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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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不哭。

仁宣帝。

那不是殿下的父親嗎?

檀禾眸, 頓時愕然。

聽說過皇帝不喜殿下,但也知道有句話“虎毒不食子”。

若按冥霜發作時間往前推算,豈不是殿下在出生之時便被下了冥霜。

襁褓之嬰, 還是皇帝的親兒子, 他如何能下得去手?

檀禾驚詫不已, 目還停留在謝清硯上, 他面上那一戾冰冷已然褪卻,很快恢複沉寂而平靜。

“殿下。”

檀禾心髒有些悶, 沉默著,琢磨著, 不知該說什麽,最終只拉住謝清硯的手,輕聲喚他。掌心中一只溫涼的纖手, 頃刻之間,仿佛填注了所有空泛的間隙。

謝清硯倏然握, 側首看,那雙烏黑水靈的眸子裏浸滿安之意, “無事, 我早猜到會是他,只是苦于沒有確鑿的證據去驗證這一猜想。”

在得知自己是中毒的那一刻, 謝清硯便不無懷疑地想:是否是皇帝?

因為放眼這普天之下, 最想他死的人,也只能是仁宣帝。

自古無帝王家, 皇權之下無親

這些年來,他們不像父子,更不像君臣。

謝清硯時就曾聽聞有人道——倘若不是娶了元家的兒,借了元家的勢, 一個宮爬床生下的孩子怎能榮登帝位?

從一個背靠政變起家的不起眼皇子,到大肆攬權擁勢的天子,仁宣帝不可否認的確有魄力,但他登基後十足自傲且疑心病甚重,卻又實在想要仁君之名留永記。

一個帝王,得位不正的帝王,更別說常被世人意有所指他上位靠的是人。

對于曾經給予他權勢的元家,他開始疑慮,忌憚,扭曲痛恨。

連帶著他這個有元家脈的兒子。

寅時初刻,天方微微泛起魚肚白。

黃雀遲疑了一下,低聲道:“殿下,我們得速速離開了,天亮不好。”

“嗯。”謝清硯皺了皺眉。

檀禾手指卻撓撓謝清硯的掌心,擔憂問:“那會道出我們嗎?”

謝清硯倒是沒想今夜在皇宮殺人,這樣行事莽撞。

“不會。秋瑯宮那些宮人本不會在乎說什麽,更何況一直瘋言瘋語。”

黃雀肯定道,那些宮人實則很是敷衍了事。

燈滅,屋再次恢複黑寂。

善貴妃依舊沉浸在臆想中,對于三人的離開毫無所察。

抖,牙齒咬進中,眼眶卻在瞬間熱熱地燒起來,視線約恍惚……

“毒種,滾下去給那幾人喂冥霜!”

被男人踢進萬蟲蠱窟中,四周散發著森腐臭的氣息,麻麻的蟲子在人上湧爬行,習以為常地赤腳踩過,順著男人所指方向,發現角落裏昏迷著幾個尚有氣的

冥霜種下,一夜過去又死了幾人,最終剩下一個與年齡相仿的

男人忘了帶上去,揣好剩下的冥霜,和那位靠在一起。

們俱是蓬頭垢面,破爛不堪的衫下是被蠱蟲啃噬腐爛的皮

因而,清醒後并未覺察出是外人,甚至還握住的手,冷靜安:“別怕。”

深夜再次降臨,谷中響起滔天殺聲,們昏迷之際,看見火把上耀眼的芒和激之聲。

“那兒還有兩個活著!”

再次清醒時,躺在一間溫暖幹淨的屋舍。

很是刺眼,視線裏躍一張溢彩流的仙靈面容,隨著環佩叮當的銀飾撞聲,一聲清越悅耳的聲音響起。

“你還好嗎?”

“你什麽呀?”

眼神空地凝著那人漂亮眼睛下的一顆痣,久久未語。

面前那人湊近細問:“我是問你,你姓甚名誰,父母何人,家在何?”

“這樣待你上的傷痊愈,好送你回家去,拐子真可惡,霜家也是。”

姓霜,但無名,生來便被放進了滿是毒蟲的瓦罐之中,那男人是的父親,總是毒種、惡種的

蹩腳而晦地張口:“善……無父、無母。”

惡之另一面是善,是知道的。

聽聞此言,孩先是歉然,再次問:“良善的‘善’?唔,好名字。我阿泠,之後若有事便我。”

自此後有了名字。

一同被救出的阿槿,們暫居在大祭司家。

而那個像小仙孩也是大祭司收養回來的。

在這之後,們三人形影不離,或許是因為天生瘦弱,面若稚們總是小善、小善地

阿槿寡言語,苗疆有很多奇珍異草,不舍得離開。

阿泠總是在嘰嘰喳喳,像是永遠有說不完的話。

“阿泠,你話真多。”

阿槿終于忍不住了。

阿泠吐吐舌頭:“那我也沒法子,只能等我當了大祭司離開你們,或許便聽不到了。”

只有一直揚著的角霎時僵住,為何要離開?

