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我不會對你始終棄的……
檀禾半晌無言, 眸掃過兩人的臉,猶猶豫豫,言又止。
而他們始終一目不錯地看著, 似在耐心等待。
著實是左右為難, 細細琢磨了一下, 終于道:“那便都隔個三五日, 我來回小住,好不好?”
話音剛落, 謝清硯和褚淵俱是深深皺起眉。
只不過一個是嫌時日太長,一個嫌時日太短。
謝清硯默了一瞬, 眉尖還蹙著,似乎并不太能接,但還是點頭應下:“既然如此, 三日後,我去接你回來。”
對于檀禾能找到親人, 謝清硯當然高興,可方才褚淵意有所指的那番話, 他聽得清清楚楚。
若是有心之人在檀禾耳邊念叨得多了, 難保時間一長,不會將目施舍他人。
哪怕只一眼也不行。
只能徹底地、永遠地留在他的邊。
檀禾又目帶詢問地向兄長, 一雙剪水秋瞳清澈含笑, 溫關懷,愈襯得面容之。
褚淵本來滿腹忿然, 這會兒看在眼裏,頓時偃旗息鼓。
檀禾歪了歪頭,長睫微微一眨,輕聲問:“阿兄, 你覺著這般如何?”
褚淵朝笑道:“阿兄都聽你的。”
眼角餘輕瞥,注意到謝清硯一副不願與他較真的模樣,褚淵不著痕跡地冷呵一聲。
——道貌岸然,心機叵測。
……
待午時用完飯後,檀禾回到寢屋,準備帶上幾件裳,隨兄長回家。
將將走裏間,隔著雕鏤著青山樓閣的紫檀木屏風,看到謝清硯在為收拾。
窗而的暈和,照得屋裏一派靜謐又溫馨。
檀禾彎起雙眼笑,腳步輕盈地朝謝清硯走去,欠靈敏地到他臂彎中。
如瀑青掃在他手背上,謝清硯折的作一頓,垂眼瞥,而後從善如流地將小放進佩囊。
倏地,檀禾二話不說,摟著他就親上去。
帶著熱意的呼吸,落在他頸間。
他們已經親吻過很多很多次了。
可即便如此,謝清硯依然控制不住劇烈的心跳,他結滾了一下,眼眸頃刻晦暗如夜。
綿綿地吻他,從下一直親到角,一下一下的。
許是顧忌到兄長會突然而至,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不知任何緣由的親吻。
踮腳很累,謝清硯遷就著的量,低首俯。
他輕啓,明知故問地啞聲問:“阿禾這是做什麽?”
檀禾正親得專注,并不深,只沿著線不輕不重地吮弄,黏黏糊糊地說:“哄人呀。”
哄他……
謝清硯心裏被輕撓了一下,接著好像被什麽溢滿了,眼裏只能看見咫尺之間的。
他邊勾起一點笑。
可他依然毫不滿足,長指輕輕掐住的下頜擡高,熱切回應。
另一手按在檀禾白皙的頸後,不住挲,到膩的。
灼熱的呼吸如藤蔓般織纏繞。
過了許久,檀禾意猶未盡地在他下咬了一下,著氣退開些許距離,盯著他看。
他們朝夕相那麽久,檀禾當然能看出他的不悅。
想,殿下應當是聽到了兄長和的談話。
“殿下不必在意阿兄說的其他郎君,你放心——”有句話怎麽說來著?
檀禾擺出思索的模樣,或許是餘留的熱還在,眼波流轉間,說不出的靈俏。
腦海中靈一閃,搖搖謝清硯的胳膊:“我不會對你始終棄的。”
謝清硯:“……”
這話乍一聽倒也沒錯。
然而謝清硯聽在耳中,不由得皺了下眉,覺有哪裏不對勁。
他無聲沉,半天只吐一個“嗯”。
謝清硯又親了親的鼻尖,低沉開口道,“只這些遠遠不夠。”
檀禾瞬間聽懂他話中的暗示。
咬,臉頰上若有似無地浮起一層薄薄的紅暈。
“那等我回來的。”悄聲細語的一句,仿佛怕被人聽見似的。
謝清硯半垂的眸看著,聽了這話,眼神忽然就深了下去:“無論怎樣都可以?”
檀禾的臉紅得更甚了,滿腦子形形畫面。
“……不許太過分。”
半惱半嗔地提醒,眉宇間那層淡淡日薄影,漾出細碎的明。
謝清硯輕笑了聲,將若無骨的軀攏進懷裏了。
這時,屋外約傳來了兩聲咳嗽,似在催促。
不是別人,正是在外等候還沒多久的褚淵。
屋子裏靜極了,是故這一聲令檀禾驟然一驚,神慌張得想推開人,卻半天沒推。
“我們又不在.,”謝清硯看在眼裏不莞爾,話裏帶著笑音,“你怕什麽?”
