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婚
二人挽著手出了瑩昕苑，一路穿過回廊，到前廳時方各自分開。
今日柳太夫人壽宴，柳府按著規制擺下整整二十八席，顯示出晚輩孝道。
韞棠在侍引路下尋到自家席位，安氏此次是帶了姜婉棠與姜清棠兩個兒前來。四妹與五妹年歲尚小，故而一齊留在了家中。
安氏側空出一個位置，正是留給韞棠的。
“母親。”
韞棠座，安氏尋個話頭道：“去拜見過太夫人了？”
“是。”
“也好，太夫人是個有福之人，這是晚輩應盡的禮數。”
姜婉棠與韞棠問安後垂眸，家中姐妹幾個，與長姐年歲最相近。
母親自小就提點，與長姐是不同的，不要想著與長姐攀比。長姐乃原配嫡出，外祖一門在京中很有名。哪怕後來母親被扶正，有了嫡的名分，也始終覺得自己比長姐差上許多。就如同赴宴，長姐主人家禮遇，而卻沒有給太夫人拜壽的資格。
長姐報考時，也曾經了心思。
將此想法告訴母親，母親卻搖頭反對：“我著人打聽過，考甚是艱難。你長姐是有這個底氣，消磨幾年考不上也無妨。外祖母又是曾經的尚宮，能幫不。可你不一樣啊，你若是虛耗幾年在這上頭才吃虧。有這個工夫，不如練好琴藝，跟著我學學管家之事，將來嫁人後更益。”
向來對母親的話言聽計從，聞言沒有再堅持。
之時被漸漸忘在腦後，只是一年後，長姐順利中選的消息傳來時，還是不免有些酸和羨豔。
“你長姐將來是要做王妃的，做了本事就更大了。你素日裏多多和親近親近。”
唯唯應是，并不是長姐不好相與，只是每每對著長姐時，總有些落差。
無論走到哪裏，長姐都是最耀眼的姜家大小姐，又憑自己本事考上了。
就算長姐失了未來睿王妃的份，憑著宮中六品的位份，依舊是讓人仰視的。
一直在長姐的環下，唯一能靠自己爭取的之位，也在猶豫中斷送了。
母親說，眼下于而言最要的是許個好人家，必得好生留意才是。
今日母親帶來的用意也是如此。
可看三妹都在專心致志預備筆考，有自己的出路，反倒是這個二小姐不知何去何從了。
等候開宴的時分，尚宮大人奉太後娘娘懿旨送了宮中的賜禮來。
柳家闔府謝恩，將壽禮供在了壽桌上最顯眼之。
至此，壽宴的歡慶氣氛達到頂點。
尚宮大人作為宮中使者，亦邀席，備禮遇。
……
席散後，安氏帶著幾個兒向主人家告了辭。
在柳府外的馬車前，安氏看向韞棠道：“你可同我們一道歸家？”
韞棠搖搖頭，只告了半日假，回府多有不便。
“母親帶妹妹們先行，我直接回宮中。 ”
安氏點點頭，明日景王世子來府上做客，存的是相看親事的心思。韞棠不在亦好，正好避一避嫌。
沒有對韞棠多提家中事，叮囑韞棠幾句照料好自己，登上了回府的馬車。
“尚宮大人。”
宮門口，韞棠與崔尚宮打過照面。今日們雖同在柳府，但著的是常服，比不得崔尚宮是為公事而來，故而未多談。
眼下既在宮中相遇，二人順路總不好視而不見，便一起回尚六局。
尚宮局在六局中位序第一，崔尚宮年資最久，是當之無愧的六位尚之首。對其餘五位尚的態度頗為微妙，對誰都像是親近又不親近。韞棠初升任尚儀時，為此與外祖母還深談過。外祖母言，崔尚宮要平衡六局勢力。既不能讓某一局過于顯眼擋了尚宮的風頭，也不能過于無用拖累整個尚局。最好的，就是尚宮局列第一，其餘五局齊頭并進。
一般而言，六局之間位序不會輕易改變。也是因為如此，尚宮局中的競爭往往是最激烈的，能升上尚宮者可謂之又。
昔年外祖母任尚宮時，得太皇太後重，是帶尚六局向外擴，分來不權力。彤史局就是在那時劃尚局中。崔尚宮則更看重部平衡，偏于守。韞棠雖不喜崔尚宮的制衡之，但依從祖母所言，既選擇宮為，就要遵守其中的規則。前朝波譎雲詭，大臣間明爭暗鬥各自站隊，比之後宮要複雜許多。說實話，為之道在哪裏都一樣，不能免俗。
“尚儀局的事務忙得如何了？”
崔尚宮問起，韞棠答道：“司贊與司賓二司在核查實際前來的賓客名錄，還有清點宴會上的賞賜，剩下的歸還司寶司。司樂司要盤點樂，安置樂工。有兩把琵琶在宴會中損壞，需上報損失。”
