了……便起床來讀幾頁書，或是早晨起來打打拳就好了。
倒是……咳！倒是沒有流過鼻。”
崔琳瑯遲疑道：“那你……”
話剛出口，便被雲錚打斷。
“我不搬出去！我流鼻流死也要跟你一起睡。”
雲錚這話說得太直白大膽，震得崔琳瑯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
話都出口了，雲錚也“破罐子破摔”了，顧不得崔琳瑯作何想，他一腦兒把自個兒心里的話全禿嚕出來了。
“琳瑯，我不知道你嫁給我高不高興，不高興也沒事兒。一開始知道我娶妻的時候，我也不樂意。
但是自打我見著你第一眼，就沒有不樂意了。你就像戲文里演的仙一樣，仙走到哪兒，哪兒就開花。
你走到我這禿禿的將軍府，我這府里也開起了花，還長起了樹。你比仙還厲害。”
這話，讓崔琳瑯忍不住抿笑了。
無聲的笑，雲錚沒有聽見，他的話還在繼續。
“琳瑯，我真的喜歡你，想讓你一輩子做我媳婦兒。”
崔琳瑯輕聲回他：“我已經是你妻子了。”
“不一樣。我要你一輩子高高興興，心甘愿，做我的媳婦兒。
所以……琳瑯，要是你也愿意做我媳婦兒，就別讓我搬出去了，好不好？”
“我什麼時候你搬出去了？”
“那你……那我……”
崔琳瑯在黑暗里笑笑，對雲錚說：“我書架上也有書，還有佛經，你要不找一本出來讀讀，靜靜心？”
雲錚察覺崔琳瑯話里帶著笑意，就知道這是故意“作弄”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