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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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世子

“臣給陛下請安。”

“坐吧。”裴晗停了練字的手,隨口問道,“去何了?”

先前傳召,高全尋韞棠尋了許久。既不在尚儀局中,又不在太後宮中。

韞棠回道:“太後娘娘命臣送柳小姐出宮。”

謹慎解釋的模樣,像是生怕自己怪罪擅離職守似的。

裴晗笑笑,韞棠接著道:“不過臣送到中門便回來了,正好遇上高總管。”

“嗯?”

韞棠有心與他分午後見聞:“淩驍,淩將軍就候在中門外。”

至于他眼等得是誰,答案不言而喻。

裴晗幾乎要笑出聲:“他午膳後便說有事要先行回府,沒想到一直在中門守著。”

這大熱的天,當真是難為他。

二人說話時,侍給韞棠端上了冰鎮過的酸梅飲,夏日裏喝最是清涼。

韞棠飲了小半盞,方才在外行走的暑熱散去不。酸梅湯裏頭加了些許糖,很合的喜好。

放下碗盞,裴晗方問起賜禮之事。

韞棠思忖道:“先帝在時,多有此種先例。大多是金百兩,銀千兩,金玉如意,金銀茶筒等各一,聯珠寶瓶數對,綢緞百匹,再有就是各擺件與飾,陛下可著意添加。”

淩驍與裴晗是自一同扶持長大的誼,親疏有別,這賜禮自然是往高了去,韞棠心中有數。

如數家珍,裴晗頷首:“好。”

吩咐人備了紙墨,裴晗執了筆親自擬禮單。

韞棠樂得他來分擔,也省得日後再挑剔。

二人有商有量,一路商討下來倒是順利。

裴晗吹了吹墨跡:“便先如此吧,其餘的你再斟酌。”

“是。”韞棠收好賜禮單,見時辰已然差不多,便道,“臣先行告退。”

裴晗知曉還要去太後宮中,并未多留。

宮門外,韞棠見到了躲在的采桃。

“小姐。”采桃撐了油紙傘上前,韞棠笑著道:“你今日難得機靈。”

“高總管來尚儀局傳過小姐,我便知道該來此等。小姐手中拿的是什麽?”

“禮單罷了。先回尚儀局吧,快到去慈安宮的時辰了。”

“是。”

……

晚間天氣涼爽不,韞棠沐浴完,在銅鏡前梳著發。

往事件件在腦中閃過,大抵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夢境中,睿王府一如往昔。

涼亭中,是二人在爭吵。

“……你從前從未說過要那至尊之位,為何眼下要卷這場局?”

太子殿下病逝,儲位虛懸。諸位皇子各自結黨,蠢蠢

韞棠并非尋常的閨閣兒,而是宮中正六品,朝局政事亦知曉幾分。

“那是皇兄在時,我心甘願輔佐于他。”時隔半年再提及兄長,裴晗語氣平靜許多,“可他走了,這把龍椅我自然可以爭一爭。”

若論出,裴晗僅次于中宮嫡出的明安太子。他是繼皇長子之後,第二位得封王爵者。

“可六皇子自跟在明安太子邊,得太子殿下親自教養,承其缽。朝中上下都更屬意于他。”

六皇子賢明遠揚,他繼承明安太子志,想要延續一個海晏河清的大靖盛世。太子舊部念其心意,大多歸于其麾下,一時間他在朝中風頭無兩,甚得民心。

“沽名釣譽之徒罷了,多說無益。”

韞棠搖頭:“你說六皇子沽名釣譽,那你呢,你就只是為了那萬人之上的帝位而爭?”

“璇兒,君子論跡不論心。”裴晗并未避諱,“且不論我為何要奪這儲位,你當真以為六皇兄沒有野心麽?任他登上太子之位前說得如何天花墜,他若真富有天下,未必能做得比我好。”

韞棠一呆,朝中對六皇子一片順意,這些話從未有人說過。

“六皇兄……向來心思深沉。他若坦坦去爭,我反而敬他三分。可他這些年,一直借著太子兄長之名為自己籠絡人心,排除異己。你當真相信他會為自己口中的賢君嗎?”

