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疼了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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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疼了就說

西北的秋很短, 短到似乎只是幾日景,便已經冬了。

待夕盡數匿于西山時,天空倏忽一暗, 竟飄起了星星點點的雪屑。

夜裏, 北風嗚咽如鬼泣, 鵝大雪開始從空中紛飛落下, 覆蓋了淋漓的鮮,也宣告了這場戰事的終結。

五日前, 羚青山一戰失手後,提也古帶兵一路逃往王庭。

北臨如強弩之末, 敗局已定。

埋伏在北臨南麓的李鐸適時出,與後方追擊的兩軍合圍,前後掣肘, 在這種局勢下,提也古再難有翻

這一仗打得北臨四分五裂, 國祚不保。提也古首分離,四肢盡斬, 死無葬之地。而北臨軍群龍無首, 剩下的族領見大勢已去,一部分棄械投降, 另一部分則紛紛遁逃。

漫天大雪下, 這個曾經慣用、鐵蹄搶奪殺戮的王朝,至此隨滾滾黃沙, 湮沒于西北大地。偌大的王庭也很快被各部族瓜分幹淨,數十年恐怕都會陷紛爭之境,很難再掀起何等風浪。

北臨大敗,邊城的百姓自然是歡欣鼓舞。大軍還在班師回岷州的路上時, 他們便揚起了勝利的歡呼聲,巷前巷尾滿了人。

三日後的近午時分,西北軍和玄甲軍出現在岷州城外,軍旗上系的紅緞飄揚招展,這乃是大捷的象征。

戰事方結束,趁著這個節骨眼兒上,褚淵一舉肅清了邊關餘留的北臨細作,而後命穆大壯修繕戍守岷州,其餘兵力則撤往朔州、甘州等地。

而玄甲軍則全數集結于朔州城,除了原地養傷的士兵,其餘靜待歸朝。

如今塵埃尚未落定,解決了北臨,還有上京,且勢態依舊嚴峻,容不得謝清硯有半點耽擱。回到朔州當日,他命人擬了一道奏疏,按照素來的戰後流程,將戰事詳,傷亡者明細,以及戰後恤傷亡士兵及其家屬等,一一列于上。

當晚,帶著奏疏的心腹軍吏從朔州出發,快馬加鞭,趕回京城。

同一時刻,海東青也攜著信,在朔州城上空盤旋數圈後,翅影劃過天際,朝著上京的方向飛去。

而另一邊,朔州的百姓早早在城擺好了筵席,準備為歸來的將士們洗塵慶賀。這一夜,滿城到是歡快的篝火與行歌酒興,不論百姓還是將士們,俱鬧了個不亦樂乎。

是夜,直到深更,朔州城家家戶戶的燈才一接一地熄滅。

澍水巷。

屋外風饕雪,屋燈火葳蕤。

地龍燒得很暖,檀禾進屋後便去狐裘,謝清硯跟隨其後,接過手中的裳,與他的大氅一同掛在架上。

小案上熏著宜人靜神的香,一旁煮茶的提梁壺咕嘟冒著熱汽,燭過層層疊疊的水汽,在靜謐中流淌。

連日的戰事了卻,疲憊卸去,便顯得此刻的短暫溫靜尤為珍貴。

謝清硯站在火爐前,抖了抖落在肩袖上的雪。

這場雪下得很大,回來時即便撐著傘,也難免落了一些在上。

檀禾拿來幹巾帕,走近,示意男人低頭,邊邊問:“晚間離席時,阿兄說你明日便要離開朔州?”

這場慶宴也是餞宴。

謝清硯“嗯”了聲,略略低下頭:“我先行回京,行程太趕太急了,你與元簪瑤在朔州再待上幾日,等雪停路好走了,與你兄長一同回上京。”

此番打贏勝仗,褚淵勢必要被仁宣帝召回朝述職,看似嘉賞勞,實則暗流湧,充滿算計。

是以,他要先行速速解決掉。京中留的那些爛攤子,在他和檀禾婚前,必須要收拾幹淨。

淡淡的皂角香若若現縈繞在周

鬢發間的雪被拂落,謝清硯頭垂得更低,幾乎要埋在檀禾肩上,炙熱的呼吸盤旋拂頸,惹得忍不住往後去。

檀禾失笑,擡手推他:“你別胡鬧,小心會染上風寒。”

“沒鬧,讓我抱抱。”

謝清硯低眉看不自地握住了過來的手,順勢往懷裏一帶,如同此前數次的相擁一般,相依。

明明是再悉不過的擁抱,卻讓這些日沉重的心都驟然輕了許多。

多日未見,檀禾也極是擔憂想念他。

閉了眼,輕舒雙臂,攀住他寬闊的後背。

一剎那,屋外的風雪聲似乎消失了,耳邊只依稀聞得對方的心跳聲。

謝清硯深深吸了口氣,臉的頸項,貪婪地蹭了蹭。

就這般擁許久,直到燭臺燈芯了一聲,火黯淡幾分,檀禾才拍了拍腰間的手,示意他松開,“好了,既然明天走,那服先掉,讓我看看你上傷勢怎麽樣了。”

