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妝
柳家三小姐，柳琦。
午膳後，采桃詳盡地打聽了消息回來：“小姐，淩驍將軍幾日前自西境回京。今晨朝會上，陛下擢升淩將軍為四品忠武將軍，又親自定下了他與柳三小姐的婚事。”
雖說事突然，從前從未聽說過淩驍與柳琦有何集。但年將軍與文臣貴，傳起來就像是畫本中天造地設的一對。
“淩驍將軍當朝謝了恩，神采飛揚。聽在朝堂上隨侍的人說，陛下賜婚時淩驍將軍神比拜四品還要高興。柳大學士與柳侍郎對這樁婚事亦是滿意。”
淩家乃簪纓世家，更是當今陛下母族，地位超然。明眼人都能看出陛下對淩氏一族的倚重。淩驍新立戰功回京，功勞足以服衆，前途無量。柳家在此時能與之結親，著實令外人羨豔，只恨沒能早早捉婿。
“小姐在想什麽？”采桃繪聲繪說完，發現韞棠一直低頭沉思，不問道。
“或許……眼見未必為實。”
“小姐說什麽？”采桃回過味來，“難不那些信件——”
“宮中慎言。”
采桃住了，那日同小姐在天香樓看得真切，柳家小姐是從睿王府心腹手中接過了信件。小姐當即轉離開，再加上當時京中盛傳睿王殿下結黨拉攏柳家，那麽信的主人是誰，答案昭然若揭。
此事一直是小姐的一塊心病，和采梨從來不敢在小姐面前提起的。
可是今日陛下賜婚，反倒讓人懷疑起來，不敢妄下定論。
消息糟糟地傳來，韞棠了眉心，實在看不清答案。
“稟尚儀大人，太後娘娘請您先去慈安宮一趟。”
“好。”
尚六局原本定了申時一同見，不知太後娘娘提前傳召是否是為了賜婚之事。
“走吧。”韞棠整理好思緒，總不能為著這些不著邊際的猜想，耽誤了尚儀局正務。
“是，小姐。”
......
慈安宮中，除了韞棠奉召前來，柳琦亦在此。
韞棠難得地見著一橘的蘇繡襦，這般俏麗明亮的在上亦被穿出了三分文靜。
二人打過照面，莊慧太後道：“陛下賜婚，宮中按例要為新人添置妝奩。姜尚儀，此事便由你主理。”
“臣領旨。”
尚局為新人添妝，多是備些金銀禮，歷朝歷代有參考可循。在籌備嘉會節的空隙分出一二力即可，不會太過費神。
“臣謝太後娘娘恩典。”
柳琦盈盈一拜，面上是寧靜的喜悅，與擺明麗的相互映襯。
眼下看來，這樁婚事像是彼此都有意，并非簡單地因為帝王指婚。
“婚期可有看過？陛下的意思是八月底可完婚。”
柳琦與韞棠同歲，前後只相差三月。
聽太後問起此事，柳琦兩頰泛起紅雲：“回太後娘娘，尚未。臣但憑娘娘與陛下做主。”
莊慧太後含笑：“那就讓禮部選個吉日來。尚局這邊，一應件可早早備辦。”
“是，太後娘娘。”韞棠行禮應下。
代完一應事宜，莊慧太後看向柳琦道：“時候不早了，你且回府罷。子出嫁之事千頭萬緒，只怕還有得忙碌。”
“多謝太後娘娘為臣費心。臣告退。”
“姜尚儀，”莊慧太後點了韞棠，“你送柳小姐出宮，晚些同其餘幾位尚一同回來便是。”
“是，臣告退。”
二人出了慈安宮，柳琦帶宮的一名侍先行去宮門口告知車夫。
韞棠與柳琦雖認識在先，但并未深。
二人安靜著走了一小段路，氣氛有些沉悶。
“還未向你道一聲恭喜。”想了又想，韞棠道。
“多謝。”柳琦笑著答，“我也沒想到，他真的請了陛下賜婚。”
聽柳琦的語氣，與淩驍間早已有意。
韞棠斟酌著不便多問，反倒是柳琦主道：“我與他，是數年前在大長公主別苑的馬球會上相識的。”
那時的初見淩驍，腦海中只浮現起從前讀過的一句詩。
“金風玉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他說，他那一日拼了命地搶奪彩頭，還請睿王殿下相幫，就是為了想要我的注意。”
柳琦低眸一笑，年人的歡喜悸，往往只在一瞬。
“後來先帝調他去邊關歷練。他告訴我，淩家的男兒都是要上戰場的，從不後退半步。”
“所以這些年，你一直都在等他？”
“是。”柳琦坦然道，“他說他會在五年回來，建功立業風風娶我為妻。他發誓會謹守諾言，卻道，若我變心了或是等不及他，嫁與他人亦無妨。”
後來的故事有了答案，年將軍榮耀回京，也等到了他的人。
韞棠與柳琦并肩而行，由衷地到的歡喜。
行至中門外時，韞棠見那立著一抹頎長的影。
深緋的圓領襕袍，上繡虎豹團紋，配金帶。
他的目向柳琦看來時，韞棠只覺自己十分多餘。
“淩將軍安好。”韞棠與淩驍致意，爾後道：“我便先回去了。”
“尚儀請自便。”淩驍客氣還禮，韞棠同柳琦告辭過先行離開。
走在往尚儀局的路上，柳琦的話語不斷在韞棠腦中徘徊。
等了淩驍五年未嫁，等回了的年將軍。
而自己這些年，又是在堅持什麽？
不敢多想。
“姜尚儀讓奴才好找。”
思緒被人聲打斷，韞棠對來人道：“高總管有何事？”
“是為著淩驍淩將軍與柳小姐的親事。太後娘娘既與了尚儀，陛下亦有話要與您代。”
此離昭宮不遠，高全道：“尚儀大人，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