好不容易才擁有這一切,這些生來從未會過的溫馨親

不能,們要永遠在一起!

在這個念頭之後,所有的一切都朝著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

或許真是如男人所言,霜家人都是天生的惡種。

為了將阿泠煉最好的傀儡偶人,期間悄無聲息毒死了許多人用作試驗,可惜都失敗了。

阿泠臨走之際,心急如焚,只能先將藥死。

可惜,被阿槿發現了,殺人,霜家,冥霜……

再次什麽都沒了。

阿槿一劍刺穿了心口,漓江冰冷的水淹沒了的口鼻,可居然僥幸沒死。

多年四流轉,甚至進過青樓。

終于,有一個錦華服的男人居高臨下地:“你什麽?”

這回,仰起人畜無害的天真面容,從容道:“善,小善。”

只是,惡種的遇上了另一個惡種。

……

山風獵獵,兩匹駿馬沿著山道疾馳。

熹微,遠方起伏的山巒與東天泛起的晨曦融相映,仿佛渡了一層熔金。

檀禾的後背著謝清硯灼熱的膛,眼前是一片黑暗。

驚心魄了一整晚,但此刻,檀禾的頭腦有異常清醒,仿佛是有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從未想過從離開烏闐到上京,竟會在這一夜之間遇上如此離奇曲折的諸事。

謝清硯渾還染著夜的寒漆,他單手握韁繩,另一手袖袍擡起罩住檀禾整張臉,替遮風。

後頭,黃雀撕了易容的面,縱馬隨跟著。

行至雲山附近,馬蹄的速度漸漸慢下。

袂相纏,檀禾出素白纖細的手指謝清硯的袖子,出雙眸看向不斷飛掠的山景。

檀禾忽然嘆口氣,怔怔然說道:“有些理不清。”

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只覺有些天翻地覆,越想越

“善貴妃,你師父,還有那個‘阿靈‘,必然是相識的。”謝清硯低靜的嗓音伴隨著鼓噪的風落在檀禾耳畔,“而又一直你為‘阿靈’。”

檀禾被山霧浸的長睫輕輕一抖。

“殿下是想說,那個阿靈很可能是我的……”

——母親。

檀禾抿,在心底艱地說出這個詞。

在檀禾自小到大的生長環境裏,因著邊只有師父,會意識到有父母的概念。

也唯有一日,那時似乎還是在檀府,師父不知為何突然要收拾家當,準備帶著月山。彼時,家主的小兒子下學歸府,甫一踏進門便沖著家主夫婦高呼“爹娘”。

檀禾抱膝坐在門口,懵然地著他如只鳥兒般撲進他們懷裏,不自地也跟著小聲重複了一遍“爹娘”。

月山的路崎嶇不平,又將將下過雨,很是泥濘難行。

被師父抱在懷裏,每走一步,都要顛上一下。

檀禾想起在檀府看見的那一幕,忽然問:“師父,阿禾的爹娘呢?”

的聲音很輕,像方才那陣落在山間的雨

師父沒有馬上回答,一陣許久的沉默後。

“我怎知道,不是早與你說了,你是我從葬崗撿回來的。”

檀禾悶悶地“哦”了聲,腦袋複又埋在師父頸側,抱

許久,天上忽然落下一滴雨,砸在臉頰上,竟是熱的。

奇怪,雨不是停了嗎?

檀禾訝然擡首著天空,卻見師父面上滾下一行淚。

“師父,你為何哭了?”

“閉,你話真多。”

檀禾扁了扁,不再說話,默默掰著指頭數,心想,師父還比多說了十個字呢。

師父的聲音依舊在抖,檀禾擡起小手一一拂去的淚水。

而後,湊過去用臉蛋蹭師父潤的臉,安:“不哭。”

下一刻,耳邊忽然傳來低聲提醒。

“檀禾。”

檀禾陡地回神,轉頭撞寸息之距的青年眸中。

謝清硯垂首,悵然若失的染霧雙眸,眼圈周圍還泛著紅。

他知道,檀禾是在想師父,只有這時,才會如此傷

他們離得太近,幾乎垂首、擡眸之際便能到對方。

檀禾臉頰被他的氣息拂得有些微熱,稍稍前傾著子,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可方才不是說,阿靈十三歲便被殺了嗎?”

謝清硯想到檀槿,說道:“你師父不是有起死回生之嗎?”

檀禾搖頭:“能起死回生定然是還有口氣,若是涼了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

們在月山就如同世外桃源般,師父很會與提及世事,就連冥霜也是當初再三央求下才說的。

如若那個阿靈沒死,真是的母親,那為何又會由師父養長大?

檀禾心如麻。

瘋得厲害,有些話也不能盡然全信。”謝清硯見細眉又擰起,勸道。

但檀禾的世定然不是葬崗棄嬰那般簡單。

謝清硯靜靜注視:“先回行宮靜下來,再細思。”

天際,一旭日正噴薄而出,而暖的金輝徐徐照于他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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