檀禾輕蹙了下眉,頓覺他說的有道理。
過了一瞬,謝清硯不甚樂意地松開人:“去吧。”
他停頓了一下,擡手輕的面頰,語氣卻極為嚴厲:“若是你兄長再提出想給你相看別人,不準聽。”
檀禾抱起整理好的褡褳,不由笑了笑,啵地親一下他側臉,“我知道了。”聽如此說,謝清硯凝重的神才緩和了些。
廊下,褚淵來回踱步,正憑欄眺之時,目敏銳地定在幾——
院空,除了滿目的山石翠竹,參天古樹,看似并無一人。
但樹杪間,假山後,俱匿著幾個手了得的暗衛。
褚淵不聲地收回視線,靜下細想,從在岷州初見起,妹妹邊便一直有人寸步不離地跟隨著。
他不得不承認,謝清硯的確將阿禾護得很好,樣貌也算無可挑剔,勉強能與妹妹相配。
可敗就敗在他的份。
若他不是太子,褚淵能欣然接。
這些皇家子弟別說三妻四妾了,日後三宮六院得有多妃嬪。
思及此,褚淵臉又沉了下來。
妹妹不更事,恐怕打過道的人都屈指可數。
若是想玩玩倒還行,但要為良配,屬實不可。
褚淵眼眸凝定在一,陷了沉思。
這時屋門被人從裏打開,一抹淡青煙羅的倩影湊到邊,語氣十分雀躍:“走罷,阿兄。”
上一刻還面目冷的青年陡然換上笑臉,心地取過的行囊。
褚淵未作一刻停留,即刻攜著人向外走去,作之迅疾令人嘆為觀止。
待謝清硯緩好念,提步邁出屋時,兩人已消失在回廊拐角。
無奈,他對樹梢間的黃雀使了個眼,示意其跟上。
在暗的一人隨而至,褚淵察覺到頓時擰了眉,回對道:“本王是要帶人回去,你不必再跟著。”
是謝清硯的人,指不定會如何通風報信。
黃雀不卑不地道:“屬下是奉殿下之命,無論何時都要跟在郎側,王爺所言,恕難從命。”
檀禾攔住兄長,心懷激道:“阿兄,這一路若沒有黃雀他們,我恐怕早已落在北臨人手裏了。”
“北臨?”
褚淵聽了這話,驀地擡眼看向檀禾。
“同簪瑤和親的那位大王子,他當年見過阿娘,先前又在上京見到了我。”檀禾說著,神恍然大悟,“我也是如今才想到,他怕是想以我來要挾你。”
提也古。
褚淵深吸了口氣,目滔天殺意。
總有一天,他要取提也古和他老子的項上人頭,去祭獻爹娘。
念及檀禾的安危,褚淵再未多說一句。
不到一盞茶時間,他們在一氣派非凡的府邸門前停下。
檀禾看了一眼匾額上悉的大字,原來當初將到朔州,擡手叩響的第一道門竟是的家。
平靜的心髒開始劇烈地跳起來,甚至讓眼眶漸熱。
拉著褚淵緩緩道來,提起這出也覺不可思議,就像是冥冥之中有所牽引一般。
褚淵也慨道:“若是那日阿兄在朔州,我們便可早日相見了。”
檀禾應是,角輕揚:“眼下也不晚。”
腳踩在青石甬道上,輕緩的腳步聲回響在這座落寞的王府中。
小徑兩側叢生著奇異的草木花果,枝葉簌簌,微晃搖曳。
檀禾目掠過它們,一時移不開眼,聲音激:“滇白珠!還有藤石松!”
在月山見過,都是西南和苗疆熱一帶生長的草藥。
褚淵不上來它們的名字,只知道這些草木在西北極為貴難養。
“是阿娘種下的,冬時天寒,不易存活,阿爹便會用麻布嚴合地罩好。”
“見著那棵正結果的了嗎?那是阿娘剛懷你時栽下的。”
雖然從未見過,但聽兄長描述,檀禾眼前仿佛浮現了畫面。
一草一木,都有他們的影。
景生,檀禾垂下眼睫,掩住漸漸潤的眸底。
那廂,劉姆媽聽人來稟,說是王爺帶了兩位郎突然歸府,半刻不停地迎上去。
廊廡下,前頭的郎一襲淡青裾,形纖細,午後的日映照出一張瀲滟明麗的面容,蓮步輕移,恍如神。
這個曾經悉的場景,再度重現,讓一時之間竟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劉姆媽臉駭然大變,張了張口,瞪大的雙眸霎時通紅落淚。
癡癡地看著這一幕,屏息失神,錯愕著聲:“王妃——”
劉姆媽死死掐了下手心,是疼的。
那怎會?!怎會出現已逝的人?
