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擡頭，脖子出來……
趣？
檀禾緘默, 仔細品了一下這個詞。
面茫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心底卻生出仿佛窺見天的古怪緒。
于是, 檀禾虛心向元簪瑤請教, 面上未有任何不自在：“什麽是趣？”
元簪瑤微怔, 擡眼看了檀禾一眼, 但見歪著腦袋，雙眸懵懂純稚, 一副求知若的模樣。
問得著實是突兀又自然，元簪瑤雖涉獵極廣, 但僅局限于話本描述和戲詞。
一時之間，元簪瑤也不知從何解釋：“就是男那檔子事啦，夫妻、人間的。”
“夫妻, 人。”檀禾眼睫輕垂，跟著低低念了一遍。
思忖一會兒, 雖一知半解，但恍惚間意識到其中有微妙之。
元簪瑤撓了撓頭, 停頓片刻, 才又開口道：“我會看，但不懂如何描述, 回頭我讓人給你送些話本子, 那上有繪聲繪的。”
檀禾迎著帶有兩分意的視線，隨即點點頭, 將這事記在心裏。
兩人面對面坐著，元簪瑤真想湊近小聲問——阿禾，你與太子殿下沒有嗎？
但知道窺探別人的私事很不妥，強自按下。
都怪看的雜話本太多, 只要檀禾和太子站在一起，的腦子便會控制不住地想非非。
未時末，照例是一聲鑼鼓敲響，隨後笙簫旖旎，戲臺之上，名角兒悉數墨登場，一時華彩遍生。
牆花影，朦朧夢幻，人的腔調中道出潘生為所困，一枕相思頭徹尾。
窗外輕紗後的男已不見影，戲臺之上，陳道姑力追舟至江心，卻因風浪險阻只能與潘生隔船相，幾番回轉，兩人終是淚涔涔相擁，執手相看淚眼，你一言我一語。
潘生言熾烈：“想著你初相見，心甜意甜……怎敢轉眼負盟言。”[注]
一時之間，臺下看客俱也跟著淚眼婆娑。
檀禾目不轉睛地著戲臺上，從頭至尾，中都在嘀咕重複著句句戲詞：“之一事，慕……”
殿下的面容與往日肆意相擁的景在眼前一一閃過，全數浮現在腦子裏。
師父會抱，哄，可唯獨不會對師父産生像殿下那般陌生緒。
念及這段時日的異常，檀禾眨了眨眼，全微微生熱，心下微。
似乎揣出了一些——或許不是舊疾複發，是之所擾。
只是，這種與師父的不同，是從未了解及過。
元簪瑤了一盅甜釀，檀禾是滴酒不沾的，但這甜酒釀口清爽，無過濃的酒味，竟還有葡萄香，不免喝了許多。
伴隨著委婉聽的戲腔，檀禾手肘撐在窗上，以手撐著腦袋，邊漾起甜笑。
看似目還落在戲臺上，心思卻早不知飄向了何何人上。
夕頹，一抹殷紅的霞照在西山上，飛檐翹角失了廓，盡數攏上落日餘暉。
禮樂坊夾道上駛來一只訓練有素的異族衛隊，人人俱是深鼻高目，頭戴寬大氈帽，小袖長袍齊膝。
在隊伍的中間，一輛馬車緩緩行著，馬車以黑楠木為車，調繪骷髏狼頭圖騰，車檐下掛著狼牙串的珠簾，隨著馬車前進，發出叮鈴脆響。
珠簾搖晃間，約能看清裏頭人的長相，高顴骨，直鼻梁，鷹鈎鼻上那雙狼眸泛著近乎野般的寒芒。
旁一侍從裝束的男子環顧喧囂繁鬧的四周，目貪婪豔羨道：“果真是地大博，若能為我族占有，何愁再四顛沛。”
見男人擡起頭，目落在二樓窗上看戲的子臉上，他揚眉，不由俗直白道：“這大周人也的確是多，不如——”
“先站穩腳跟，不必急于一時。”男人擡手止住。
侍從隨即應喏。
男人視線還停留在上，瞇了瞇眼睛，皺眉思索：“看著眼。”
可惜再想仔細瞧時，人已欠向裏消失不見。
……
那一盅甜酒幾乎全被檀禾喝了，一滴不剩。
元簪瑤見雙眸帶笑，滿臉浮現出人逢喜事神爽的輕靈神態，不暗暗疑，今日這出戲這般傷，檀禾怎能笑得如此甜開心？
夜幕將至，檀禾再出梨園時，整個人眼前飄飄乎然，腳下虛浮，仿佛墜于極樂世界。
梨園外候了一輛低調雅致的馬車，檀禾認得，是殿下的馬車。
同元簪瑤揮揮手道別，擡腳踩在車轅上，著車門爬上去。
那搖晃墜的姿看得黃雀不由心驚，手從後托扶一把。
馬車靜坐一青年，一暗紋斕衫錦袍，玉冠玉帶，襯得面容沉峻清逸而又波瀾不驚。
隔著幕籬，再見到人後，檀禾角毫不吝嗇地朝上翹起。
擡手扯掉幕籬，纖秾合度的子朝裏過去，徑自岔開兩條細，跪坐在他大上，眸注視著他輕輕地笑。
檀禾強忍著眩暈的覺，在聽著自己急促的心跳聲中，放輕心，細細會前幾日一直懵抗拒的異。
像有一團烈焰跳躍著，燒得心腔熱乎，原來心髒不會跳到死人，竟還舒服的。
車廂燭火搖曳了下，案幾上熏香裊散。
離得這樣近，謝清硯甚至能辨出眸底一閃而過的神。
謝清硯不想要扶額：又來。
是否下了馬車又會對他棄如敝履，躲躲閃閃。
馬車空間狹小，謝清硯攬著纖細的腰肢，另一手擡起的下頜，目在面上脧巡了一圈，最後落在紅之上。
鼻端嗅到若有若無的果釀甜香，他問：“喝醉了？”
檀禾雙眼漾出水意，面頰泛著淡淡酒醉紅暈的臉，低低哼一聲：“我才沒醉。”
微啓，香甜的酒味隨著呼吸浮出。
分明醉得厲害。
檀禾不控制地想他，住下頜的長指問：“今日怎麽是殿下來接我？”
謝清硯反手扣住的手，啞聲：“順道。”
車微微一晃，馬車開始起步，視線晃漂浮。
須臾一瞬，檀禾如同想起什麽似的，掙他的桎梏，雙手捧起謝清硯的臉，聲命令他：“擡頭，脖子出來。”
謝清硯依言仰首，脖頸流暢的線條扯出繃的弧度，結不自覺滾。
他一言不發地盯著檀禾的面容許久，漆眸幽深平靜。
見眸中閃著狡黠的、躍躍試的芒，一時竟也被勾起了期待。
他倒要看看，究竟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