韞棠沉默,固然沒有那般了解六皇子。可這段時間來與裴晗頻頻的分歧,讓不知該說些什麽。

這也是裴晗最後一次與說起政事。他們開始有意無意地回避對方,避免更多爭執。

朝中局勢不容樂觀。表兄初朝堂,謹遵外祖父的叮嚀寡言慎行。

形勢日日變換,京城裏有關睿王殿下與一幹文臣好的傳言甚囂塵上,引得先帝猜忌。

韞棠因見過睿王府親信與柳琦的往,知道這些消息不是空xue來風。

家中顧忌,數次言又止,卻不約而同對與睿王的婚事猶疑起來。

可從始至終,裴晗都未要求姜家站在他後。

很快有了答案。朝會之上,因西境,裴晗自請前往邊關。

彼時先帝的每況愈下,裴晗備之下主離京,相當于就此放棄了帝位的爭奪。

此後整整三年,他們相隔千裏,沒有任何書信往來。

邊關偶有捷報傳回,只知道裴晗贏下了一場又一場勝仗,遠離京中是非。

而留在京城的諸皇子分為三黨互相傾軋,兩年過去,外放者有,削爵者亦有,最後了六皇子一家獨大。

縱然六皇子已勝券在握,先帝卻從未流出立他為儲之意。

多年的等待,他終是按捺不住,走到了起兵宮這一步。

皇城中,韞棠至今記得那一日的驚心魄。

軍將尚六局團團圍住,嚴任何人出

聽聞,六皇子帶私兵殺皇宮,原本以為帝位如探囊取,卻被從天而降的睿王殿下領兵攔在了中門外,連養居殿的宮門都未到。

先帝早知他狼子野心,召遠在邊關的睿王裴晗回京,清君側。

皇子豢養的私兵,如何能與邊關經百戰的將士相提并論。

六皇子敗局已定,終是沒有勇氣自刎當場。

風波過後,二表兄章銘軼在家中提起此事時,仍是贊嘆:“睿王殿下當真好謀算。先是避出京城遠離紛爭,隔岸觀虎鬥。朝中幾派鬥得不可開,他不聲不響贏得了軍中威。待到他們兩敗俱傷,他盡收所有漁利。”

先帝病重,膝下諸子凋零,再無人能與軍功在、又握有兵權的裴晗相爭。

“好了好了,你別在這裏馬後炮。”舅母顧念,打發著讓表兄閉了

這樣的事外人說來簡單明了,可裴晗從京城往邊關千裏迢迢,戰場又是兇險萬分,稍有行差踏錯便沒有今日的勝果。個中危機重重又有誰能知。

京中大局已定,原本持觀態度的一衆朝臣皆對裴晗一片順意。

他順理章登上太子之位,繼而監國,將權柄盡數收于手中。

與他的婚事,家中早知沒了緣分,亦再無人提起。

……

天邊已現魚肚白,韞棠自夢中醒來後就沒了睡意。

倚在床頭,看著天際一點一點亮起來。

又到了新的一日。

尚宮局前的議事廳,六位尚齊至此,圍桌而坐。

史呈上了貴客名冊,崔尚宮位序最尊,清了清嗓子道:“太後娘娘前時懿旨,要六位尚著意關照一位貴客。今日諸位都在,不妨一起定下吧。”

高尚食應和道:“崔大人所言甚是。”

與其他三位尚各自選過,最後留下了初來乍到的西齊太子與景王世子。

“尚宮大人先選。”韞棠主讓道。

在六位尚中資歷最淺,這樣的事從來都是靠後。

崔尚宮不多推辭,斟酌拿走了西齊使臣名錄。

至于桌上留下的景王世子一冊,便留給了韞棠。

崔尚宮道:“這些名冊中,詳細寫下了各位貴客在宮中的住,喜好等等。七月中旬起,各使團會陸陸續續抵達京都,諸位可多留意。”

“明白。”

說完嘉會節相關事宜,方到尚六局常務。

李尚服閱過韞棠擬好的賜禮單,微微蹙眉道:“這份禮單是否有些逾制?”

按理來說,尚服局掌司寶、司等四司,此事最為妥帖,從前也一直是辦的。可這一次太後娘娘徑直越過了給姜尚儀,不知是何緣故。

話說得不算客氣,蘇尚功看過,亦道:“確實隆重了些。姜尚儀第一次接手此事,有偏差倒能理解。”

李尚服將禮單傳給其餘幾位尚,話裏話外都是讓韞棠重擬之意。

有意發難,在崔尚宮開口之前,韞棠只能道:“這張禮單是陛下親自定下的,我不敢擅自改。”

“陛下?”

此話一出,高尚食看了看手中禮單,又看向李尚服,果不其然後者臉不大好看。

韞棠沒必要在此事上扯謊,崔尚宮笑而不言。有些人想新人,卻不想在了鐵板上。

“這類事我確實經驗有失,日後還請李尚服多多提點。”

遞了臺階,李尚服順著揭過此事。

回到尚儀局,韞棠向司贊司和司賓司代完今日要事,著重提到景王世子之事。

林樂瀾好奇道:“就是不知這位世子殿下是否好相與。”

如若不然,尚儀局著實難辦。

“他麽?”想起那人,韞棠笑著搖頭,“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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