檀禾擡頭看去,呆呆地著淚流滿面的老婦人,有些不知所措。
“這位是劉姆媽,從前一直侍奉阿娘的。”褚淵拉著上前,輕聲道。
檀禾跟著他喚了一聲,嚨發堵,聲音哽咽:“姆媽。”
褚淵在老婦人的面上,仿佛看到了先前同自己如出一轍的震驚。
“姆媽,是阿妤。”
“小姐?”驚疑出聲。
褚淵笑著點頭。
劉姆媽愣住,連眼淚都停滯一瞬,上上下下打量著近前的,的確與王妃不是全然相似。
是晉州人士,當初年關回去探親還未歸,便聽聞了噩耗。
著檀禾,劉姆媽泣不聲,斷斷續續:“……當真是小姐……竟長這般大了,王爺王妃定還不知曉,奴婢這就去燒香!”
說罷,趕忙離去,腳下步伐得不樣子。
片刻後,西廂正房裏。
褚淵進屋第一件事便是打開錦盒,在衆多木雕中取出最不出衆的一個。
鼻尖縈繞著熏爐清香,檀禾乖巧坐在榻邊,仰起臉,著立在妝臺前的高大青年。
直至此刻,還是恍然覺著如一場夢般。
不敢置信,這人世間,竟真還有骨至親之人。
褚淵走至前,將小魚輕輕放檀禾手心,一邊道:“你名字喚作褚妤,是我照著你的胎記取得,阿爹還嫌棄我草率,念叨著日後要給你重新取。”
如今隨著槿姨姓——檀禾,也很好聽。
時隔十七載,這份滿月禮終于送到之手。
檀禾指腹挲著木雕的魚尾,幾乎同臂膀上的紅胎記一模一樣。
褚淵低聲道:“這是第一個小魚,刻得很醜。”
檀禾搖了搖頭,鼻尖發酸,一直強忍的淚意在此刻終究是再難忍。
“謝謝阿兄,我很喜歡。”
不管是這份禮,還是的名字。
大顆的淚珠忽地砸下,落在魚腹上,洇出一點深紅。
“不哭,是喜事。”褚淵蹲下,慌忙拭去眼尾的淚,安道,“阿爹阿娘在天上瞧見了,也會高興的。”
檀禾眼淚掉得更多了,長睫漉漉的,鼻頭通紅,瞧得人心裏泛起疼。
愈愈多,褚淵手足無措,“你剛出生時連哭都不會,第一次哭時,阿爹阿娘很是高興,為此阿爹順道還揍了我一頓。”
“為何?”
“因為那時你正睡著,是被我手欠醒的。”
檀禾一瞬破涕為笑。
褚淵見狀一笑,專挑著他幹的混賬事說與聽,什麽三天兩頭上房揭瓦,招貓逗狗放火燒家,阿爹抄起子滿院子追著他打。
檀禾漸漸噤了聲,認真聽他講。
聊著聊著,褚淵不知怎的再次提及那個話題,他哄道:“阿兄在朔州再給你重新找個漂亮夫婿,好不好?”
檀禾眨眼疑問:“那殿下呢?”
“關謝清硯甚事,讓他獨自一人回上京去。”
還是早斬斷早好,褚淵想。
但見妹妹十分為難的神,褚淵忽然想到一件大事。
他們現在是未婚夫妻,貌似也同宿同歸,那豈不是——
褚淵瞳孔驟,再看妹妹又一臉單純地著他,他委婉地換了個問法:“你們……可私定過終了?”
檀禾思索片刻,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算是吧。褚淵的表瞬間凝結在臉上,一火氣騰地冒上來,倒不是沖著檀禾。
謝清硯仗著什麽都不懂,竟未婚便、便——!
褚淵說不出口,拂袖坐在旁,悶了一大口涼茶消火。
他頭疼地了眉心,苦思冥想,終于想出個折中的法子。
“你若實在割舍不了,多一個他也不問題,總之謝清硯也有,屆時讓他在上京和朔州往返便可。”
檀禾看著兄長一本正經的模樣,又想起幾個時辰前謝清硯對的千叮嚀萬囑咐。
竟撲哧輕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