“為何會損壞？”
“人多手忙腳，不知是誰撞倒了琵琶。”
“這都是小事，想必太後娘娘會諒。待到這些都忙完，本座想由司籍司理出一份嘉會節的條陳，留待後人借鑒。”
韞棠垂眸，是準備讓司籍司總結一份經驗來的，但只限于尚儀局四司。
崔尚宮的意思，是要將尚六局的份事都給尚儀局。
“此事看似不難，卻事涉其餘五局，尚儀局一力恐怕不妥，也耽誤事宜。”
給崔尚宮了個不不的釘子，表明自己的態度。
崔尚宮笑道：“此事倒還不急，可徐徐圖之。屆時再商議罷。”
姜家小姐二十歲出頭坐上尚儀之位，雖說辦事得力，但畢竟年輕稚。被在位序上了一頭，高尚食蘇尚功那邊皆不大歡喜，在自己面前偶有微詞。
從不以為然，姜韞棠勢頭再盛又如何？畢竟是世家小姐出，沒有兩年就要出宮嫁人了，尚儀的位置坐不久。客客氣氣著就是。只不過適時提點一二還是要的，省的尚儀局越過了去。
崔尚宮很滿意尚局的現狀。前幾朝時，尚儀與尚宮有分庭抗禮之勢，各拉攏幾局。
還是在姜尚儀外祖母那一任時，尚宮勢力大盛，一度位居至四品，只可惜沒有延續下來。
“太後娘娘的意思，這幾月來尚局忙碌持。等嘉會節收了尾，會另行恩賞尚局幾日休沐。”
“如此甚好。”韞棠點頭，有些消息莊慧太後會先告知崔尚宮，由另行知會五局。
“近日聽聞，柳家小姐九月初要完婚。尚儀與是同歲吧？”崔尚宮看向韞棠，笑道，“府上也不為尚儀著急麽？”
此話不好接，韞棠含糊兩句而過。
如此態度，崔尚宮不多細問，心裏明鏡兒似的，至多就在這兩年。
畢竟尚儀這個位置，有不人關注著。
……
又是兩日忙碌，韞棠沉浸在尚儀局的事務中，刻意讓自己不去想裴晗。
賜禮的禮單送去司寶司後，手頭暫無其它事宜。
尚儀局中已聽到了休沐的消息，們皆歡喜起來，只等著太後娘娘懿旨正式傳到尚局。
韞棠整理著手頭書案，還未及多松口氣，采梨進宮替換采桃回府，卻帶來了個新消息。
“景王世子昨日來府上拜訪了？”
臥房，韞棠聲音訝然，家中并無人告知。
“是，是老爺親自迎接的，陪了小半日。世子殿下在府上用過晚膳方離開。”
“可說了何事？”
“說是……世子殿下有意迎娶小姐，許了世子妃之尊。”
韞棠撥弄著茶盞，此事來得意料之外，卻又沒有那般突兀。
“家中是什麽意思？”
采梨說著從泰安院探聽的消息：“老爺頗有贊同之意，私下已經讓夫人準備小姐的生辰八字。夫人那邊，自然是聽老爺的。”
“祖母呢？”
“老夫人起初是舍不得小姐遠嫁的。但見到景王世子之後，老夫人又有些改了主意。”
景王世子出顯赫，樣貌俊逸，詩書禮樂樣樣不差，卻沒有世家子弟的驕矜氣。他人又會說話，是最能哄老人家歡喜的後輩，各種條件可謂萬中無一。
李嬤嬤提起時頗為慨，不怪老夫人見到本尊時會改了注意。
“小姐，這該怎麽辦？”
采桃驟然知道這麽個大消息，人呆呆的。
和采梨都是姜府的家生子，是下決心跟定了小姐的。
小姐若嫁去西南，們也要跟著離了故土。不是不想追隨小姐，只是突然有此變故應對不及。
韞棠放下手中茶盞，采梨能探聽到這麽多容帶宮中，必定是祖母授意邊人告知的。
韞棠相信，無論這樁婚事是否定下，祖母都會問過的意思再做決定。
難辦的，是父親那邊的態度。外祖家更不好手。
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妁之言。
稍稍開明些的，也是等父母雙方大致談好姻緣後，尋機會讓兩位新人相看一番罷了。
如無必要，婚事定下就不會作廢。
想不出父親會拒絕景王府這個親家的理由。
以景王府在大靖的地位，寧逸塵的婚事必定是要請太後和陛下賜婚的。且不論裴晗是否答允，真到了這一步，對姜府和景王府都是騎虎難下。
很喜歡寧逸塵灑的子，一直將他視作好友。此事若置不當，兩人因此惡實在可惜。
“小姐……是已經準備拒了這樁婚事嗎？”
采梨猶猶豫豫開口，韞棠經一問，忽地驚覺。
從始至終，都未想過另嫁他人。