鼻息間一直嗅到若有似無的腥氣,回來至今兩人才得閑在一起,檀禾有些不放心他上的傷。

謝清硯模糊地應了聲,兩臂卻仍是維持著抱住的姿勢,不松反抱得更了。

從錯落的珠簾中過,氤氳出牆上一對相擁影,宛若頸鴛鴦。

但檀禾實在是有些不過氣來,輕輕地扭了扭子,試圖掙,可無奈謝清硯力道大的似要把自己的裏。

只能騰出一只手,抓著謝清硯的襟,側過頭,朝他上去。

謝清硯思維凝滯了一瞬。

這瞬間,強在思念下的如開閘洪水,翻湧不停,極速沖撞。

稍縱即離,謝清硯終于略放開一只手,大掌覆上檀禾纖細脖頸,幾乎本能地捧住的臉去追尋,想要繼續。

檀禾巧妙地以手抵住他肩膀。下刻,襟一松,謝清硯領口皮驀地一涼。

檀禾利落扯掉他外衫和裏出赤的上膛腰腹上橫亙著的細微痕落眼底,但在看到左臂纏的裹傷布滲出大片時,面也隨之一變:“難怪你方才不和我一起洗。”

提及方才在湢室,謝清硯神微變,頓覺冤枉,他剛回來,滿髒污沙。再者,他沒那個定力,若是兩人一起洗,只怕明天走不了。

他俯下,在檀禾眉心印下一吻,安道:“只是小傷而已。”

見檀禾仍是蹙眉不展,他解下裹傷布,出臂膀上的傷口給瞧。

檀禾仔細察看了番,傷口雖深且闊,但萬幸并未傷及骨頭,不過卻因之前匆匆敷紮,導致破口周圍紅腫,加之方才他用力,眼下流個不止。

“混戰中被挑了一槍,沒傷筋骨,真的只是皮傷。”謝清硯頓了一頓,用愈發和的聲音繼續和低語,“你放心,我如今惜命得很。”

檀禾瞪了他一眼,不悅道:“照你這般輕忽惡化下去,再來找我只怕也晚了。”

說罷,丟下他去找藥。

謝清硯跟在後低聲認錯。檀禾沒應聲,繞過案幾,徑直打開存放藥的匣子,取出服的凝丸和藥膏,轉過來,只見他直地堵在自己前。

燈下,青年微垂著眼,眸子漆黑發亮,額發因雪融有些許漉,又或因上衫不整,竟了幾分平日裏的冷淩厲,瞧著頗為狼狽無措。

檀禾心口突然就,將凝丸遞至他邊:“咽了。”

謝清硯結微,將藥含進口中,語帶笑意:“是。”

話畢,又自行去兌了些溫水來,浸帕子,避開傷口,單手將臂上拭幹淨。

待做完這一切後,謝清硯擡起眼,看向檀禾,似乎接下來便是要任置。

檀禾見狀,沒好氣地說:“疼了就說。”

謝清硯一愣,隨即忍不住翹起角。

藥膏清涼,其實并不疼,更多的依舊是貪指腹

桌案旁炭火靜燃,檀禾坐在他側,瓷白面容覆上暖黃浮暈,整個人和得像是一束暖

檀禾將傷口細細合,有找了條幹淨帛布包紮好,細致代:“藥一日一換,這期間,傷口切莫沾上水,半月應能愈合。”

“對了,服的藥也是。等會你裝好,別明日忘了。”

謝清硯垂眸看著作:“好。”

檀禾能到謝清硯灼灼的注視,忍不住擡首看去,燈火在他眼中流轉,宛若深靜幽潭,引人沉淪。

的目卻停駐他的眼下,那裏青黑明顯。檀禾默了默,問:“那明日幾時?”

“午時。”

聞言,檀禾皺眉不展,輕抿角:“不能緩倆日再走嗎?”

謝清硯搖了搖頭,“將士們已點好行裝,再者,待奏疏一京,朝中便恐會有,事不宜遲,還是早回去解決為好。”

燭火漸盡,幽謐寂靜的夜裏,窗外偶有大雪枝的清脆聲響。

待收拾好一切,兩人同床而臥,顧及到他左臂的傷口,檀禾睡在了外側。

自開戰後兩人都不曾安睡,沾上床後倦意襲來。檀禾自知睡覺不老實,所以微微蜷著子,朝外挪了挪,卻不想謝清硯單手將一把拖回,重新進懷裏。

“誒——你胳膊!”檀禾困意被嚇掉,躺在他臂彎之中,能到他繃的

“沒事,我有分寸。”

呼吸相聞間,謝清硯擡起檀禾的下,張含住瓣,親了又親。不過到底是沒敢太放肆。畢竟,最後過火了,難的還是他。

不知過了多久,謝清硯不舍地松開,克制著在額心落下一吻。

檀禾從抱著他的腰,到無措地攀著他的肩膀,心砰砰地跳,整個人像從水裏撈出來一樣,埋在他脖頸,平複著息。

夜已經很深了。

謝清硯探手,扯過錦被拉高蓋好,將懷中人嚴嚴實實地捂住,只出一個腦袋。

隨後,他收束雙臂,抱懷中子,啞著聲音道。

“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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